人生就像打翻五味瓶,没有人知道下一刻将感受哪一味。

    月光渐渐淡了,已近拂晓。

    胤禛睡很熟,又安静。他睡相很好,嘴唇合很紧密,还略有些微微翘起。

    清晨阳光洒在暖黄色纱帐上,云烟睁开眼。

    她感受到身上阳光温度,缓缓抬起头看到胤禛仍然熟睡侧脸。良久。

    轻轻抽动在他掌心里手,缓缓完全抽出来。他修长手指微动,然后沉寂。

    云烟动了动身子,发现跪坐腿还是酸麻,慢慢爬起,看着胤禛沉睡脸,轻轻放下帐子。

    云烟踮着脚步踟蹰走到窗边轻轻推开窗,清晨新鲜微风混着玉兰花香气飘散进来。缓缓放下透气竹帘滤掉阳光,不想因为阳光渐渐炙热扰了胤禛好眠。

    她低头看着自己仍然一身白色中衣,面上有些窘。轻轻走回小间穿衣梳头,梳洗自己。

    云烟略想了想,轻轻关了内室门,走到外室打开门照常去院边耳房小顺子那取了食盒。而小顺子一日比一日担忧照例问爷是否安好。云烟想到胤禛熟睡侧脸不由得顿了顿,轻轻点点头说好一些。小顺子才舒了一口气,抬起袖子擦了擦额角。

    六月里日光正是炽热,不过是上午,却已经有了高热气息。

    云烟回到四宜堂里,只吃了一个小馒头。把食盒温在西配房炉上。

    轻手轻脚回到内室。

    云烟探头看见纱帐后胤禛依旧安静熟睡,只是覆在腹上薄被已经掀开在一旁。

    她轻轻走过去,撩起纱帐,将他掀在身侧薄被复又轻轻搭上他腹部,胤禛喉咙里轻微哼了一声。

    云烟很是熟悉知道这是他睡着时感到热反应,弯腰到小柜熟悉处摸了扇子出来,展开。

    扇面上是胤禛在四十一年秋随帝南巡出游时题诗句,字迹行云流水,行间雍容气度每每让云烟展开扇面时都要凝视好一会——

    岭衔斜照澹云收,翠霭参差晚更幽。心静随缘皆自得,情空何事可关愁?

    烟鬟碧染苍茫暮,霜叶红飞烂漫秋。此际若逢陶隐士,更邀明月续佳游。

    云烟坐在床沿,缓缓给胤禛打扇,轻轻掖一掖他腰际被角。面容朦胧在纱帐后,隐隐柔和。

    芬芳微风透着竹帘进来,阳光被遮在帘外,一室静谧和风凉。

    不知不觉,已至晌午。而四宜堂里人却毫无所觉。

    轻轻叩门声传入云烟耳中,云烟打扇手一顿,忙轻轻起身放下扇子出去关了内室门,到外室去轻轻开了门——

    果然是高无庸。不知从何时开始,他敲门声云烟已经能够分辨。而他既然能来敲门便必然是要事。

    高无庸一贯冷静面色向云烟开口道:“皇上今晨已至宫中,口谕召四爷下午申时入宫。”

    云烟一听,心中不由惊得一阵后怕。

    内室忽然传出胤禛微哑声音:“知道了,下去准备罢。”

    高无庸听了称是,退出去准备。云烟合上门,还微微顿在原地。

    胤禛声音又从内室轻轻传出来:“还不进来?”

    云烟忙抬首应声,转身进了内室。

    浅黄透明帐子后胤禛半靠在床头似有所思,看不清神色。

    云烟脚步停了停,又低头上去轻轻撩开帐子,将纱帐挂上一边银钩上,准备伺候他起身。

    胤禛漆黑眼眸看向云烟,目光如丝一样亲柔缠绵。轻唤:“云烟”

    他像一只睡醒狮,肢体间散发着慵懒又性感气息。

    云烟心尖微微一跳,嗯了一声就低头去扶他坐起,给他理理身后发辫。

    他们之间一切动作都太自然了。

    云烟仔细伺候他洗漱修面,给他换上一身干净齐整长袍,扣好腰间系带。

    又取了温好食盒来,伺候他吃了几口,填填肚子。

    门外传来高无庸叩门声:“四爷,轿子已经备好,该是进宫时辰了。”

    胤禛站起应了声,云烟蹲下去给他轻轻抚平衣袍。站起时候,胤禛握住她手。

    “等我回来。”

    71 无法言说

    云烟站在门边静静看着胤禛带着小顺子渐渐离去的背影,直到他们消失在曲桥外。

    云烟并不是个没有感觉的木头人,她只是一个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女子。

    她唯一不同的,只是拥有一颗现代的灵魂和对自己对生活的清醒认知。

    云烟缓缓走回内室,慢慢的弯腰收拾胤禛的大床,换上干净的新床单,叠好被子。抱起胤禛换下的衣物和床单去后院,上面散发都是胤禛身上的气息。

    浅浅的檀香味混合在他身上特有的气息中,已经融为一体。不多一分,也不少一分。这气味已经这么熟悉。

    云烟静静的坐在树下洗着他的衣衫和床单,额角渗出点点汗珠。

    当她把衣衫和被单晾好在阳光下时,看到他的衣袍在夏风中微微拂动,袅袅生姿。不知道为什么,却忽然感到心底透出一股淡淡的哀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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