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王”两个字,像是一颗惊雷,平白砸在了风彻的头顶,他危险地眯起了眼。

    果然,这个三王妃就没安过好心。

    从他们开口的对话来看,今天下午他们遇到的那个男子,似乎让他们很是忌惮。

    滨海是两族交界,从《成王》的戏文来看,自从当年东扶被处死之后,那里便成了龙族众将唯恐避之不及的一处地方。

    新君上任后,那里就归龙主亲自派兵驻守,直属龙主管辖。

    他皱了皱眉头,仔细回想着下午看过的戏文细节。

    如今这个派去驻守的将领,是谁来着?

    “龙族九子……”

    他忍不住低喃了一声,谁知这一声在这个死寂的封闭空间内清晰无比。

    尤其是对这两个密谋不轨之人的耳中,分外响亮。

    风彻身子一紧,不过他的视线被木屋挡着,这鬼地方又不能随便放出意识。

    他闭了闭眼睛,放空思绪,真真正正将整个人都置入了一片虚无中。

    季婉芸和季掷在王府中搭建这么一个空间碰面,正是要密谋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

    此刻这空间中居然被人闯入,那他们方才所说的话语岂不是都……

    两人的面色同时沉了下来,阴鸷地打量起这个空间。

    “给我找!”季掷冷声开口,大有要将这个空间翻个底朝天的气势。

    风彻闭上的眸子缓缓睁开,透出身侧的小窗户,留心着外面的动静。

    这个空间不大,若不是察觉到这地方诡异的气氛,只怕风彻也以为自己是一时迷了路。

    乌云古树缩小到一株花草底下,虽说这棵树的造型奇特,但是缩到这么小了,只要都是绿的,同样很难叫人察觉。

    果然,两人在这密闭空间内找了半晌,没有寻出任何线索,才各自阴沉着脸汇合。

    外头没了动静,风彻的心也缓缓定了下来。

    细细留神外面二人的声息,能够感觉到人还在,只是他们谁也没有再开口了。

    风彻眼神微闪,知道这次是打探不出什么了。

    不过从之前这二人的只言片语,依旧能够大致推断出他们的目的了。

    一个猜测是他们是为了借四王五王的手除掉苍梧,因为吃醋,不过这个可能性不太大。

    另一个可能就是他们实际上是老四和老五埋伏在三王府的一个眼线。

    可从方才二人的语气来听,又不似要谋害三王的样子。

    还有最后一个可能。

    想到这个可能,风彻的唇边溢出一抹冷笑。

    “什么‘龙生九子,九子各异’,这些家伙脑子里想的从来都是一个东西。”风彻心底冷笑,在树屋里待到外面彻底没动静了,都没有要起身的意思。

    这个封闭的空间与外面的世界无缝衔接,想来是建立已久了。

    在眼下这种很可能已经暴露了的情况下,他们都没有动手,说明他们可能有所顾忌,又或者是根本没有权利在这里动手。

    沉旒那个人他接触不多,但从他的举手投足,以及苍梧对他的各种刺探来看。

    这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自己的枕边人是几斤几两,他这城府极深的心里,怕是跟个明镜儿似的,拎得一清二楚。

    这谁利用谁都说不准呢。

    树屋内有床,他也不急着在这一时半会儿修炼,身子往上一倒,心安理得地一觉睡到了大天亮。

    次日一早,帝无辞院中便来了人宣旨要召见他。

    与他一同回来的宣秩和桑曦也同时受到了召见。

    不知是上头不知道有苍梧这么一号人,还是三王沉旒刻意瞒了下来没有上报。

    宣召的名单里并没有提及苍梧。

    苍梧早上起来的时候,帝无辞一行已经进了宫了。

    “嗯?风彻呢?”

    她简单收拾了下,便回到了自己的院子,看着那空荡荡毫无生气的院落,眉头微微一挑。

    “这呢!”她话刚落,一道细微的声音不知从何处飘来。

    她眼神一闪,凝神了片刻,垂头望向脚下。

    只见一株指头大小的“草”,正在自己脚边蹦跶。

    她抬眸扫了眼四周,弯腰将那株“小苗”放在手心托起。

    风彻立马从屋中探出脑袋,讨好地笑着:“我发现了那三王妃跟那季长老的一些秘密,你快想法子让乌云便大些!”

