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王爷他……听说很少有人能在他近前说得上话,你若能与他有几分来往……爹是说,若王爷想要你帮他做些事情,你也不要轻易推辞,到时候爹会帮你掌握,你可明白?”

    纪尔岚微微抬眸,心中发冷,她这位父亲,现在就开始打如意算盘了吗?她不会让纪成霖得逞,更不想去亲近什么渡王,便说道:“父亲,如今朝堂上形势不明,两王与四大家族相互牵制,在尔岚看来,还是不宜与某方过于亲近。而且,与渡王出城祭拜的事情,不过是凑巧,是个意外。”

    纪成霖凝眉想了想,一叹:“你说的也在理,此事……便先这般放着吧。”

    纪尔岚从外书房出来,进了垂花门没走几步,便看见纪天姀拽着纪如珺,在中庭的假山旁转来转去。看见纪尔岚便走过来,瞄了一眼她手中的匣子,按捺不住问道:“二妹妹,长公主给你的簪子什么样,可能打开匣子给姐姐一观?”

    纪尔岚嘲讽的看她一眼,面无表情,径直从她身边走过。

    “你!”纪天姀怒气盈眉,见纪尔岚身后的两个丫头低着头,目不斜视的从自己眼前走过,只觉得她们是在看自己的笑话,突然上前狠狠踩在暮叶的右脚上。

    暮叶惊痛之下,往一边栽倒,撞在暮雨身上,两人一同扑到在地上,好不狼狈。纪尔岚顿住步子,转头冷冷望着纪天姀。

    纪天姀捏着帕子捂住嘴:“哎呀,二妹妹,你这婢女怎么这般没规矩,妹妹回去还是好好调教调教在带出来见人吧。”

    纪尔岚的目光落在暮雨磕破的膝盖上,缓步朝纪天姀走过去。纪天姀想起上次自己的手指被她她弹得肿了好几日,颇为惊慌的背过手去:“二妹妹,你要做什么?”

    纪尔岚忽的一笑,往前一迈步子,狠狠踩在纪天姀的绣鞋上。

    纪天姀惊叫一声,痛的脸都扭曲在一起,还好被身后的丫头扶住,不然她也要摔个狗啃泥。“纪尔岚!你怎么敢?”

    “我做什么了?不过是不小心踩了大姐姐一下,大姐姐若是连着点小事都要介怀的话,这便去告诉父亲好了。”纪尔岚轻哼一声,笑道:“暮叶暮雨,我们回去吧,别扰了大姐姐养伤。”

    纪天姀看着远去的那个背影,又痛又恨,眼泪直流,只觉得左脚火辣辣的疼。那绣鞋上的杜鹃满是灰尘,似乎也痛的变了形,看上去无比丑陋。她已经憋了一天的气,此时已经无法抑制,啪的甩了身边的婢女寒云一个耳光。

    寒云捂着脸惊愕的看着她。

    纪天姀道:“哼,护主不利,难道不该打吗?”如此她还不解气,转头对身边闷不吭声的纪如珺斥道:“我是你亲姐姐,你就这么看着我挨欺负?”

    纪如珺垂着眼睛委屈的抹起眼泪来。

    纪天姀见她如此没用,气就不打一处来,一甩袖子,一瘸一拐的回院子去了。

    纪如珺看了一眼纪天姀的背影,抹干眼泪,沉着脸跟在后面往回走。

    两人同住兰若阁,位置在三进的西跨院,而纪尔岚的空山小筑则在东跨院。纪天姀每日都要让人去纪尔岚的院子附近转悠两圈,打探对方在做什么,真不知道她这个大姐为什么这么蠢。

    面上就如同炮仗一般,难道别人会不防备吗?

    从前纪尔岚在姨娘和大姐的手里吃了那么多苦头,如今她性子变得如此冷硬,明显是要找她们算账,姨娘已经完了,大姐又是个蠢货,她哪敢再出头?

    纪如珺慢腾腾的走在路上,脚上踢着块小石子,自己一天大似一天,难免不会成为纪尔岚的眼中钉……

    空山小筑,纪尔岚让暮冬拿伤药给暮雨涂上,说道:“往后碰见那两姐妹有关的人都防备着些,莫要吃了暗亏。”

    伤药撒在膝盖的伤口上,暮雨疼的嘶一声,嘴上却说:“奴婢不打紧。”

    暮冬一边暮雨包扎一边说道:“大姑娘几乎每日都要让那个木香到咱们院子附近打探您在做什么。”

    自来嫡庶水火难容,丫头们心里也是有数的。庆幸自己跟着嫡出的主子,性情又大度爽利,没什么矫情的癖好,又护短,几个丫短短时日间,已经对纪尔岚由衷敬服。

    “木香是大姐姐从阳城带过来的,更得她信任些。不过那丫头是个胆小的,看牢些便不会出什么差错。绿楣原本就是这府上的,想来暮冬应该是熟悉的,其他人,你们平日里也多留意些,什么人是什么性子,最好能心里有数。”纪尔岚说着,看了一眼暮叶的脚,问:“你的脚是否也伤着了?”

