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鬼拜托我的事情不难,考验的就是良心。

    他本是东北那边的学生,家教良好。早年战乱的时候东北沦陷,他就漂泊至此。因不想变卖祖传的玉件,便在地间垅头流浪。

    当时有个小姨对他多为关照,经常送他一些吃食和御寒之物,才让他熬过了那个冬天。

    只是命运捉弄,他最终还是死在这里。忘不了那个小姨的救命之恩,他要把自己留下的那个玉件送给那个小姨,算是报恩了。

    我去大柳树底下挖时,果然在一个小树洞里看到了拿油纸包着的玉环。

    我不识货,但看成色和圆润度,应该也是价值不菲。找到之后,我辗转找到了果实他姨奶,还在家里吊唁的大婶。

    把前因后果与她说明之后,她竟然想起来村头的那个小乞丐。没想到,三十几年过去了。当初的大姑娘变成了奶奶,小伙子还是原来的模样等着报恩。

    大婶哭了一阵,我把玉环给了她,她迟迟不敢要,问我那小伙子的坟地在哪?她要去烧柱香,把这玉环随那小伙子一起葬了。

    我哪知道他肉身在哪?况且他人都去投胎了,坟墓也没灵气,和土包没啥区别。就把玉环扔给了那大婶,我抓紧回特情处。

    等我次日回特情处的时候,原本偏僻寂静的门前车水马龙,热闹的紧。

    只是,为嘛门上挂着大白花,墙上挂着白条幅,路边洒满的纸钱算是咋回事?

    我就离开一天,家里死人了?

    冲过重重的人墙,在大家的腿间穿梭,挤得我有些喘不上来气。好不容易冲进去了,还被几个荷枪实弹的军人给拦住了。看来,事情一定很大,军队都出动了。

    “放我进去!我是特情处的人!”我大声喊着,可这些当兵的站的笔挺,端着枪都不低头看我一眼。

    我要是想钻过去,一只大手就会把我提溜出去。

    紧锁的大门门前,十几个人披麻戴孝哭的凄惨。“我可怜的儿啊,我命苦的孩子啊...”,丧盆里的纸钱烧得正旺,一时我分不清是有人来闹事?还是特情处有人亡故了!

    看这烧纸的人,明显不是一伙儿的,还有个老汉一身羊皮袄,脖上系着貂皮的猎户打扮,倚在门垛上背着大袋子,抽着旱烟。

    我心里升起不祥的预感,死的不只是一个人,家里一定出事了!

    “嘀嘀嘀...”外面有汽车在鸣笛,大家自动的散开。一辆黑色的小轿车在前,后面还跟着辆军队的绿色卡车。

    等人群散的差不多,黑色轿车里下来几个人,其中就有孟姐姐、艳姐,还有吴迪。

    她们手里都抱着一张黑布蒙起来的大相片,这该是给死人用的。

    之后,从小轿车的副驾驶上下来一个中年男子。我见过他,曾经特情处被那群社会小青年围攻的时候,就是他来解的围,党校的主任还是谁来着,好像叫李局长!

    李局长大步走到哭灵的人群中,嘘寒问暖的劲儿特别到位。等家属看到那孟姐姐抱着的遗像,更加沸腾起来。

    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我想起之前孟姐姐接到的电话,难道说的就是这事儿?该死的杨果实,差点让我耽误了大事儿。

    小郑哥哥从里面开了门,当兵的立刻在现场控制秩序。我趁机往里面钻,冲着孟姐姐那边打招呼。孟姐姐和周边的人小声的说了几句话,我被放了进来。

    李局长那边安稳的差不多了,那辆军队的卡车徐徐开了进来。所有家属齐齐站在路边,眼睛哭肿的和桃子似的,紧盯着卡车里面。

    “孟姐姐,发生什么事儿了?”我站在吴迪旁边,看大家的神情都很难过。尤其是艳姐,哭的稀里哗啦,精神都有些恍惚了。

    吴迪悄悄拉住我,说是我们在南疆的同事遇难,遗体今日交接。

    “南疆?遇难?”我心中陡然一凉,师父也在南疆!

    不过应该没事儿,这几天的功夫,他到没到还两说。再说,要是那卡车里躺着的是师父,孟姐姐看到我早就崩溃了。

    卡车的后门被戴着白手套的士兵打开,三副担架从上面抬了下来。他们身上盖着的都是五星红旗,这是祖国对这些为国捐躯的无名战士最高的荣誉。

    家属看到遗体下车,纷纷哭倒在地。

    打头的一个老太太,满头白发,风烛残年,整个人在风中如同一只残叶,随时落地。

    “我苦命的儿啊,为啥不在家多陪娘几天。老天啊,有啥报应,不能放在我身上,要找我的儿啊!我儿五代单传,怎么在这儿就绝根了啊!我有罪,有罪啊!”

    老太条哭的甚是惨烈,在场的人纷纷落泪。

    三具遗体整齐的摆在特情处的门口,李局长对着群众和各媒体记者纷纷致歉。说这些人,是为祖国寻找石油的路上迷路牺牲的,对于勘探人员的牺牲,祖国表示很悲痛。之后又说了一些官场上的话,周围的群众唏嘘不已。

    我独自纳闷,这些人不是我们特情处的吗?什么时候成勘探石油的了?

    难道,他们在南疆修路挖出石油了?石油井喷,把这几个倒霉鬼井喷而死?

    更奇怪的是,这些家属对于这种说法没有丝毫的反驳,仿佛他们的孩子就是光荣的石油工人。

    李局长讲完话,艳姐哭的更伤心了,她手上一软,黑纱从相框上滑落,里面竟然是一名年轻人。浓眉大眼,很是英俊。

    原来我们特情处还有这样的人,可惜我第一次见面他就躺在了这里。

    接下来,就是认亲的仪式。

    躺在担架上的遗体被掀开一角,露出头颅。我们牺牲了三位同事,两个年轻人,一个中年汉子。那白发老太太抱着中年男子哭的肝肠寸断,后来还是军医给抬走了。

    而艳姐怀中捧着的那个年轻人,被另外一家大娘抱在怀里,说什么都不放开。艳姐哭着跪在那大娘面前,大娘摸着艳姐的脸,娘两抱头痛哭。

    “艳姐这是怎么了?她和这人是老乡吗?”我从未见过艳姐如此伤心。

    虽然同事们的意外身故,我也有些难过。不过,毕竟是不熟悉,所以悲伤的情绪并无多少。而且,这人死了,照样投胎重生,生死就是一个循环,无非早晚罢了。

    孟姐姐把照片放在另外一个年轻人的灵前,就退了回来。“那人是你艳姐的未婚夫,她这次打击太大了!”

    未婚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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