    “我让你好好养它,谁让你耗尽它的灵气的?”苍梧双眸危险的眯起,好似打算同他算账一般。

    风彻讪讪地摸了摸鼻头,然后举起三根手指发誓。

    “我也不想的,只是当时情况紧急,我不得已才为之的。”

    他说着一顿,想了想又补充道:“而且乌云灵气耗尽,是因为它自己灵根不稳定,硬要开口说话造成的。”

    苍梧知道他不敢轻易在这种事情上撒谎,盯着那株似是沉睡了的乌云看了半晌,走到院中的那汪莲池边。

    龙族乃万兽之首,所占据的地方更是充满了天地灵气。

    这一池荷花被这池水滋养了数百年,花开时亭亭玉立,花败时亦中通外直,灵气氤氲,别有姿彩。

    她弯腰曲掌,舀了一掌的池水,浇灌在乌云古树的根部。

    水触到树根的瞬间,整个古树跟着一颤,似是有什么东西受到感应,从睡梦中惊醒了一般。

    如乌云盖顶的树冠左右摆了摆,似是那树中所化的生灵在伸着懒腰。

    风彻早有准备,双手抠着窗户边,面无表情地跟着晃了两下。

    苍梧将树放在地上,转瞬之间,那株不起眼的像小草一样的古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增长。

    不多会儿,便长成了一棵参天般的古树。

    苍梧见状嘴角忍不住微微一抽,在那粗壮的树干上拍了拍:“收一收你的小肚子。”

    古树像是听见了,树冠一下子耷拉了下来,连同着里头的风彻也跟着翻了个跟头。

    它的树干飞快缩小着,一直缩小到跟正常大树差不多的样子才止住。

    苍梧心道这小家伙不算笨。

    看了眼树上的风彻,他已经翻身下来了。

    一落地,便严肃道:“季婉芸跟四王五王有勾结。”

    苍梧双眸微微眯起,眸光连连闪动,不知又盘算起了什么。

    看着那神情,风彻却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苍梧沉吟了半晌,从空间中取出一个不大的通体漆黑的鼎。

    看出那鼎就是冥笑的本体,风彻认真打量了下这一座荷花池。

    “这池子的灵气有些不同寻常啊。”

    苍梧噙着笑,淡淡道:“自然不会寻常。北境圣池自大陆始矣便存在了,那里的东西经过这么多年的沉淀,不成精也要自动凝成圣物了。”

    她一说,风彻这才恍然大悟。

    敢情她这是将北境挖出来的时候丢到这池子里了啊?

    难怪他觉得今天的荷花开得好像比昨天的好看一点了。

    然而这个念头没持续多久,苍梧便凉凉地打破了他的猜测。

    “不过这座池子的水源来处也不寻常,这里的灵气也是别处难得的。”

    话落,她将那个漆黑的鼎,用灵力托着送入木屋之中。

    鼎一定,木屋的门窗便倏地关上,像是被从里焊死了一样。

    风彻伸出爪子,试探性地抓了抓,那门纹丝不动。

    “既然灵气充足,那便让它俩做个伴在这里养着好了。”他满意的收了手,点了点头说道。

    “你方才说你发现了王府的秘密?”

    处理完乌云和冥笑的事情,苍梧这才看向他,问及正事。

    风彻点了点头,将误入阵法,偷听到二人对话,以及如何脱险之事仔细讲了一遍。

    说完后,他认真地看向苍梧:“你说他们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

    “我觉得都有。”苍梧语气淡淡,似乎并不觉得惊讶。

    风彻看着她的神情,掂量了下,才试探性问道:“这么说来,你早就猜到了?”

    “凡事都要多种考虑,自己身边的人都有可能做手脚,何况是面对龙都这地方的人精们。”

    苍梧幽幽瞥了他一眼,好像是在给他提醒。

    风彻却是自她觉醒之后,便一直觉得她这幽幽打量人的目光有别样的深意。

    他忍了许久,终于没忍住想要开口。

    “本尊懒得听你那些牢骚。”

    他这一个字都没“吐”呢,就被苍梧一句话堵在了嗓子眼。

    自跟了她以来,风彻自觉受尽了各种委屈,在风澜的神兽的威风和威严荡然无存。

    可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挣扎了几下,还是选择了就范。

    一瞬间,他觉得自己没了价值。

    话说帝无辞一行到了宫中,见到了传说中龙族最具威严的宫殿。

    三人的面色都十分平静,似乎对这些一点都不感兴趣。

    若是帝无辞和桑曦还好说。

    可宣秩曾是东扶府邸的侍卫,从未有机会来往此处,此刻见到这座辉煌的宫殿,竟然也一声没吭,甚至是面上还露出了几分不悦。

    越过广场,拾阶而上,一路到了殿前。

    “传风澜子民帝无辞觐见!”

    听着这传报的名号,帝无辞眉峰一耸,眼底深处飞快的闪过一抹暗光。

    宣秩和桑曦对看了一眼,低垂着头颅,屏气凝神跟在他身后。

    “九弟,别来无恙?”

    帝无辞的前脚一踏入殿内,殿上最高之处便降下一道威严的声音。

    声如洪钟之贯耳,势若排山之倒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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