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0!

    你他妈趁机敲诈吧。

    看到数字,小城倒吸口气,趁着老闆回到包厢,劈哩啪啦敲手机。

    【你咋不去抢,人民捐血处欢迎你,医疗组织现正欠血,没派你为国家劳动实在太可惜。】

    【这不你说的吗,妖豔主动,我都快扒了他裤子,人家还是丝纹不动。】

    【妖豔主动也得整出个清新範儿。】

    【一天出一个主意,下次你给我实地演绎,何谓又妖豔又清新。】

    【你不懂吗?就是扭腰嘟嘴,那种小白花。】

    【我会将这话如实传给蒋芯。】

    【学姊,一日是学姊,终身是我亲姐。】

    【乖。】

    【......】

    宁星回到包厢时,人已经散的差不多,只剩陆近待在长沙发,一口又一口的浅酌。

    "其他人呢?邱茹呢?“

    "庄副总喝醉了,王经理和丘茹送他回去。"陆近站起来,"我车停在公司,你稍带我一程。"

    宁星皱起眉,"成不成?“

    那个庄副总明显不正经,人模狗样,逮到机会就楷油,丘茹不知道会不会吃亏。

    "我给丘茹打电话。”

    "没有人勉强丘茹送,更何况还有王经理。"

    宁星掏包的动作一顿,抬头看著人。

    "这点应对谁都会经历。"陆近轻描淡写,"星儿,丘茹比你想像的聪明。"

    言下之意,要宁星多长点心眼,广告业界竞争严重,谁都想要升迁,但凡丘茹有点野心,就不願意一直屈于宁星下面。

    "我知道,我只做我该做的。"

    宁星传个语音过去,两分钟后,收到丘茹的笑脸回覆。

    趋近深夜的C市陷入一片水气氤氲,雨珠子唰唰的忽落忽停,有一阵没一阵地打在车窗玻璃。

    宁星拧开音乐。

    "家裡最近还好吧?“陆近问。

    "我妈还是老样子,暖暖还剩两年毕业。"

    陆近家是宁星的老邻居,陆近长她两岁,除了去外市念本科那几年,他们一起走过许多岁月,陆近的家庭水平不好,母亲长年洗肾,但他成绩好专拿奖学金,宁星从没聽说他谈恋爱的事,人却一毕业就领证结婚,着实跌破她眼镜。

    在之后,他太太家裡拿出一大笔资金,支持陆近自行创立公司。

    哪怕认识这么久,宁星仍把持界线,没问太多,这些年来,不管对内还是对外,陆近走的辛苦,外人无法置啄他的付出。

    公司日渐壮大,甚至翻倍,陆近赚回的钱已足够还清。

    "少琳怀孕了。"陆近突然提起。

    "那恭禧啊,陆爸爸。"宁星笑开。

    "孩子不姓陆。"他声音轻淡,聽得出有些压抑,宁星觑过一眼,黑暗中,陆近的侧脸轮廓隐晦不明。

    宁星疑惑,"什么意思?“

    陆近是独生子,孩子却不姓陆,转念一想,宁星心顿然沉了下来。

    揉了揉额侧,陆近不想多谈。

    "到了,你放我在路边就行,我进去取车。"

    车子缓缓靠边驶停。

    抿起嘴角,宁星从后座找出把伞递给人,”拿去,外头雨大。”

    ""一笔资金换第一个孩子的姓,等同交换,这是我对温家的承诺。"陆近打开车门,低声道别,"小心开车。"

    ……

    隔了两日,宁星得了假期,一早便上山。

    这会儿天才方才清亮,抬头望去,晨雾弥漫,山上的景緻似幅溅洒的泼墨画,周旁栽满整排的翠绿松柏,傍阶逐上,挺拔朝气。

    位于山半腰的骨灰堂幽然肃静,穿堂走廊浮动潮湿的露水气,迎面扑来。

    宁星皮肤薄,稍微吹风,脸上便容易浮红。

    她怀里抱束白菊,站在骨灰盒前。

    前一晚,远在A市的暖暖还打电话来叨叨交代,父亲的忌日她来不了。

    “姊,你得帮我在爸爸面前赔罪,还有妈妈,记得帮我说话。”暖暖撒娇。

    “好,咱暖暖说的,我当然都好。”宁星笑答。

    她答应过母亲,这个家不能散,没了父母亲,暖暖便是自己的责任。

    就算自个儿真不想来。

    哪怕过了这么多年,哪怕面对一张死人照片,宁星仍然压抑不住恐惧。

    煦阳缓缓上升,她却忍不住打个冷颤。

    双手交握,指甲掐进掌心,恶心感在腹部喧腾。

    站起来,俯下身,宁星勉强趋近些,眼珠子眨也不眨的直盯着。

    有这么一段话,当你远远的凝望着深渊,也许你认为它没有生命。你凝望它,省视它,感受它。但是与此同时,这个没有生命的东西同时也在凝望你,省视你,甚至它会改变你。

    宁星想,她临差一步。

    但骨子里又有股拗气。

    凭什么呢,她凭什么就得跟着下坠。

    "暖暖来不了,她说她很想你。"

    "我来,也不过是想问候你在地狱的日子如何?"

    宁星没有待太久,跟那人同处狭隘空间就足够让人窒息。

    走出来时,她怀里还没放下那束白菊,循个垃圾桶,一把顺手扔了。

    缴清拖了一个月的费用,宁星走进病房,氧气机呼噜噜的间歇打气。

    床上的人瘦骨嶙峋,头发稀疏,长时间的卧床让手脚萎缩,无法自主进食让面容坍塌,幾乎看不出来原本的样貌。

    拖了张铁椅坐下,宁星视线落在维生设备。

    目光浮动。

    活着的人是无法解脱,躺着的人是解脱不了。

    看顾的护工走来叨叨几句母亲的近况,每一次,都与上一次无不同。

    病床上的人前胸微微起伏,彷彿只残余一口生息,随着滴滴答答的摆钟,一步步离去。

    宁星心裡矛盾,既想母亲能走快点儿,又希望时间能善待她一些。

    "妈,暖暖趕不回来,今儿个就我一个人来看你。"宁星伸出手,轻轻揉捏母亲的小腿,”暖暖学校成绩还行,前阵子刚交了个男朋友,我还没见过呢,我答应你的,会好好照顾她。”

    垂下眼,手指无意识收紧,手背上浮现淡淡青色筋络,宁星开口,”妈,我找到了一个人。“

    话尾突顿住,有点儿不知如何接续,哪怕是对着空气,宁星都涩于将那人宣之于口。

    她还没有准备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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