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

    在场众人都纷纷露出惊疑神色,皇上与太后也微微蹙眉。

    纪尔岚却并不往下细说,而是将众人的注意力先引到了兰贵人身死的事情上:“此案最大的谜团,是凶手如何在短短一盏茶的时间,在没有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以如此激烈的手段,将兰贵人杀害。”

    众人的目光彼此交错,不约而同露出好奇神色。

    纪尔岚稍做停顿,说:“首先,我们要做的是圈定凶手的范围。”

    “当时,兰贵人从宫宴上回到云华宫,吩咐众人退下之后忽然想要用一盏核桃酪,于是筱霜提出自己去取核桃酪,而寒江则陪着兰贵人在内殿说话。偏偏此时,外面传来异样的响动。”纪尔岚声音清晰透彻,言语间让在场每个人都能听得清楚明白。她说:“兰贵人有孕以来,常常觉得焦虑难安,听见动静,便让寒江出门去查看。”

    “寒江循声走到中庭,看见一只花猫站在树下,一旁是已经死去的幼崽。寒江怕猫,被吓住一时不敢动弹。但她心中惦记着主子一个人在内殿,便逼迫自己回转,来回的时间,大概有一盏茶的功夫。”

    “然而,就在这短短一盏茶的功夫,寒江回到内殿之后,发现兰贵人居然倒毙在殿中,被人残忍的杀害了。”

    众人听她阐述那夜发生的事情,那种血腥的画面出现在众人脑海中,仍旧让人觉得浑身寒意凛然,一时都无法出声,而寒江更是双腿一软,跪倒在原地。

    皇上冷漠森然的盯了寒江一眼,问:“凶手可是她?”

    纪尔岚说道:“虽然寒江所言无人能够证明,但这还不足以证明她是凶手。”她顿了顿,接着方才的话说道:“寒江发现兰贵人身死,吓得肝胆俱裂,爬出内殿时。正好筱霜取了核桃酪回转。食盒的掉落声与寒江的尖叫声引来了云华宫其他下人出来询问。紧接着,寒江便跑去宫宴禀报。”

    “那么,在筱霜跑去禀报皇上的期间,凶手有没有可能跑出宫门去呢?”

    太后居高临下的看着众人开口道:“没有可能,筱霜禀报之后,哀家立刻让人封锁了宫门,开始四处巡查可疑人等。从事发到那时,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云华宫位置到任何一个宫门的距离都不近,这么短的时间内,哪怕再快也是到不了的。除非凶手长了翅膀能够飞过去。”

    纪尔岚点头道:“没错,而且那个时候若有人出宫,太过显眼,必然会被守门的侍卫记住。所以,杀人凶手并没有离宫,而是悄无声息的回到了自己本来所在的位置。也因此,宫中盘查的侍卫什么都发现不了。”

    宋玉衡说道:“你的意思是,杀人凶手知道自己出不了宫,所以根本就没打算要逃,而是想办法隐匿了自己的罪行。”

    纪尔岚点点头:“没错。至此可以圈定,凶手杀人之后仍在宫中没有离开。”

    众人的面色不由紧张起来,既然凶手如此胆大包天,敢行刺皇上的宠妃,谁有能保证此人没有别的目的。然而这样危险的人,竟然还在宫中藏匿着。太后私下环顾众人面容,沉稳说道:“不必紧张,皇上御前的诸位大人也不是吃素的。”

    谢堂前等人一听这话,立即起身附和皇上英明神武,太后福寿绵长,又纷纷表明自己愿意赴汤蹈火,保证等闲魑魅魍魉定然无法再行恶事。

    纪尔岚等他们恭维完毕,从容说道:“杀害兰贵人的凶器,是一把匕首,经证实,这把匕首,经证实属于兰贵人所有。”

    皇上叹道说道:“这匕首宝石镶嵌,华美异常,兰儿一直喜欢此等华丽精美的东西,所以朕一时高兴,便赏了她,没想到却成了凶手杀人的利器。”

    纪尔岚忽略皇上的哀叹,说道:“既然是皇上所赐,平日都妥善的收着,又是什么人,这么清楚明白的知道匕首放置在何处,提前偷了出来,准备行刺呢?”

    皇上双眼微眯,看向云华宫的一众下人,问道:“平日兰贵人的东西,是谁来保管的?”

    寒江吓得不断颤抖,拼命的磕头,颤声说道:“是奴婢保管的,可奴婢真的没有杀人,奴婢也不知道那把匕首什么时候被人拿走了……主子平日得了不少赏赐,这把匕首虽然得主子喜欢,可毕竟用不上,所以稀罕了一阵便锁起来了……”

    纪尔岚并不去看寒江,直接说道:“先不管是不是寒江所为,凶手一定熟知兰贵人置物之处,还能轻易将其取出。所以,又可以判定,凶手就是能自由出入云华宫内殿,不会引起怀疑的人。”

    云华宫的下人奴婢听了这话,惊恐万分,纷纷跪地求饶,声称自己没有杀害自己主子,一时间嘈杂不已。皇上不耐烦的重重拍向身侧的扶手,怒道:“都给朕闭嘴!”

