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道:“请问,你是习宁的父亲习敬中吗?”

    电话那边久久都没有回应,良久之后,就听一个颤抖得话不成句的声音问道:“你,你是……”

    我问道:“你现在在哪里?”

    习敬中说道:“我在,我在东繁小区!”不等我问话,那男子迫不及待地问道:“你,你有我儿子习宁的消息,他在哪儿?”

    我含糊地应了一声道:“你说个地点,我们来找你吧!”

    我不敢告诉他他的儿子习宁就站在我的旁边,怕给了他太多的希望,承受不起打击。

    习敬中赶紧说了一个地址,他说他在做工,得去向工头请假,让我们去东繁区的母子亭,他在那里等我们!

    我们告别了老先生,便往东繁区而去,一路上换了好几趟车,终于远远地看到了母子亭了,包正元打伞有些累了,换我来,我举着遮阳伞将包留下遮在其中,小心翼翼地往前走去。

    离得近了一些,就见亭中立着一人,他身穿工作服,翘首张望,见到我们,迟疑了一会儿,便向这边跑了过来,一边跑一边招手,跑到了近前,看向我道:“是你打我电话吗?”

    我点点头,还没有说话呢,就见男子紧紧地盯着包留下,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就像是动物悲伤的哀鸣,他的嘴唇颤抖着,半晌之后,才吐出三个字:“宁伢儿!”

    听到这一句呼唤,包留下的身体颤抖得更加厉害了,如果不是我的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恐怕早就失控了。

    他的反应告诉我,眼前这个 比他原有的年龄看起来要老得多的男子,就是他的父亲习敬中!

    习敬中突然冲了上来,一下跪在了包留下的面前,伸手捧起他的脸道:“宁伢儿,是你吗?真的是你吗?”

    习敬中捧住习宁的脸,又像是触电一样放了开来,一脸的惊疑:“宁伢儿,你,你……”

    我叹了一口气道:“你的儿子习宁,已经,已经过世了……”

    “啊!”习敬中一跤跌倒在地,喃喃地说道:“四年了,这是四年后我和宁伢儿的第一次见面呢,怎么会这样?倒底发生了什么?”

    我将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在听完了我的描述之后,习敬中看向包留下(或许这时候应该叫习宁了)痛哭道:“爸爸没用,是爸爸没用,没有用心去找你,不然的话,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呜呜呜……”

    小孩子哭起来都好看,但是大人哭起来就很丑,一张大饼脸都扭曲了起来,其中满是沧桑的沟壑,也唯其如此,才让人身心震撼,习敬中哭了一会儿,抬起头来,目光扫过我们,在移动到包正元的脸上时,变得异常的复杂,良久之后才说道:“不管 怎么样,我都感激你们,满足了孩子最后的愿望,将他送到了我的身边!”

    这时候,包留下的身体筛糠一样颤抖起来,我还以为他是因为心中不甘尸变了,赶紧将习敬中推了开来,附耳听尸,习敬中也凑了上来:“宁伢儿你是不是有话对我说,你告诉小陈师傅吧,小陈师傅会转告给我的!”

    我听了一会儿尸,眉头皱了头来。

    习敬中赶紧问道:“宁伢儿他,宁伢儿他说了什么?”

    我看着习敬中问道:“他说,为什么妈妈没有来?”

    这一句话, 让习敬中低下了头,原来,习宁失踪之后,夫妻两人的感情就在持续变差,他们相互埋怨, 再加上经济上出现了问题,夫妻关系很快就维持不下去了,在习宁失踪后的第二年离婚,离婚之后,就一直没有往来了。

    习敬中只知道她现在做了环卫工人,就在城西区,除此之外,就不知道了。见包留下的眼睛又慢慢地闭上了,习敬中赶紧说道:“这伢儿你先别急,你先别急啊,我马上就将你妈妈找来!”说着话掏出了手机拨电话。

    我叹息道:“留下不是着急,他是难过……”

    这时候,电话被接起来了,就听一个女人的声音道:“习敬中,不是说好老死不相往来的吗?你打我电话干嘛啊?”

    “秀芹,我在母子亭,你快过来吧!”

    “你是我什么人啊,你说过来我就过来?我有那么听话吗?”虽然过去了两年,听声音女人仍旧怨念满满。

    “咱们能将以前的恩恩怨怨放下么?”习敬中的声音里, 满是疲惫。

    像是感知到了习敬中的情绪,女人的声音也柔和了一些“敬中, 算了吧,见面也是吵, 还不如不见,咱们各过各的,这样挺好的!”

    习敬中的声音有些沙哑:“咱们,咱们的儿子回来了……”

    “什么?”一声尖叫,尖叫声中,就听咚地一声,像是有什么重物坠地的声音,电话被挂断了,习敬中再拨过去,冷冷的电子音回应道:“对不起,你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习敬中看向我道:“小陈师傅,一定是秀芹她男人发现了她和我通话,有所误会,我得过去找她,看看是怎么一回事! ”又对包留下道:“习伢儿,你乖乖地呆在这儿啊,我去找你妈妈很快就回来!”

    虽然离婚了两年,看得出来,习敬中对于前妻还是十分关心。

    看着习敬中的背影,包留下的声音里满是忧伤:“陈叔叔,你说,我妈妈真的跟别人结婚了吗?”

    这三年来,习敬中与秀芹早已经没有了联系,对她的一切状况都只是猜测。可是三年时间,毕竟不算短,秀芹与人再婚也不奇怪。我想了想,安抚包留下(我仍旧习惯叫他留下):“留下,那只是你亲生父亲的猜测,做不得数的!”

    习敬中往前跑了一阵,又站住了,将电话重新凑到了耳朵边上,说了几句话便开始往回走,不一会儿,就回到了母子亭,摸着脑后勺对我们说道:“我刚刚想差了,秀芹她只是太惊讶了,手机掉在了地上,她马上就借了别人的手机给我回了过来,城西离这边也不远,她应该很快就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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