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也无法忍受,盛怒之下,他竟忘了楚晚宁与不归之间似有某种联系,他喝道:“不归!!”
    那柄陌刀精光一闪,竟真的在踏仙君手掌中动摇起来。它似乎在犹豫也在挣扎。
    它不知道自己该听从与谁。
    踏仙君微扬眉头,低头看着自己的刀:“哦?你要听他的话么?”
    然而也就是这一声,楚晚宁忽然颅内裂痛。
    曾经做过的那些梦,那些凌乱的碎片,犹如砂石滚滚,覆入脑海。
    猩红落帐,刺鼻兽皮。
    肢体交缠。
    大殿外长跪不起,宫女的傲慢嘲笑。
    踏仙君觉察到他的异样,抬手解了他的噤声咒,道:“你怎么了?”
    楚晚宁不答,他已是痛楚难当,整个头颅都像要裂开——
    他看到遮天蔽日的骨殖灰烬,蟹青色的苍穹漂浮弥漫着死灰,一个黑衣大袖的男子站在天地之间,尸横遍野,生灵涂炭。
    “师尊。”那个男人回头,是墨燃的脸,咧着嘴,笑得邪气。
    他手里滑腻腻地捏着一个鲜红的东西。
    定睛细看,是一颗噗嗤噗嗤,还在跳动的心脏。
    “你终于来了,是要来阻止我吗?”
    他手上微一用力,那颗心脏就在他手里爆裂开来,露出里头晶莹夺目的灵核,墨燃把灵核吸纳进了自己掌心。
    他朝他走了过来,步步逼近。
    “想不到你我师徒半生,到头来,还是逃不掉这一场对决。”
    “!”
    楚晚宁猛地闭上眼睛,额角青筋突突直跳,血流狂涌。
    踏仙君觉得他神情不对,抬起指尖,触上他的脸颊,而后将他的下巴掰起:“怎么了?疼?”
    “……”楚晚宁在他指腹之下微微发着抖。
    踏仙君便愈发误会,蹙眉道:“也没怎么伤着你,你怎么变得这么不经打?”
    见楚晚宁还是不说话,他拧起眉毛,似乎想再说什么,但话未开口,就听得外头一声沉重的崩裂之音。
    踏仙君略微色变:“有人强行破了蛟山结界?”
    他目如疾电,蓦地扭头。
    但见一道杏黄色的影子飞掠而来,势头快得惊人,且路数诡谲阴森,飘忽犹如鬼魅。
    眨眼间,楚晚宁竟已被那人夺于掌中。
    墨燃道:“师尊!”
    踏仙君道:“晚宁!”
    “……”
    两个同时呼喝出声的男人对望了一眼,彼此眼中都有嫌恶,但很快,墨燃和踏仙君都重新扭头,紧盯着浮掠于空中,袈裟翻飞的那个不速之客。
    怀罪大师。
    怀罪的脸色并不是那么好看,比起五年前,他的神情枯槁了许多,但眼中的犀锐却不减半分,依旧犹如江海凝光,涟涟波涛涌。
    墨燃心下一松,他不知道怀罪为何会突然出现于此,但这个人既然愿意施展重生之术救治楚晚宁,想来也不会对师尊不利。
    但踏仙君不曾见过他,神情就显得很危险了:“好个小秃驴,从哪里钻出来的?也要跟本座为敌。”
    怀罪瞥了他一眼,目光又落在了墨燃身上。
    他似乎并没有因为两个墨微雨的同时出现而感到太多的惊讶,在他脸上,此刻更多的一种神色不是惊,而是忧。
    “墨施主。”怀罪袍袖一挥,这里人太多了,为了不让踏仙君也听到,他就以传音诀将这句话递到墨燃耳中,“我不可久留此地,你速来龙血山见我。”
    他顿了顿,补上三个字:“必须快。”
    说罢就像来时那样,去如疾风,顷刻消失不见。这些珍珑棋也好,蛟山的结界也好,竟似拦不住他。
    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墨燃看到分明有个修士已经拽住了他的胳膊了,可下一刻怀罪的身形已远在殿门外,那修士手中什么都没有,只余一团冰凉空气。
    踏仙君欲抢出追上,岂料这时天空中忽然传来一声尖锐哨响,他面色一凝,暗骂一声:“这个时候?”
    哨声尖锐刺耳,他眉拧成川,乜了墨燃一眼,虽有不甘,但手指还是凌空一点:“算你命大,下回自有你我交手的机会。”
    说罢率着滚滚如潮的棋子,迅速往招魂台方向撤去。
    这场激战来的凶猛,去的也湍急。
    一时间,怀罪消失了,踏仙君也消失了,龙魂殿里什么人都再没有剩下,墨燃追出招魂台外,却见得踏仙君一跃而起,朝着那黑魆魆的阵法中心掠去,那些珍珑棋子紧随其后,一个接一个,顷刻间就被无边的黑暗所吞噬殆尽。
    而那阵法也在最后一波修士进入之后,立刻皱缩扭曲,消散在了夜空之中,唯剩天边一轮峨眉月,泛着丝缕猩红。
    时空生死门关闭了。
    墨燃站在朔风飞卷的招魂台上,他看着无边夜色,看着满地狼藉,只觉阵阵寒凉,半晌都无法回神。这一切就像一场梦,可他知道不是的,他打心里头清楚明白,今天的所有,都只不过是个开端而已。
    他……是死里脱生出来的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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