    所有人噤若寒蝉。

    皇上冷哼一声:“纪尔岚,你接着往下说!”

    纪尔岚转脸看向云华宫的奴婢们,说:“那么,事发当夜,在那短短的一盏茶的功夫,云华宫的一众宫女内侍,有什么人没有不在场的证据呢?”

    侍婢们相互看看,立刻你一言我一语的解释起来,都说自己有人可以证明。

    纪尔岚笑了笑:“没错,因为当夜天色已晚,大多数人都回到了自己房间休息,巡夜的内侍也是一同巡夜,没有分开过……他们都彼此可以证明。只有寒江与筱霜,无人可以证明她们当时在做什么。”

    众人的目光便落在寒江与筱霜的面容上,寒江已经吓得瘫软成了一摊烂泥,一个字也说不出。

    而筱霜虽然惊惧却还强自镇定,尚能为自己辩解:“奴婢所言句句属实,不敢有半点虚假。”

    众人当下便有了猜测,有人说是筱霜,有人说是寒江。太后皱眉问道:“那么,她们两人,到底谁是凶手?”

    “这就要从凶手的动机说起了。一个奴婢,在百害而无一利,甚至有可能陪上自己性命的情况下也要杀了自己的主子,说明不是因为利益,而是因为仇恨。”

    太后冷声道:“你断定凶手凭的就是这点猜测?”

    “回太后,除了情理上的猜测,事实也可以证明我说的话。”纪尔岚的目光从筱霜与寒江身上掠过,说道:“臣女在验看兰贵人的尸身时,发现一处很值得在意的地方。那就是兰贵人的死法,十分诡异,似乎凶手的目的并不仅仅是让兰贵人身亡,还想要泄愤。当时李公公也在场,可以证明。”

    站在皇上身边的李公公立刻躬身上前,说道:“老奴可以证明。那凶手在狂刺了十多刀的情况下,仍旧不肯罢休,还要划破死者的腹部,挑出已经成形的胎儿,足以说明凶手对兰贵人的深切恨意。凶手若只想要兰贵人的性命,趁对方晕厥之时,一刀结果了便是,何须使用这般残忍的手段?只是,老奴想不出,这两个宫女,又是谁,跟兰贵人有如此深的仇怨呢?”

    筱霜与寒江此时成为众矢之的,相互对视一眼,都立刻说自己与主子从小相伴,情深意重,从来没有过任何想要背主杀人的念头。而兰贵人的母亲郑氏,已经将目光落在了筱霜的身上。

    宋玉衡却在此时问出众人心中的疑惑:“筱霜不是去小厨房给兰贵人取核桃酪了吗?食盒落地,核桃酪的残渣我们也都看见了。”

    筱霜连忙顺着此话辩解道:“是啊,奴婢怎么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去小厨房取了核桃酪又杀害了主子呢?”

    “不可能么?”纪尔岚看着她,毫不避讳的说道:“如果核桃酪是你早就准备好藏在某一处的呢?”

    在场众人无不惊疑变色,纪尔岚声调不急不缓,说道:“天气转凉,小厨房放置的核桃酪一天一夜都没有坏掉,你拿的那份若是事先准备好的,也不会有人发现,谁会注意那核桃酪是否新鲜。反正也是要摔破的不是吗?”

    筱霜不断摇头:“这只是你的猜测而已,纪姑娘为何要针对我,难道寒江的嫌疑能够排除吗?”

    皇上立即怒道:“你们两个小小宫女,事到如今还不说实话!”他用手来回指着二人,说道:“到底是你?还是你?或者根本就是你们二人合谋!”

    筱霜立刻磕头如捣蒜:“奴婢没有杀害主子……请皇上明鉴!奴婢想请问纪姑娘,你说我藏了核桃酪,我无法辩解。可我若是杀了人,身上必然会溅上血迹,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哪里有换衣裳的时间,再说,附近也没有搜到血衣之类的东西。”

    纪尔岚直视着她,说:“我在验看尸体时,发现兰贵人腹部的伤口十分奇怪,从皮肤被破开的痕迹来看,匕首应该是自下往上刺入的,所以,凶手既不是在侧面,也不是在背面,而是在兰贵人倒下之后,蹲在她头部,反手握着匕首刺入。而凶手只要将衣袖高高挽起,就能避免血液喷溅到衣袖上。”

    谢堂前终于明白了她的意思,惊诧道:“这样一来,凶手既可以捂住兰贵人的口鼻,避免她被刺痛所惊醒尖叫出声引来别人,也可以免除换衣服的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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