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帝方才四十左右,正值壮年,精心治国,如今晋国虽不如楚,商两国强盛,却也差不了多少,晋国与商国几百年来交情甚好,同气连枝,一同吞并了几个小国,才发展到如今规模。

    夜色已浓,晋帝所在的勤政殿,却是灯火通明,直到胳膊微酸,才从奏折中抬起头来。

    虽然不算是美男子,却别有威严,不可冒犯,旁边的心腹大太监,连忙端了热茶过来,示意旁边的宫女帮陛下揉揉肩膀。

    太监劝道,“陛下,时辰不早了,早些就寝吧。”

    晋帝喝了几口茶水,点头道,“你安排吧。”

    太监正欲传龙辇,外面却来报,有密报到,晋帝命传。

    一个穿着黑色斗篷 ,带着面罩的黑袍人,揭开斗篷,跪于台阶下,双手呈上两封书信。

    大太监接过,晋帝看了看两封信上的暗纹,莫名的有些笑意,先拆开一封,看过之后,内容与之前没有大的区别,只是语气有些急切,大太监只不过是余光看到信尾处一枚红印,隐约像是龙纹。

    领一封信,是连晋传来的,出来一些客套之外,他的重点,是要晋国使团提前一月出发,晋,商两国都提前出发,不知用意,不过这事倒也没什么难处,以晋商两国多年交情,没什么不行的。

    “听说楚国最近有些动作?”

    那黑袍人道,“正是,似乎和商国脱不开联系。”

    看来,提前行程,必然另有所图啊。

    “谢家人又跳出来了,派人仔细盯着。”

    “是。”

    晋帝对大太监道,“给我磨墨。”

    伺候的小内侍连忙给他铺纸,大太监磨墨,晋帝提笔写下回信,大太监捧出一个小盒子,晋帝取出一枚私印,盖在上面,封好火漆,交给黑袍人,“传回给连晋。”

    黑袍人接过信,叩头退下。

    “看来,要重新拟订出使人选了。”

    “陛下,这商国太子,老是跟楚国过不去,咱们真的要帮他?他毕竟还是个太子。”

    “两国本就是邦交,这点小事也不算什么,我帮的不是连晋,是商国。”

    大太监附和道,“陛下英明。”

    早朝上,陛下宣布出使提前一月,由长公主府的世子周瑾带领,从洛河渡船入楚边,再转而到郢堵。

    陛下一向说一不二,何况此事又没有牵扯什么利益,所以诸位大臣也就没有异议,不过是准备工作需要加快。

    散朝后,陛下亲传周瑾入宫,二人相谈了一个时辰,周瑾出宫时,倒是一派轻松。

    长公主只此一个儿子,自然是有些舍不得,不过看着年轻的儿子踌躇满志的样子,也不忍束缚他,只是多番叮嘱。

    只不过周瑾想着皇帝舅舅跟他说过的话,却没注意到母亲的担忧,想着不知楚国是什么光景,此番也算各国集会,青年才俊齐聚一堂,又是如何热闹。

    齐国处于商晋两国接壤以东,入楚需经商,晋,入秦需跨过晋国,洛水之尾,乃是五国中最小的一国,却是不思进取,依靠商国,而好南征北战的商晋两国,却没有占领他的意思,反而显露庇护之意。

    齐国自以为乃是当年商晋大败与楚国谢玄时,国内粮草断绝,齐国对齐两国的相助之恩,所以心安理得的偏安一隅,紧靠大树。

    齐国距离楚国最远,所以要提前准备,提前出发,最好的能和商晋一起,接到商国太子来信,请他们提前出发,与其一起的时候,当即便答应了。

    当朝太保,是齐帝的皇叔,对齐帝一心求乐的作风十分担忧,偏安一隅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商国虽然暂时庇护齐国,却始终有些高姿态,商国太子不会无故邀约,难保不会别有所图,齐国当思长久之计。

    年不过四十的太保,操劳国事,已是发须半白,入宫跪求,请陛下专心国政,不要冲动下决定。

    这样的场景,几乎每个月都要发生,太保大人不劝谏陛下,宫里人都不习惯。

    而齐帝也如往常一样,搂着宠妃,只当外面的劝谏不存在,只见他虽然年不过三十多,已经是面容憔悴,酒色掏空了半个身体。

    宠妃喝了几杯酒,已经微醺,在齐帝耳边道,“那个死老头,又在外面扰人清静,陛下快让人把他赶走吧。”

    齐帝抬了抬狭长的眼睛,斜睨了她一眼,“死老头?你想怎么赶走他。”

    宠妃以为齐帝听了自己的话,又笑道,“那鞭子赶走就好,打的他记疼了,自然不会再来骚扰陛下。”

    齐帝,啧啧几声,“果然好计。”

    一把把宠妃从身边推倒,“来人,把她拉下去,用鞭子给我打死。”

    那妃子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待有人要把她拉下去时,她才明白,陛下不是说笑,连忙哭泣求饶。

