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说话的那人听着那几个小媳妇的话,更加不屑,眉头一皱轻轻道:“若那两人真没什么,为何现如今圣上会下旨取消了吴王殿下同大小姐的婚事,反而悄悄娶了二小姐做侧妃?”

    “这……”被这人牙尖嘴利的一通问,几个小媳妇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张口结舌,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

    何府的大小姐和二小姐都挺出名,可这出名的方式却可称得上是天壤之别。二小姐向来名声就比大小姐差上许多,此事一起,更是将她推到了风口浪尖的位置,再难翻身。

    “要我说,还是这二小姐是天生的狐媚子,这才勾着吴王殿下做错了事情。否则他怎会弃了大小姐选她?吴王殿下可没得失心疯。”一旁的大嫂常年生活在市井之中,自然有几分牙尖嘴利的模样,说出的话也不大好听。

    她这话一说出来,众人都不由得纷纷附和道:“就是,定是那二小姐惑的吴王殿下,这才做出如此失态之事。”

    “也不尽然。苍蝇可不叮无缝的蛋。”不同于女子对顾之衡的维护,男人说话要更狠绝一些,“要不是吴王殿下自己守不住,那二小姐纵使有千般本领也使不出来的。”

    一时之间,小小的茶馆之中议论纷纷,只是都没什么好的评价,言语之后隐隐捎带了几丝失望和鄙夷的意味。

    他们所不知道的是,有一男子穿着黑衣,脸上用斗笠遮着让人看不清面貌。听着众人的议论,那男子渐渐收紧了手,握成拳头的模样,眼中满带着暴戾风雪。

    在这男子的旁边,还有一女子,亦是身着黑衣,用斗笠遮住脸。她身形微微颤抖,时不时有几颗晶莹的水滴渐次落下,瞧着是悲伤到极点正在哭泣的模样。

    可这女子纵使哭的梨花带雨,也只是孤芳自赏。那男子周遭寒气遍生,显然是不想理她的模样。眼瞅着周围的人越说越过分,男子的脸色阴沉到了极点,终究是拂袖离去。

    见着男子离去的身影,女子便有些慌乱的模样,忙伸出袖子擦干净脸上的泪痕,随着她一同前去了。

    只是即便走到街上,周遭也不大安静。无论走到哪里,流言都是如影随形。虽摄于吴王殿下和二小姐的地位并不敢大声言明,可那低声的谈论,正如苍蝇一般,搅得人心头火起。

    男子自小被人娇惯着长大,还未曾受过这等气。他大步迈开,径自往府中走去。而他携着的那女子,他却是不管不顾。

    男子本就高大,女子又生的娇小,往往男子不过只是迈了几步,女子便要气喘吁吁跑上许久才能赶上。

    待到行至府上,那男子才堪堪停下脚步。一直奔跑的女子躲闪不及,不小心把鼻尖撞到了男子的脊梁之上。“呀。”那女子低低的惊呼一声。

    只这一声,也引起了男子深深的厌烦。他皱着眉头,道:“你看你都把本王害成了何等样子?若不是你,本王定当不会遭遇这等议论。”说罢,他竟是再不想看哪女子一眼,冷哼一声,独自入了府中。

    徒留那女子在门外呆呆站了许久。她先前本就沾着泪痕,此时又因着奔跑添上汗迹,瞧起来狼狈的很。脸上本带了运动后的红晕,此刻又被冷汗浸的惨白,瞧起来万分可怜的模样。

    她不知在门外头愣愣站了多久,只知道外头鸟鸣声都寂静了起来,夜渐渐深了。而在这之中,府中从未有一人想着出来看看她。

    直到许久,才有一个不耐烦的女声冷冷响起:“侧妃怎的还在外头站着,莫不是想给殿下再狠狠丢一把脸?快写进来吧。”

    “这便来了。”那女子神色颇为恍惚,犹如行尸走肉一般入了府门。而那府门之上,赫然三个烫金大字,恢弘的草书,远远一望都极为显眼:“吴王府。”

    原来,今日这一男一女,正是顾之衡同他的新侧妃,何暖凉。赏花宴那日的丑态不仅让两人丢尽了脸面,和何家大小姐的婚礼自然也鸡飞蛋打。

    皇上虽是心疼不已,却顾忌着何府家主朝廷重臣的身份,只能亲自开口退了婚礼。另一边,顾之衡无论如何也算得上是毁了何暖凉女儿家的清白,只好把她娶做侧妃。

    只是这样一来,两人的事情散播出去,名声都不大好听,惹得众人在大街小巷之上,议论纷纷。

    顾之衡得了下人的禀报,起初不过以为这是玩笑话,后来带着何暖凉外出听了一圈闲言碎语,才知道所言非虚。

    可怜顾之衡多年来苦心经营的形象,一夕崩塌。每每思及此处,便让他更对何暖凉怨恨不已。眼下只好庆幸父皇母妃二人没因此事厌弃了他,不然顾之衡真是哭都无路。

    经此一事,顾之衡经营多年的名声算是彻底毁了。他便把所有的错都归结到了何暖凉身上,这几日看着何暖凉,皆是一副厌弃的模样。即使知道何暖凉这些日子过得不大如意,也任由她自生自灭。