    暮叶摇头:“奴婢没事,大姑娘不过是想给姑娘难堪,根本没用多大力气,只是我没料到,连累了暮雨受伤。”

    暮雨冲她笑笑:“不过是破了皮,不怎么严重。往日姑娘说让奴婢们小心提防,却没想到,大姑娘居然这般明目张胆的动手动脚。还好三姑娘年纪小,不然,她们两姐妹若是合起来对付姑娘一个,就难防了。”

    纪尔岚却摇头:“会咬人的狗不叫。”

    暮叶愣了愣,到底她机灵些,很快反应过来:“姑娘的意思是,三姑娘是个有谋算的?”

    “纪天姀的性子像顾姨娘,偷奸耍滑还行,若说阴谋诡计却是不在行的。而纪如珺……”纪尔岚微微皱眉道:“她的性子,像父亲多一些。”

    伪君子,真小人,纪成霖都占全了。纪尔岚暗叹一声,追根究底,那一生的荒谬,源头都在她爹的身上。“好了,她们两姐妹暂且不提。今日的事情你们也知道,暮冬把长公主给的簪子妥善收好。然后你们几个帮我收拾些随手用的,帕子之类的东西。过几日,便要去女学了。”

    暮叶很有些兴奋,似乎很想早点看看女学到底什么样:“听说书院中的女先生是很严格的,比夫子们也不差。听说是皇上亲口允诺的,不管是谁,到了书院,就是弟子,定要敬重先生,就算是公主也要听先生的话。”

    暮冬嗔道:“尽想些没用的事,你也不想想,前几天姑娘当街与程家大姑娘起了冲突,程大姑娘怎么能轻易咽下这口气,明着不会如何,暗地里就不好说了。她又是京中贵女中少有的几个贵中之贵,与她交好的闺秀又多……到了女学,姑娘难免被她们为难。”

    暮叶这才皱起眉:“哎呀,之前渡王爷给咱们姑娘解围的事,肯定已经传出去了。京中仰慕王爷的闺秀可不少……这……这可怎么办?”

    纪尔岚靠在美人榻上,以手擎腮听着她们议论。这些都是意料之中的事,是无可逃避的。“都怪那个渡王多管闲事。”

    暮冬和暮叶诧异的对视一眼,别人千求万求也赶不上的好事,怎么这位还嫌弃上了?暮叶觉得她是在口是心非,笑道:“可若不是王爷帮忙,姑娘可就要有大麻烦了。”

    “若是他不出现,我自有办法解决。当时他若不出声,我是说什么也不想和这样的麻烦人物沾边的。可他既然已经露出了要帮忙的意思,众人都看见了,无论我领不领情都得承下这个麻烦,何不顺势而为?”

    暮叶笑嘻嘻问:“难道姑娘当真不觉得渡王爷风神秀异,如天人下凡吗?”

    纪尔岚听着暮叶的话,不禁想起了另外一个人,于是,她面上那种长久以来沉静冷漠的神情,在这一刻,被另一种情绪所代替,让她看起来,如同被笼罩在含羞带怯的云雾之中。

    那个人,才是风流蕴藉,天质自然,朗朗如明月入怀……

    暮叶见她如此,越发觉得纪尔岚是口是心非,暗中用手肘捅了捅暮冬。暮冬转头来看,见纪尔岚正出神,以为她当真挂心于渡王,便露出些许担忧来,有意提醒道:“渡王爷年近弱冠,他这个年纪还没有成亲生子着实算晚了,怕是很快就要择妃,不知会是哪家的闺秀如此幸运。”

    暮叶颇有些遗憾:“可惜咱们姑娘还得一年半载才能及笄,不然,姑娘经过这次的事,也算与渡王爷有几分交情了,说不定真能有机会嫁给王爷……”

    纪尔岚嗔怪的看了二人一眼:“不许胡说。我与这位王爷八竿子也打不着,以后最好也不要再见到才是。”

    “奴婢知道,只是在姑娘面前说一说,出了咱们院子,保证做个没嘴葫芦,半个字也不多说。”暮叶调皮的吐吐舌头,替纪尔岚除了外衫,卸了簪钗。说:“对了,姑娘之前让奴婢打听的事情,已经有眉目了。”

    “哦?这么快?”

    “说来也是凑巧了。之前姑娘让奴婢们多和太太院子里的人接触,奴婢便和一个名叫杜蘅的丫头熟悉了,杜蘅老子娘是开药堂的,年前没了,兄嫂心肠不好,嫌她在家累赘,便将她卖了做丫头,这才到了咱们府上。”

    纪尔岚轻轻直起身,仔细听她说。

    暮叶道:“杜蘅无意中说起药堂里的一位坐堂大夫,对自己妹妹百般好,什么事都先惦记着妹妹,杜蘅十分羡慕,所以才提起这话。听说这位郎中的妹妹也通医术。只是不知是不是姑娘要找的,兄妹俩都懂医术的那两人。”

    纪尔岚问:“这二位姓什么,住在哪里?”

    “姓苏。住在哪里暂时还不知。奴婢不敢多问杜蘅,怕漏了风声出去,想着先禀告姑娘,让姑娘拿主意。是否叫人去打听打听?”

    纪尔岚沉吟片刻,问道:“是哪间药铺?”

    “是间名叫百草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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