    齐帝皱眉道,“堵住她的嘴。”

    那些侍卫进来,按住她,用布堵住她的嘴。

    “他是朕的亲皇叔,一心为民,你算什么,敢羞辱他,还不拉下去。”

    “新进的美人儿在哪儿,宣她们来侍奉。”

    近身太监,立刻去传旨。

    在外跪求的太保,看到侍卫拖着一个衣衫不整的妖艳宫妃出来,还恶狠狠的看着自己,不明所以。

    日头渐渐升起来了,太保已是满头大汗,还是不时高声劝谏。

    过了一会儿,齐帝搂着一个新美人出来,那女子显然还没习惯这样的亲近,同行的太监,端着一碗冰镇的绿豆汤。

    众人连忙行礼,齐帝道,“行了,皇叔,赶紧起来吧,你要是倒下了,政务可是又要累积许多了,天气炎热,朕给皇叔准备了绿豆汤,皇叔去去暑气,回去吧。”

    “陛下,臣希望您能好好考虑”

    齐帝打断他的话,“皇叔可知刚刚那个女人,为何被拖下去了,因为她侮辱你,皇叔一心为国,朕敬重你,谁也不能侮辱你,朕已经命人讲她鞭打致死,为皇叔解气。”

    太保一愣,虽然陛下昏庸,不理朝政,却确实是信任自己,正要说话。

    “朕知道皇叔的宏愿,可是齐国积弊已久,如今已经无力回天,过一日算一日罢了,人不可活在想象之中,齐国已经习惯了。”

    太保心底一震,还没回过味来,齐帝已经揽着美人转身走了,“不如这次就由皇叔出使吧,也好看看其它四国。”

    那太监端着托盘,跪在太保旁边,“大人,陛下的一片心意。”

    太保端起碗,虽然里面放了不少糖,心底还是一片苦涩,陛下这是嫌自己烦,支开自己吗。

    而商国之中,宁明已经出发赶往崔捷大营,也是他给太子出谟划策,请晋,齐差不多时间出使,分开他们的注意力,好营救崔月。

    谢昌忙于整顿各方势力,还没有亲自审问崔月,只是派了心腹,那崔月和一干手下,也是硬气,硬是不说,谢昌便派人去查她的身份,准备重她弱点下手。

    崔月的胳膊虽然接上,却因为没有及时得治,左手半废,断断几日,从刚开始伺机而动的毒蛇,变成了眼神呆滞,却咬口不言的呆鼠。

    从天沉等人到达思归城,已经过去了六七日,姊颜,南祺都恢复的不错,只是谢渊至今未醒。

    南祺知道自己武功尽废,再也不能习武之后,表现淡淡,并未难过,众人却知道他心里还是难受。

    他却安慰众人道,“我之前还想着能当个像谢茗将军一样的领兵大将,如今武功没了,看来我的目标要更远大一些了,当一个指挥三军的主帅,可是不会武功也可以的。”

    贺州道,“说的好,你是我贺州佩服的,第三个人。”

    姊颜道,“祸兮福所倚,你想当主帅,一定会心想事成的。”

    南祺笑着点点头。

    这些日子,除了给姊颜补身体,天沉还带她四处散心 ,有意无意的开导开导,姊颜终于算是想开了。

    倒是这些天服药,姊颜一匣子月牙糖,吃了过半了,今日一打开,里面突然又变满了,微微一想,就知道是天沉弄的。

    正想着下面原来的糖快化掉了,有人来报,谢昌送人来了,原来,是那个小女孩儿,众人都到了正堂,也都知道了她的来历,各种滋味五味杂陈。

    姊颜看了她片刻,那女孩儿却走过来软软的道歉,虽然姊颜没有带面具,女孩儿还是认了出来,那个眼神,是不会错的。

    “姐姐,对不起。”

    “你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因为有个叔叔说,那个晕倒的叔叔不能吃糖,我不该给他吃糖葫芦。”

    姊颜心下叹息,看了她一会儿,“你跟我来。”

    姊颜带着她,到了谢渊的房间,谢渊还是昏迷不醒,女孩儿怯怯的看着他,不敢靠近。

    “你叫什么?”

    “我叫乐儿。”

    “乐儿,苦儿,就看你的造化了,如果我爹醒来,我就原谅你,让你做名符其实的乐儿,不然,你以后还是改名叫苦儿吧。”

    “叔叔一定会醒来的。”

    众人看着这一幕,心道姊颜还是心软了,就是嘴硬还要吓吓小孩子,明明卿月就说过了,谢渊快要醒了,小孩儿算是无辜,现在也没了父母,只是姊颜不开口原谅她,别人也不好多说什么,毕竟毒药是她亲手喂到谢渊嘴里的。

    十八突然惊慌的闯进了,说道,“主子,夫人来了。”

    除了谢灵,其它人都不明白夫人来了,十八为何惊慌,夫人来了,不是应该的吗,天沉隐隐猜到一些什么。

    谢灵带着谢虞迎了出去,姊颜没有出去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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