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奕媛想起什么,面色有些变了。

    明明不是凶悍的女生,夕阳下的脸却像沉了蜡黄……反正邝力无法昧着良心用“金黄”这个词。邝力以为肖奕媛就是四十七,说:“咳咳,不要计较排名。这仅仅代表当下,以后会有进步的。”

    陈乌夏怯怯地举了手:“四十七是……我……”暑假时,她告诉李深,她的排名在中间偏下。这下好了,她不得不承认自己是班级的尾巴。

    肖奕媛脸上一丝笑容也没有了。

    邝力摘了眼镜,再戴上,笑了:“陈乌夏,恭喜你,你在困难模式下达成了班级成就。”

    陈乌夏才叫被幸运数字砸中了,局促地说:“李深,请多关照。”

    “嗯。”李深拿起书包走了。

    “顶佢个肺!”魏静享朝他的方向比中指。她不在乎补不补课,她留下了是为了杠李深:“他讲解习题的思路,比直接给答案更烂。祝你好运了,陈乌夏。”

    简单骂了两句,平息不了火气。魏静享左脚蹬上椅子,手肘横在膝盖,侧头问邝力:“你们重庆话的日字是不是发第二声?”

    老家在重庆的邝力点了点头。

    魏静享继续骂:“我ri他!他妈的,有生之年一定要把李深干掉!”

    邝力锻炼了强大的心理素质,他摘下眼镜:“魏静享同学,你冷静一下。我把我自己分给你,争取共同进步。你要是努力一下,说不定——”

    “算了,我没空。班长这么优质的资源,还是分给更有需要的同学吧。”魏静享背起书包,拉下校服的拉链,“我走了啊。”

    邝力:“……”

    肖奕媛回头:“班长,你也不管管魏静享。”

    邝力吐出一口气,“好了,我把大家的名单重新分配一下。除了李深和陈乌夏,你们剩下的有没有自由组合的?”

    李深和陈乌夏的名字之间,邝力画上一道长长的线。之所以这么长,是因为他没有预料李深会进组,把李深的名字写在了另一边,和其他人相隔老远。

    这一道长长的线更能纪念班级成就。

    剩下几人各自分组,之后就散了。

    肖奕媛和陈乌夏一起出教室。

    肖奕媛一直没说话,直到下了楼,她挽起陈乌夏的手,甩个不停,撒娇地说:“陈乌夏,真羡慕你啊。”

    陈乌夏说:“你的成绩比我好多了。”

    肖奕媛这次大考跌成了差生,从前她大多是中上水平。

    肖奕媛自嘲:“我啊,临场心理差。”

    又走了一段路,她松开了陈乌夏的手,说:“我羡慕你可以和李深独处啊。”

    第10章

    陈立洲考去了北方的大学。他到哪儿,哪儿就风起云涌。他比高中时期更忙,每逢星期六往家里打一通电话。通话时间或长或短。

    这天听完马琳的念叨,陈立洲说:“妈,我知道了。冷了多穿衣,饿了就吃饭,这些话我听十八年了。”

    马琳说:“妈给你交代的是经验之谈,你别不耐烦。”

    陈立洲哄她:“两句话很押韵啊。”

    马琳笑了。

    陈立洲问:“对了,乌夏呢?”

    马琳看一眼侄女的房门,“在里面做作业。乌夏上了高三,天天埋在书堆里了。”

    “行吧。”陈立洲说:“妈,我有另一通电话进来,先挂了。”

    和同学聊完,陈立洲看看时间。八点零八分,他的堂妹该晾完衣服了。

    他打了陈乌夏的电话。

    陈乌夏正在做数学题,铃声响起,思路断了。“哥。”

    手机太烫,陈立洲戴上了耳机,把手机放远,“上了高三还适应吗?”

    “还好。”大家都非常关心她的学业。

    “听说李深要给你补课?”

    陈乌夏惊讶:“哥,你人不在,消息这么灵通啊。”

    “我在高中又不是只有同学,还有师弟师妹。”陈立洲半躺床上:“再说了,李深不是乐于助人的人,他做了好事,大家反而盯上他。”

    陈乌夏觉得,李深除了面冷寡言,没有太大的缺点。但堂哥常常暗讽李深。她问:“哥,你和李深有什么误会吗?”

    “误会个鬼,根本是他有意为之。我现在毕业了,再也不用和李深捆绑了。”

    “捆绑?”

