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康太子终于大婚,而早在之前,各个部门就已经忙碌起来。

    翰林院负责起草文件,礼部负责制册造宝,并会同司礼监、内府等部门,备办各种用品,钦天监开始测算良辰吉日,以便“执六礼”。

    不管天子庶民,婚礼皆是“一曰纳采,二曰向名,三曰纳吉,四曰纳征,五曰请期,六曰亲迎。”

    到了纳采、问名这一天,康太子盛装打扮,在两仪殿手捧诏书,站在东侧丹陛上,高声宣诏,任命正、副二天使,去王丞相家纳采,问名。

    南府乐曲早已排练的好,鼓乐齐鸣,伴随着音符,皇帝身边的亲信太监大总管副总管手捧奉节、奉诏在仪仗队的带领下前往王丞相。

    其规模宏大,不亚于皇帝当年大婚时的场景,给足了王家的面子,也彰显了皇家的威仪。

    皇帝许是觉得自己受到权臣节制太憋屈,总想变着法的找出自己的威严,在这一次的康太子大婚上下足了本钱,他们走过的路都铺上了红毯,一路护卫相随,百姓争相涌出观望,一览皇家威仪。

    红毯一直铺到了丞相府,王丞相正带领全家站在正门口。

    皇帝的赏赐尽数涌入王家,封赏不仅是王大小姐和王丞相及其全家人有,甚至连家丁、奴仆,也人人有份儿。

    王家这边又将王映月的姓名、简历、生辰八字等项内容的“表”,呈交天使,并设宴招待天使。

    天使率队回紫禁城后,将节和表,交给司礼监太监,就算圆满完成了任务。最后由司礼监太监持节、表,到乾清宫复皇命。

    康太子还要将“诏告”纳采、问名情况告知于朝臣。

    白不厌看着的时候心底是羡慕的,他也想早日成亲。

    早朝散去后,众人纷纷恭贺王丞相。

    有些朝臣们私下议论,“今年要成亲的人可真不少,皆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也不见得,咱们白侍郎……”

    几个人交换了眼神,露出了心照不宣的笑容。

    恰好王子异和白不厌,大步下台阶离开,掠过几人身边那几人立即闭嘴,像个鹌鹑一样站立着。

    也就验证了一句话,走在你前面的人,不会在你背后议论你。

    像这种此起彼伏的议论不在少数,白不厌就算是上朝也能感受到别人投来的诡异目光。

    在他人看来他前程似锦,非要在自己人生上留下一个污点,很难让人理解。

    而议论的人也包藏了一些祸心,谁叫他是突然天降,占了侍郎一职,挡了旁人的路总有人看他不顺眼。

    但白不厌觉得很爽,跟着阎良花一条路走到黑,独木桥上只有两个人不能再舒服。

    “也不知那个寡妇有什么能力,还是说相中了阎将军的势力?”

    “要我说呀,准是是寡妇不一般,让侍郎都没脑子了,也不知道不一般在哪,难道是……”三个鹌鹑叽叽喳喳地议论起来,因为白不厌和王子异走在前面,所以就没那么多顾虑,声音压的也就没那么低。

    好巧不巧被王昱从后面听了个正着。

    王昱面无表情,抬起那修长有力的美腿,照着人的屁股,结结实实的一踹。

    大家都在走阶梯,那个官员一下子就被踹下了阶梯,不住地打滚,伴随着哎呦有声,一直滚到尽头。

    离开的没离开的都将视线集中在了那摔得骨折的官员身上。

    三个鹌鹑当中的一个,颤颤巍巍的指着王昱:“你这是做什么?”

    王昱皮笑肉不笑:“是你们自己滚,还是让我踹下去。”

    御史台侍大夫阻止道:“王小将军你真敢在两仪殿前动手打人。”

    王昱傲慢的宣布:“是他们先说我心上人坏话的,我要娶阎良花,甭说这是在两仪殿前,就算是阎王殿前,我也先杀了你们三个。”

    他那副架势很有其父的风采,其他两个鹌鹑吓了一跳,慌不择路的奔腾,结果一不小心绊着了脚,也跟着滚了下去。

    王昱嗤笑:“蠢货。”

    众人被他无法无天的行径给震惊着,有些人急急忙忙的去找王丞相,王大公子,还有一些人在给他定罪,数落着他这一踹犯了多少宫规,要遭受多少惩罚。

    事情传到了皇宫里宫外,一听说王昱是因为阎良花,这一把火烧得更猛烈。

    现在人人然都在疑惑,阎良花究竟有什么魅力,能引得男子三番四次为她说话,甚至不惜触怒龙颜。

    从前有人说她其貌不扬,寡妇骗婚。

    现在都说她容貌妖媚,最擅长以情蛊惑男人。

    反正都不是啥好话。

    可老天明鉴,阎良花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前正在照着铜镜,听了消息的下一刻镜中容貌没有丝毫变化。

    她有些疑惑:“再这么下去,我是不是成了苏妲己?”