    此次在外头转了一圈之后便更是如此,顾之衡明知道何暖凉并未回府,不过是在门口站着,却也不加理会。

    吴王府的下人们各个都是人精,知道吴王殿下不待见这个新侧妃,又从市井之后听得不少传闻,就更是对何暖凉一副瞧不上的样子。眼睁睁看着何暖凉在外头吹了约莫两个时辰的晚风,想着影响终究不好,这才把她迎了回来。

    夜晚风本就大。何暖凉又追了顾之衡一路,汗一层层涌了上来,又渐次落了下去,可谓是吹尽了凉风。待到回到吴王府中后,已是有些感染了风寒,喷嚏连连。

    瞧着吴王府众人漠不关心的样子,何暖凉心中一冷,也不去触劳什子的霉头,独自一人瑟瑟发抖的回了屋中。

    她回了屋中后,看着一屋子的冷冷清清,又联想到顾之衡对他前后截然不同的态度,不由得悲从心来。

    “待我称帝,你就是我唯一的皇后。”

    “你看你都把本王害成了什么样子?”……

    这两句话交错着在何暖凉脑海里缠绕不休。她再也忍不住,仿若支撑不住自己身体的重量一般,缓缓滑坐下去,独自一人依着门,兀自伤心落泪。

    夜渐渐深了,那女子的呜咽声却是传的许久,在寂静的夜里更衬着格外恐怖。顾之衡正在安睡,忽隐隐约约听着外头有何暖凉一声声的低泣,更是不耐烦。

    他本就对何暖凉没什么感情,不过把她当做工具罢了。往日何暖凉有利用价值之时,自然是好言好语惯着;此刻何暖凉已然对他不利,又指望他能有什么好脸色?

    顾之衡皱了皱眉头,拽起了被子狠狠捂住耳朵,直到再听不到外头的呜咽声后才满意的收手,复又睡了下去。自始至终,他都没打算去理会何暖凉一眼。

    第二日,顾之衡想着何暖凉,便恶心的怎么也在吴王府呆不踏实。他冷哼一声,连在吴王府中用早饭都不肯,径自去了宫中寻他的父皇和母妃。

    顾之衡起身后许久,何暖凉才慢腾腾的起来。她觉着头痛欲裂,在地上僵坐了许久这才面前拖着疲惫的身体起身,坐到了梳妆台前。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分外憔悴的女人。眼底的青黑似乎要挂到颧骨的位置,一双原本有神而妩媚的大眼睛,此刻因着连夜的哭泣和不得安眠,变得肿的如同桃子一般。脸色也是苍白的要命,却还挂着病态的红晕。

    何暖凉摸了摸额头,入手的温度烫到吓人。“定然是昨日的奔波所累,有些发烧了。”何暖凉心里想着,微微叹了一口气。

    眼下自己虽成了吴王殿下的侧妃,却如同寄人篱下一般的凄苦,甚至还不如在何府的日子。可是触手的温度几乎能烧菜,这病是拖不得了。

    何暖凉眼中闪过几丝挣扎之色,终究是叹了一口气,推开了门,走到外头去寻几个侍女,想要借此唤几个郎中治病。

    她所在的这个院子,侍女们向来是不大愿意来的。即使必要的前来打扫院子,也是匆匆而来匆匆而走。是以何暖凉直到径自走到花园之中,这才碰到了第一个侍女。

    “请问……可否帮我寻个郎中。我许是患了风寒,着实是顶不住了。”何暖凉只觉得头越来越疼,说出的话不由得带了几丝哀求之意,格外的低声下气。

    “奴婢瞧着侧妃娘娘的身体可还康健着呢,万不需要什么郎中。”那侍女打心眼里瞧不上何暖凉,说出的话夹枪带刺,格外的让人不舒服。

    “我着实是受不住了……你便叫来一个郎中吧。”何暖凉是声音有些低沉下去,慢慢的说着,隐含了几丝屈辱之色。

    她以前在何府的时候,纵使地位再怎么低下,也断然不会如此卑微的同一个侍女讲话。怎知今日,一切境况都变了。

    听了何暖凉的话,侍女却是丝毫不加动容的样子,只冷哼一声说道:“奴婢看着侧妃娘娘的身子骨着实是万分康健,用郎中岂不是浪费?侧妃还是早早回房歇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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