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情势,着实是对顾之衡不利,若是按着何徽方才所言,皇上对何辰微赞许有加,那何辰微如若真的有将相之才,只怕未来前程不可估量。

    更何况眼下何辰微是太子军中之人,想要将他拉拢过来,自是不可能,如此……倒是一件极为麻烦的事情。

    思索了许久,何暖凉也不知该如何是好。聪慧如她,这件事情虽然只是稍稍展露了些苗头,何暖凉却已然猜到了未来的状况。

    何辰微和太子沈霍,不得不防。

    思及此,何暖凉好像是突然下定了决心一般,迈着极快的步子回到自己房中,命人布了纸砚提笔便写,眼中闪烁着些许光芒,似乎是心中已然有了定数一般。

    不多时,一封信便已然写好,何暖凉搁置下笔,封好了信笺,这才轻轻的放在了桌上,顿了顿,唤了身后的侍女,悄声吩咐了些什么,将信笺递与侍女。

    侍女接过了信笺,自是应声,只小心翼翼的将信收在了袖子里,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何暖凉望着侍女离去的身影,心中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提起茶壶,倒了一杯茶水,这才浅啜了一口茶水,身子亦是轻松了不少。

    江虚阁内,何所依此刻正坐在榻边,手中抱着汤婆子,脚下踩着暖炉,耳畔隐隐约约的传来了脚步声。

    循着脚步声抬眸望去,见着浮萍匆匆忙忙走了进来,眼中不由的含了几分疑惑,也不知浮萍这会子如此匆忙过来做什么。

    浮萍行至榻边,福了身遂又自行站起,上前一步,俯身在何所依耳边说着些什么。

    待浮萍说完,直起了身子。何所依这才若有所思般的点了点头,将手中的汤婆子放在一旁,又淡淡问道:“你可看清楚了?”

    浮萍见何所依问及,连连点头,方才在府中,的的确确是看见了何暖凉身边伺候的侍女,偷偷摸摸的拿出了信,又放回了袖中,往丞相府外去了。

    何所依只淡淡颔首,眼中的神情一副了然之色,好似是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幕一般,一点惊讶也无。

    何暖凉本就与顾之衡串通一气,在相府他们二人算得上是里应外合,消息自然是灵通的很。只是何所依没有料到,这何暖凉竟如此聪明,何辰微不过是初次展露了锋芒,便引得她警惕了起来。

    这般料事如神的本事,换做了旁人,怕是做不到如此极致。

    说起来,这何暖凉终究还是棋差一招。传递消息竟也敢如此光明正大的让侍女出去送信,难道就不怕有人生疑当场拦住她?

    “小姐,要不要奴婢带人去府外拦住她?”

    浮萍见着何所依无比淡定,心中却是更加的不解,虽说不知那信中说的是什么,但浮萍也隐隐约约能感觉到,定然并非一般的言语。

    且何暖凉偏生在这个时候写信出去,不论是谁,只要稍稍一加心思了思索一番都可以知晓她打的是什么算盘。

    何所依闻言,自是摇了摇头,言语之间却仍只淡淡,似是波澜不惊一般,玉指轻轻的划过了桌面,淡淡道:“不必,想来不过是与吴王报信辰微之事。”

    浮萍心中本是疑惑,如今听着何所依如此说,便不由得有了些震撼。既然她已经知晓,为什么还要听之任之,而非趁机人赃俱获?

    “小姐,此事关系重大……”浮萍心中虽知晓,这些事情本不是她一个下人该涉足的,只是眼下眼睁睁的看着何暖凉同顾之衡报信,何所依却还是无动于衷,换做是谁,都要着急三分了。

    “好了,无事。”何所依终是不愿多说,心中也无畏惧,只是底心里对何暖凉的能力,又高看了几分。

    话音刚落,门外便传来了匆忙脚步声,还未见到人影儿,便已经闻声,“小姐,小姐。”

    不必想,自是子衿不错。

    浮萍面上显现出了些许无奈之色,子衿生性活泼好动,虽还算伶俐,只是这大大咧咧的毛病总是不改。

    何所依则是见怪不怪,端了茶盏只自顾自呷着茶,待着子衿入了房中,才盖上了茶盖,望着子衿问道:“何事?”

