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在李家院子里停下来的时候,李妈妈已经做好了晚餐,自从沈奕霞出事以后,新亮好像变了一个人。

    他变得沉默寡言,脸上很少有笑容,早出晚归,而且这母子关系好像发生了裂痕。

    李妈妈正想办法修复这关系。

    听到车子开来的声音,她往外瞅了一眼,赶紧回厨房里去端菜。

    第一时间将所有做好的菜都端上了餐桌。

    然后赶紧往外迎去,“儿子,回来啦?可以吃晚餐了。”

    李新亮走进了客厅,他将银行卡递到母亲面前,“妈,这个给你。”

    “……”李妈妈明显吓了一跳,“你这是干嘛?”她没有伸手接。

    “你先拿着。”

    “……”中年女人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还是伸手接过,内心无比忐忑。

    为什么平白无故给她一张银行卡?

    李新亮边朝沙发走去,边脱外套边淡淡地启唇,“这张卡的密码是你生日,每个月10号会入账三万人民币,直到你百年那天,我是存足了50年的钱,如果哪一天你无福享受了,这些钱会自动捐出去。”

    儿子语气十分平静,李妈妈却吓了一大跳!

    她脸色苍白地看向儿子,眸子里尽是焦急之色,“儿子,你在做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你要和我撇清关系吗?要离开妈妈了吗?”不,她不能接受!

    李新亮唇角轻扬,转眸看向她,“新亮实业转手给别人了。”

    “什么?!”中年女人简直不能接受,“为什么?!这可是咱们老李家辛辛苦苦打拼几十年的成绩!”她定定地望着他,眼含泪水。“咱们也受牵连了是不?也和沈氏一样了是不?盛总在整咱们是不?”

    “不是。”他淡淡地回答,然后解释道,“在如今这个经济飞速发展的时代,新亮实业想撑下去真的很难,它不过是个小小的代工厂而已,没有出头之日的,如果不趁着现在转让,到时候只会死得更惨。”

    “可是你只能靠着这小小的代工厂活命啊,你不能眼高手低,到头来什么也没有。”李妈妈特别难过,可是他已经转了,还有什么办法?

    责怪也没有用,经济趋势她不懂,她只是舍不得,只是担心儿子。

    李新亮没有反驳,他看淡了。

    李妈妈回神,抬眸看向儿子,问道,“你要去哪里?”垂眸又看看手中的卡,她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为什么要把她安排好?

    以后都见不着儿子了吗?

    “妈,儿子不孝,不能给你养老了。”

    “你要干嘛?!”李妈妈的神经就好像被蛰了一下,一把握住儿子手臂,“你怎么了?不要想不开啊!以前的事情是妈的错,妈不应该那样对待奕霞!妈现在也很后悔!可是世上没有后悔药啊!儿子……”她声音哽咽了,开始痛哭流涕。

    “以前的事别提了。”男人握住母亲的手,冷静地说道,“万一有一天你和宁嫣见面了,希望你记住,你是奶奶,宁嫣身上流着一半李家的血。”

    李妈妈特别难过,她不知道儿子要干嘛,真是心慌意乱,“你要走吗?你要去哪里?你想寻短见吗?如果总有一个人该死,那该死的人肯定是我!”

    “不死,生命可贵。”他想起了奕霞死时的情景,眸子里掠过一丝悲伤,“我只是选择了自己喜欢的生活方式而已。”

    李妈妈哭着问,“你要去哪里啊?”

    “等我安定下来,会打电话告诉你的。”

    “新亮……你就不能……就不能把心里的计划告诉我吗?”

    李新亮定定地望着她,“给我一点空间,谢谢。”

    “……”李妈妈便不再说什么,她觉得很害怕,伸手一把抱住了儿子。

    这一晚,他们共度晚餐,没有聊太久,李妈妈一个人收拾着家务,总是潸然泪下。

    李新亮的心情其实也沉重,但是他内心做了决定,是不可能再改变的。

    上楼回到了卧室里,他站在书桌前,拿起桌上的相框,看了看照片里的人儿,眉头轻锁,精神像是遭受过巨大的打击般有些不振。

    这一晚,李新亮失眠了。

    次日清晨,李妈妈起了个大早,准备好早餐。

    上楼去敲儿子的门,“新亮,早餐做好了,趁热吃吧?”

    没人回应她。

    过了一会儿,她又唤道,“新亮,妈有些不舒服,吃完早餐送妈去医院看看吧?”她以为这样一说儿子就会马上出来。

    依然没有任何回音。

    李妈妈轻轻扭动门把,门开了,里头却空无一人。

    被子折叠整齐,看到这一幕,她懵了!

    原本以为自己起了个大早,没想到儿子比她还要早!

    又或许……他昨晚就离开了?

    李妈妈匆匆下楼,在院子里并没有看到儿子的车。

    她扶着门框,望着空荡荡的院子,心中五味杂陈。

    此时,嘉城郊区,香火正旺的秋香庵。

    穿着袈裟的李新亮还留着头发,他站在一间古色古香的房间里,方丈大师手里拨动着佛珠。

    他慈祥的目光落在年轻男子身上,“新亮,你真的决定了吗?”

    李新亮朝他行了个佛家礼,“我决定好了。”

    “好,准备剃度。”

    其实李新亮并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他之前有到这里先靛工,也就是为自己出家积累福报,靛工的期间,主持方丈也能了解到他是否真的合适修行。

    剃度仪式很复杂,李新亮虔诚地按着流程走。

    该跪则跪,该拜则拜。

    在引礼师引导下,剃度仪式正式开始,李新亮虔诚礼佛三拜。

    方丈谆谆叮嘱道:“出家之人,高超俗表,为世福田,君不得而臣,父不得而子。应受人天供养,是故,剃发者着袈裟已,至于君父,尚无礼拜之义,沉余人乎?父母生汝,养育恩深,当往显处,拜辞父母,再入道场,为汝落发。”

    这一刻,李新亮的内心无比宁静。

    主刀者为他剃度,站在旁边的方丈大师一边拨动佛珠,一边说道,“金刀剃去娘生发,除却尘劳不净身,圆领方袍僧相显,法王座下又添孙。”

    最后一刀下去的时候,李新亮闭上了眼睛。

    他心里已经没了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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