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守光大喜:“舅舅好计策,就这么办!”

    “你现在就跟我去军营!”将领当机立断,吩咐了两名甲士,去监视节度使府,自己带着刘守光返回军营。

    他叫黄行钦,是刘守光的亲舅舅,前段时间刚刚在边关成就兵家上将境界,这几日回幽州述职,已经被刘仁恭委任为牙兵都指挥使,现在正踌躇满志。

    所谓牙兵,就是节度使近卫亲兵,驻地就在节度使府附近,战力彪悍,部曲皆是精锐。

    黄行钦之所以会帮刘守光,也是因为他俩关系亲密,他担心刘守光的事牵连到自己,被刘仁恭疏远,甚至是罢了他牙兵都指挥使的官职。

    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扶持刘守光上位,他还能仗着大功更进一步,等刘守光继位,就算执掌幽州所有兵马,也不是没有可能。

    天下大乱,正是野心勃勃之辈趁势而起的不二时机。

    黄行钦带着刘守光回到军营,立即秘密召集了军中主要将领召开会议。

    他当然没有说刘守光跟庶母通奸,被刘仁恭当场抓住了,只说刘仁恭老来昏聩,不思进取,让众将没有建功立业的机会,只能困居幽州一隅。顺便还胡编乱造了一些刘仁恭的坏事,说他已经失去幽州民心。

    接着,黄行钦又说刘守光贤明,备受百姓拥戴,而且志向高远,正该子承父业,带领幽州军征战四方,吃香的喝辣的等等。

    与会的将领,一半是黄行钦的亲信,自然唯他马首是瞻;还有一部分是骑墙派,支支吾吾不表态,随波逐流罢了;剩下的则是忠于刘仁恭,并不相信黄行钦的话,甚至有人当场怒斥黄行钦,说他图谋不轨。

    黄行钦行事果断,当即下令甲士涌进帐内,对这些反对他的人刀兵相向。这些将领中虽然不乏勇武之辈,但是进入中军大帐之前,就把佩刀都解了,现在两手空空,哪里是甲士的对手,没两下就尽数被杀。

    吩咐将尸体带出去之后,黄行钦冷冷环视众将,目光重点落在那些骑墙派身上,“现在还有谁反对公子继位?”

    扑鼻的血腥味中,众将哪里还敢反对,当即全都抱拳表示:“我等拥护公子继位!”

    黄行钦于是下令集结精锐甲士,在校场上简单说明了今夜行动后,就留下两名亲信坐守军营,自己带着刘守光和众将士,扑向节度使府。

    刘仁恭杀了妇人之后,怒气久久未消,正坐在书房内生闷气。也不知过了多久,在四下一片寂静的时候,忽然听到外面响起莫大的噪杂声,好像有百十人正在交战,他顿时大怒:“何事喧哗?来人!”

    片刻后,一名浑身是血的甲士跑到小院内,惊惶不定的向刘仁恭禀报:“大帅,大事不好了!黄行钦聚众哗变,正在进攻府邸,已经打进垂花门了!”

    刘仁恭大惊失色:“黄行钦?他怎么敢?!”

    他连忙调度府中人手迎战,将练气高段的修士全都派了出去,他自己思虑良久,又派人往城外军营传令,让对方来援,最后他也奔向前院。

    等他看到乱军,不禁脸色纸白。他府中的亲兵,已经被对方斩杀殆尽,尸体横七竖八倒了一地,那些练气高段的修士,一部分被杀,一部分竟然站到了黄行钦身后!

    而这时,四面八方涌进府中的甲士、修士,已经隐隐将他包围起来。

    看到黄行钦和刘守光,刘仁恭哪里还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他指着对方呵斥:“你这个逆子!你与庶母通奸在前,聚众哗变在后,简直丧心病狂!今天我一定要清理门户!”

    说着,刘仁恭就朝刘守光掠去,要将对方擒杀。他有真人境的修为,有乱军中取敌军主将的可能。

    然而刘守光怎会甘心坐以待毙,他修为本就只比刘仁恭稍差,现在又有黄行钦在旁掠阵,索性一狠心,跟刘仁恭正面厮杀起来。

    父子相残的戏码并没有上演多久,刘仁恭就在围攻中身受重伤,很快被黄行钦擒下。

    黄行钦松了口气,聚众哗变毕竟不占理,全仗着血性支撑,他也怕城外的大军赶到时,他还没擒住刘仁恭,给对方翻盘的机会。好在刘仁恭并没有执意突围,而是正面来战,他才能如此轻易拿下对方。

    刘仁恭早已心神大乱,自己的儿子跟自己小妾通奸,自己最信任的大将聚众哗变,他的心犹如在滴血,这下哪怕重伤被擒,披头散发,还在不停咒骂对方。

    刘守光全无愧色,他也不想听刘仁恭继续喝骂,毕竟那么多人看着,这场面也太不好看,当即下令将刘仁恭带下去。

    他倒也不是全无人性,至少没有杀了对方,只是下令把对方囚禁。

    黄行钦觉得应该杀了刘仁恭,免生后患,刘守光却不同意:“军中有许多将领,都是父亲亲信,若是冒然杀了父亲,恐怕让他们心生不满,借此兴兵作乱,现在留着父亲,还能约束他们。”