    彩霞兴奋的快嘴:“那您蛊惑的男人还少了一些。”

    春秋听着都牙疼,推了彩霞一把:“听听你说的这是什么话?都该打嘴巴。”

    彩霞最盼望的就是自家小姐能够嫁得出去,现在看来嫁的不仅好,而且有诸多人选可以挑。她美滋滋的说:“小姐要是能嫁的好,我嘴巴打肿都没关系。”

    阎良花扣出一点儿膏抹在脸上:“脸打肿可就不能当姨娘了。”

    彩霞俏脸儿一红,顾盼神飞。

    相比之下春秋更加难受,自家公子一定会炸,她好生好气地问小姐:“这可怎么办呀?”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在皇宫里推搡打人,就算是有王丞相的面子在,至少得关上十天禁闭,男人该为他的言行付出责任。”阎良花也很头疼,她不想这水搅得浑,王小将军好像听不进去别人的话,都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还是固执己见。

    春秋抱着希望:“您应该不会去探望吧?”

    “当然不去,让他冷静冷静,然后死了这条心。”阎良花知道,春秋是怕自己心动,毕竟那样英俊的一个男子,为了她不惜在皇宫里大大出手,任何一个女儿都会感到动容。

    但阎良花对王小将军的定义,首先就是莽撞的孩子。

    你见过哪个少女喜欢孩子?

    春秋松了口气:“那就好。”

    彩霞哀嚎道:“这不好吧。”

    阎良花在心底想,白不厌此刻应该还好吧。

    ……

    白不厌都快气疯,阴沉的说:“他瞎掺合什么?!和他有什么关系?!事情闹得那样大,风头都被他抢走了,我要和阎良花一起在别人的口中出现!”

    王子异不动声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只能说你眼光还不错,别人眼光也不差。”

    白不厌幽幽的盯着王子异,像是黑暗里的幽灵。

    王子异道:“你盯着我也没用,我都跟他说了,是我喜欢阎良花,可他根本不念兄弟情分。”

    “你这个兄长真的是当的毫无威严。”

    “所以你才能在我面前如此放肆。”

    白不厌从善如流的岔开话题,提议道:“不如跟你父亲商量一下,关的时间再长一点吧,十天,我就没听说过谁在两仪殿的台阶上打人,只罚了十天禁闭。这不痛不痒的程度堪称是自罚三杯酒。”

    王子异不应,只说:“上一个敢在两仪殿前打人的,是我叔父,王大将军王敦。”

    王导一向纵容弟弟王敦,爱屋及乌怎么可能严惩王昱。

    白不厌嫌弃道:“你们王家的阶级特权太多了,不如早点反了,我也省事。”

    王子异在他额头上敲了一下,“要是这种话被别人听见,我也保不住你。”

    “这都是大家心里话,偏偏说出来就不行。”白不厌动了一下口型,说出了伪君子三个字。

    王子异脸色一沉:“你生气二弟,不要无差别攻击,小心我收拾你。”

    白不厌扭开头,阴沉沉的想,王昱真讨厌,独木桥上可容不下第三个人,一定要把他踹下去。

    “等着太子大婚过后,你帮我跑一趟嵩山书院。去查一查陈平之做什么了?”王子异开始安排活。

    白不厌眉头一挑:“怎么,嵩山书院输送的学生,终是胜过了岳麓书院?”

    “哪儿那么简单,别掉以轻心。查得仔细一些,和谁有什么来往,通通告诉我。”

    “我是兵部侍郎,轻易走不开。”白不厌拒绝,他可不想在这个紧要关头离开阎良花。

    王子异敲着桌面:“上次阎大将军不是要一批军需结果出问题了吗?那县令被押回长安,经过一番审讯,透露出此事和嵩山书院有关系。我会向陛下提议让你去调查,且购买押送军需。你名义上给我调查这批军需银两流窜地方,暗地里给我查陈平之。”

    白不厌的眼珠子微微一转:“他到底做了什么事?”

    “不清楚,我只摸出来了个头尾。”王子异深沉的不语,看上去格外高深莫测。

    白不厌知道能让他这么盯紧不放的,一定不会是一件小事。“那回头跟小花商量一下。”

    王子异嘴角轻微抖了抖:“能有点出息吗?”

    白不厌大笑:“这就是你们单身狗不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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