    “这事你不知道,私下传的。李深利用我给他挡桃花。”

    “挡桃花?”陈乌夏天天带着老年机,同学们懒得跟她手机聊天。而且,她对八卦敏感度也低。

    “这事要从初中说起,有人给我和李深编了一段绯闻,香艳刺激,神仙听了都想下凡。身为当事人之一,李深有义务为我正名。结果他一个字没说,光我一人解释反而欲盖弥彰了。”陈立洲讲起往事,已经淡然。“要不是李深和我话说不了几句,我真以为他对我有意思。乌夏,他毁了哥的青春。”

    陈乌夏:“……”

    “但是,乌夏。”陈立洲笑了:“李深不是一无是处,他的价值就是他的头脑。既然他同意给你补课,你一定得榨光他的脑子。他的学习方法大多剑走偏锋,和我很不一样。你学了他的解题思路,再把他一脚踢开,就当报了哥的青春之仇。”

    “哥,我觉得……他也有热心肠的时候。”譬如,暴雨那晚。

    “他死了的那天吧。”陈立洲绝情地说。

    陈乌夏挂了电话,走出房间。“对了,大伯、伯娘,下个星期开始李深要给我补课,可能晚些回来。不过我都和他一起回家,路上你们别担心。”

    陈常平满口答应:“乌夏加油,只剩一年了。”

    陈乌夏笑了笑,响亮地应了一声:“嗯!”

    马琳问:“就你俩啊?”

    陈乌夏诚实地回答:“是啊,伯娘。一对一辅导。”

    “岂不是和请了家教一样?”马琳多嘴问了句:“收费吗?”

    陈乌夏摇头:“老师安排的同学互助。”李深应该不至于向她要好处吧……

    马琳笑了:“那赚了啊。”

    马琳虽然这么说,但是临睡前,她问:“两孩子一起补课,你觉得信不信得过?”

    陈常平才躺下,见妻子还坐着,他也坐起了。“什么意思?难道还能跑哪儿玩不成?”

    典型的直男思维。马琳横了丈夫一眼:“十六七的年纪,男生女生天天走得近,家长要担心的。”

    陈常平说:“楼上楼下两年多了,你的担心是不是来得太晚了?”

    “前两年不在一个班,现在上学放学天天见,又一对一补课。”马琳说:“而且,李家那个儿子长得太招眼了,尤其一双眼睛。”

    陈常平这就不同意了。“立洲长得不招眼?剑眉星目!他也没有行差踏错啊。五金店老板的女儿来表白,我们家儿子反把她训了一顿。李旭彬也是家教严谨的人,这么多年,没见李深惹过什么事。”

    马琳:“行行行,我就是这么一说。早恋这种事,对李深的影响微乎其微,好学校抢着要他,他闭着眼睛也能高考。可对乌夏绝对弊大于利,成绩差的一方总是吃亏些。”

    “你想多了。”陈常平说:“乌夏不会,乌夏最乖了。我早注意过,两孩子在楼下遇见,眼神交流非常正常。身为家长,不要用猜疑的态度对孩子。”

    马琳:“是,是我多想了。”

    ----

    陈乌夏早上进去教室。

    同桌还没有来。也许不来了。

    肖奕媛过来问:“你和李深去哪里补课?”

    陈乌夏:“没问,由李深安排吧。”他是辅导的主语,她一个当宾语的自然听他的。

    肖奕媛:“这附近的m记、k记,放学后都是成双成对的学生,你要去的话得提前霸位。”

    陈乌夏:“天天吃那些太贵了。你和班长怎么样?”

    “能怎样?”肖奕媛耸肩:“就晚自习在教室啊,我才不和邝力出去,我还怕别人误会呢。”

    陈乌夏:“我和李深也可以在教室,出去要花钱,很不划算了。”

    肖奕媛的笑声太大,招来其他同学的注目。她止住了笑,说:“陈乌夏,你真是个傻瓜!”

    “嗯?”

    肖奕媛靠近陈乌夏,咬耳朵地说:“你想,李深是谁啊?荣誉墙上最帅的男生,全校暗恋他的没有几百也有几十。其他人遇上一对一的辅导机会,还不赶紧找个私密空间,过二人世界啊。”

    陈乌夏看着肖奕媛:“你说得这些都不是同学关系了。”

    肖奕媛被打败了,又好气又好笑:“怎么被你这傻瓜捡到了四十七?我要是少做一道大题,四十七就是我了。”

    中午下课,陈乌夏走到李深的座位。他在她的后三排。

    “李深。”这是她第一次在学校里和他说话。

    他抬眼看她。

    “我就问一下,可以在教室补课吗?”到外面补课,肯定是受益方付费,她真没钱。

    李深:“可以。”

    “那晚自习吧?”

    “嗯。”

    这时,肖奕媛在教室门口喊:“陈乌夏,去不去食堂?”

    “来了。”陈乌夏过去了。

    她今天穿的是校服,蓝得发灰。裤子松松垮垮。

    李深的同桌忽然凑过来一句:“陈乌夏的腿这么细啊。”

    ----

    班里有一半的学生回家自习。

    李深和陈乌夏选择角落的位置。众目睽睽之下,他们就是在补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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