    黄行钦一想觉得这话在理,也就没有再坚持。

    于是刘守光连夜发布通告,说刘仁恭身患重疾,将节度使之位传给了他,并且以节度使的身份下令,让各军坐镇军营,无令不得擅自出动,否则以哗变处置。

    一夜闹腾,把各种事项处理下来,刘守光却半点也不觉得疲累。现在他成了幽州的主人,之前的种种约束和谨小慎微都不复存在,没有人再能对他吆三喝四,他想睡哪个女人就能睡哪个女人。

    想到这里,刘守光还觉得有些遗憾,毕竟跟他通奸的那位刘仁恭小妾,已经被刘仁恭杀了,他现在还有些怀念对方身上的味道。

    不过事已至此,刘守光也没太过伤心,毕竟女人总是有的是。

    黄行钦现在被刘守光委托了全部军事,他去各营转了一圈之后,回到节度使府邸,立即来找刘守光商议大计。

    “刚刚接到消息,安王已经收服了成德,只怕有北上幽州的意思。”黄行钦神色严肃,“现在我们必须要有所应对了。”

    刘守光脸色一变,眸底不可抑止闪过一抹恐惧之色。

    李晔平定黄巢、攻占河东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平常提起的时候,或许有的人不以为然,觉得自己若是李晔,也能做到跟他一样。

    但是当听说李晔把兵锋对准自己之后,惶恐便会不受控制生长起来,这时候他们才会认真审视,对方跟自己有多大差距。

    不审视还好,一审视就会发现,对方是庞然大物,自己不过是一只蚂蚁而已,根本就没有跟对方正面交锋的资格。

    刘守光颤声道:“我听说安王还算仁德,各个藩镇的节度使,只要听从他的号令,他就不会有什么麻烦。我们不如学横海、昭义等镇,主动向安王表忠如何?”

    黄行钦明显不同意这么做,他冷冷道:“你才做了节度使,难道要将大权拱手让人,甘心安王骑到你头上,对你颐指气使?”

    刘守光想了想,这的确不大能够接受。他现在做了幽州的主人,要的就是为所欲为,现在让他听从李晔的号令,接受李晔对幽州指手画脚,他的确不愿意。

    不过刘守光还是不太敢跟李晔为敌,他试探着道:“可是安王势大,他若是发兵来攻,我们怎么应对?”

    黄行钦显得胸有成竹,分明是早就想过这个问题:“我们可以向契丹求援!”

    刘守光怔了怔:“向契丹求援?我们跟契丹经年交战,他们会帮我们?”

    黄行钦冷哼一声:“此一时彼一时。契丹这些年横扫草原,已然成势,我听人说,契丹有南下黄河之志。这正是我们可以利用的地方。跟契丹结盟,就能扼制安王中兴大唐,这是契丹求之不得的!等到击退安王,我们再对他们下手!”

    刘守光眼前一亮:“那就这么办!”

    不过随即他又顾虑起来:“可是契丹若是派遣太多兵马南下,只怕有反客为主的能力,而是派来的援军太少,又恐怕挡不住安王,这可如何是好?”

    黄行钦道:“不必让他们派遣大军,只派修士来保护你即可。至于大军,我们卢龙军精锐非凡,可不输给平卢军,要挡住他们并不难。而且你可别忘了,中原的朱温,可是还在安王后院点火!”

    刘守光抚掌而赞:“舅舅果然大才,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

    李晔到定州后,得到义武军节度使的盛情款待。

    在宴席上,义武军节度使当着定州各级官将的面,表示自己忠于大唐绝无二念,义武军任凭李晔差遣。不仅是他,在场的官将也都纷纷表示,十分拥护义武节度使的这个决定。

    这分明就是早有定计,所以才能上下齐心。对方如此懂事,李晔感到很满意,免不得说了一些勉励之词。

    义武军主动投效,虽然在意料之外,但也是情理之中。

    李晔还没攻克河东的时候,凭着收服魏博的战绩,就有昭义军主动出兵助战。如今他连河东都收入了囊中,但凡没有被野心冲昏头脑,又没有儒释道兵扶持的诸侯,都应该知道在李晔到来的时候,要采取什么态度。

    既然义武军主动投效,李晔就没有派遣平卢军进驻义武城池,他的意思很明确,只要节度使听从号令,他就不会去削减节度使的权威。

    得到义武军投效后,李晔照例在定州停留了一日,主要是看着对方张贴布告,将此事公之于众。夜晚收了一批百姓气运后,天亮后李晔就继续北上。

    他的行程颇为紧促,也是因为宣武军还在攻打青州。虽说战事暂时无虞,但是谁也不能保证,会不会突然出现什么异变,所以北方的事,能早些解决还是早些解决的好。

    从定州启程的时候,青衣衙门带来的幽州的情报。

    依照李晔之前的推测,以他和刘仁恭的交情,幽州很可能也不战而收。

    毕竟他没打算让卢龙军出兵跟随他征战,而且还会在平卢局势稳定后,支援刘仁恭一些钱粮、甲兵、修士,帮助他镇守边境。如此利好的条件,没道理刘仁恭会不领情。

    没想到,李晔这番打算,却是没机会跟刘仁恭说了。

    “刘守光跟庶母通奸,被刘仁恭当场抓住,乱棍打伤,刘守光当夜便纠集牙将黄行钦,发动哗变,囚禁了刘仁恭?”李晔看完手里的线报,啼笑皆非,只能感叹世事无常。

    “不仅如此,刘守光还派了修士赶往契丹,打算向契丹乞援。”风尘仆仆的宋娇刚从幽州赶来,妆容艳丽的眉眼还有些许倦色,看来是一连奔波了许多时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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