    子衿心中着急,快步至榻边,也不顾行礼,答道:“方才宫中来了人,说朝中有重事急召老爷入宫议事。”说完了这句,子衿这才看到了一旁站着的浮萍,自然察觉她的无奈,歪着头笑了笑。

    何所依闻言,先是一怔,随即反应了过来,这早朝才下了不久,又有哪般急事如此匆忙?自是百思不得其解,也不知朝中到底出了什么事,又是否与父亲有关。

    彼时,宫中议事殿。

    皇上目光扫过了殿下众人,心下哀叹一声,西南边陲战乱,放眼西京,竟是无一个可用之人。

    太监尖细的声音传来,“何丞相到——”

    随着太监的唱声,众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望向了殿门口处,便见着何徽迈了进来。西南战事紧急,皇上召了重大臣紧急议事,这何徽来得倒是晚一些。

    “臣参见皇上。”何徽方才入殿时,已悄然瞥到了众人的目光,自是十分明显的察觉皇上的不悦 想必朝中自是有大事发生。

    皇上见着何徽来了,好似是眼前一亮一般,忙一挥手,示意他起身,切入了正题,“西南战事吃紧,我朝军士损失过半,放眼西京,朕还真挑不出来个可以前往西南,指挥战事的人。”

    西南边陲,本就是荒芜之地,如今再与别国交战,兵士且都受不住,更何况朝中那些大臣。个个养尊处优惯了的,又有哪个肯去受这个苦?

    何徽起了身,后退一步站在百官之前,垂手立着,待皇上语罢,思忖良久,正开口欲言,却被人抢了先。

    “儿臣以为,何丞相之子,护军参领何辰微,倒是个不错的人选。”说话的人是顾之衡,眉宇之间似乎是含了几分坚毅,但无人知晓他心中所想。

    话音刚落,殿中便一下子议论了起来,众臣相互对视一眼,最后都将目光落定在了为首的何徽身上。

    何徽并没有反应,只是仍然定定地站在那里,目光静静的望着脚下的地毯,并不言语。

    皇上微微一抬手,殿中便顿时安静了下来。皇上望向了何徽,片刻过后,才缓缓开口说道:“何丞相之子能力出众,朝中亦是有目共睹,虽只初崭露头角,但也已能看出来,着实是个难得的治军奇才。”

    皇上顿了顿,望向何徽的目光当中含了几分询问,“不知何爱卿意下如何?”

    殿中众人此刻皆是敛声屏气,西南之事让皇上恼怒不已,如今虽是按捺了怒气问着何徽,倒也不知道他会如何回答。

    顾之衡则是绕有深意的望着何徽,站在几个朝臣身后,倒是并不明显,亦无人察觉他的神情。

    方才收到了何暖凉的信,这何辰微在皇上眼中已然是个军事奇才,将来前程自是不可估量,只是他倒要看看,一个从未带过兵的毛头小子,到了西南是否还有好命活着回来。

    何徽感受到了众人的灼灼目光,西南荒芜,如今正逢与晋国交战,更是民不聊生,战火滔天,任是何徽再一心为国,何辰微毕竟是自己的儿子,且才初入军中,不知是否能胜任。

    沉吟片刻,何徽终是上前一步,微微举了举笏板,沉声道:“犬子能为国效力,臣自然欣慰,只是……”

    皇上见何徽眉头微蹙,看他答应,心中更是松了一口气儿,没了方才那般紧张,只是疑惑的望着何徽,问道:“只是什么?爱卿但说无妨。”

    顾之衡心中暗笑,望向何徽的目光当中多了几分嘲讽。只怕他何徽,心中也担忧自己的儿子,到了西南那荒芜之地,战乱之中又能否平安无事。

    何徽略微一思索,终是开口说道:“犬子尚才入军中,想必对军中之事不甚了解,西南交战乃朝廷大事,臣担心,若他能力不及,到时又该如何是好?”

    何徽担心此事自是正常无比,虽然早朝时皇上才赞许过何辰微,尽管他如何天赋异禀,再怎么说,也只是初次涉入军中,西南战事无比严峻,晋国来势汹汹,军中已损失过半兵士,着实不比寻常。

    皇上听闻此言,顿了一下,随即眼中一抹光亮,直直地望着何徽,朗声道:“爱卿不必担忧,辰微的能力,朕和太子是看在眼里的,平定西南战事,想来应是不成问题。”

    沈霍见着皇上提及,上前一步也躬身道:“何丞相之子的确是难得的将才,丞相大可不必如此忧心。”

    顿了顿,见何徽神情有些犹豫不决,又抬眸不经意似的瞥了一眼皇上的面色,继而朝着何徽说道:“且不说辰微初入军中,凡事大都有个过程,想必辰微也愿前往西南,无论如何,皆是个历练。”

    沈霍此言一出,殿中的气氛缓和了不少,这么一番话,替皇上说出了心里话,又劝慰何徽,只盼着他思索一番同意此事。

    众人的目光一下子纷纷投在了何徽身上,皆是静静等待着他的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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