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面镜子不要去管它,打探消息才是其主要目的。既然没有伤人,镜主收回就先收回。清心见到的幻象,不是她自己心中的魔怔,和镜子没有多大关系。”甘望梅重新掉头回去,净月兢兢业业在看守清月,不让她动弹半分。

    清月老老实实窝在那儿,一脸可怜相看着甘望梅:“家主,我说的都是实话。”

    “找到从你手中换药的人,然后给我个交代。要是你找不出来,甘家留不得你。”甘望梅本来可以从轻发落,但是糟心事太多,一口闷气咽不下去,正好用清月之事来杀鸡儆猴。

    清月一听要找到换药的人,而且时限只有三天,傻在原地一动不动。等到甘望梅离开,才苦哈哈地喊道:“家主三天怎么够,三天我怎么查得出来。这么多人,谁都有可能经过放置药品的地方。”

    “谁都有可能,你就一个一个查。当然你也可以这样做,自己承认把药给换了,你就是那个人。不过结果相同,你还是被会被驱逐出甘家,不再属于甘家。”甘望梅的脚步不过一顿,低喝一声道,“夕霜,看什么热闹,还不快给我过来!”

    夕霜听她火气大,不跟她正面交锋,乖乖地跟从在其身后,倒是想看看甘望梅这会儿要带她去哪里?

    甘望梅一路走得很急,夕霜发现这条路不曾来过,而且越走越偏僻。不会是她无意中发现了什么甘家的秘密,要把她带去灭口吧。她偷偷揪了一下水魄的爪尖儿,等一下万一发现不对劲,你赶紧飞走,让韩遂快来救我。

    她这点小心思,甘望梅哪里猜得到,始终连头都没有回。

    一直等到甘望梅推开屋门,又触动机关带着她沿台阶而下,至少走了有七八十级才停下来。夕霜抬头去看台阶的另一头,见不到一丝光,两人身处在黑暗中,不远处却有莹莹的光,那是什么?

    夕霜发现这光看起来有些熟悉,又不能越过甘望梅仔细去看,压制着心中的疑惑,直到那光形成一团将两人前后等样貌倒映在其中。

    甘望梅看着镜中的夕霜:“你倒是一点不吃惊在这里见过这个。”

    夕霜方才反应过来,她刚才挖出那面埋在灌木花丛底下的本命镜时,无意中透露她对傀儡镜的熟悉程度。甘望梅始终没有点破,她本不应该提前见过的。

    “这是傀儡镜,我自然见过。最早知道四大家族派人过来闹事的时候,我见过白衡齐把它取出来,然后提取出每个人被吸入其中的灵力,让你可以分析出各自属于哪一家。后来我又见苏盏茶用它来窥视别人的秘密。”夕霜声音停下来,因为她在镜中再看不到自己和甘望梅的倒映,而是出现了将自己藏在屋中的苏盏茶。

    甘望梅不是应该对苏盏茶很信任,哪怕苏盏茶的性格不算讨喜,毕竟实力放在那里。而且从韩遂的反应来看,她绝对不是一个坏人,更不会放低姿态和四大家族勾结来陷害甘家,为什么甘望梅要在这里偷看?

    “有什么想不明白的,可以同我说。”甘望梅显得特别大方,一点儿不像一个窥视者。

    “其他没什么,只是觉得要通过傀儡镜打探,可以光明正大些,为什么还要挖个洞,跑到地底下来看。”夕霜这么一说,甘望梅笑起来。

    她平时神情严肃,很少显露笑容。两人正面相对,傀儡镜的镜辉亮了些,夕霜怔怔得看着她,原来笑起来她和娘亲长得很像。

    “你既然知道傀儡镜可以看别人,那要看是谁使用了。苏盏茶要是用傀儡镜来看,她的灵力这么高,对方肯定不会察觉。可我必须承认,我的灵力远远及不上她,太容易就会被她抓个正着。到时候,撕破脸可不好看。”甘望梅怀疑的点不同,苏盏茶的确不会与人勾结更不会作为暗子潜伏在甘家。但是她身上藏了太多的秘密,变得自己都解释不清。

    比如说这中间五百年,她去了哪里?怎么会突然出现在离驭圃附近,身上的灵力非但没有跌落,还与同时期在外游历磨练的韩遂旗鼓相当。苏盏茶非但是寂望平原的第一美人,也是第一镜师,多少人的本命镜在见到她的同时被实力碾压,瑟瑟发抖。

    如果是一种选择,那么选择离驭圃作为重新现身的地点,必然有特别的原因。

    甘望梅想要查明,这个原因是什么?

    “你知道吗,当我得知你也是镜师的时候,有多高兴。”甘望梅让傀儡镜随意树立在半空中,镜中的苏盏茶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没有丝毫的察觉,反而有些发呆得坐在床边。很快她又突然站起身来,在桌上一通猛翻,打开了好几个药瓶,胡乱地塞进嘴里。

    夕霜大致能够看出,苏盏茶的白发恢复了些,显然是灵药起了作用。

    “你看她也有弱点,她太爱惜自己的容貌了。”甘望梅的个性完全不同,即便有敌人对着她的脸砍上一刀,也不会让她发怒失控。只要得到最后的胜利,她可以笑着承受身体上的痛楚,“你放心,我让衡齐送去的灵药都是好的。目前为止也没发现被人调包,这事是衡齐亲自去办的,我相信他的能力。”

    夕霜不太愿意听到白衡齐的名字,对她来说这人属于阴魂不散。以前骗了她,现在又有意无意地接近过来,谁知道打的什么主意!

    “你喜欢衡齐的,对不对?”甘望梅的话让夕霜忍不住打了个颤,她以为小丫头被自己说破了心事,面皮太薄所以才会发抖,“你回甘家来,我替你们做主可好。”

    行行好,放过我一马!夕霜知道再不开口,甘望梅怕是要在这黑漆漆的屋子里给她乱点鸳鸯。她怎么还会喜欢白衡齐,特别是在获知真相以后。这种欺骗不同于善意的谎言或是无法掩盖而不得已,这是有计划有阴谋的欺骗。要是当时她没有发现会造成什么后果?

    “不用害羞。怎么说我也是你的长辈,你心里所想,我很明白。”甘望梅越说越得劲儿,像是认定夕霜对白衡齐的念念不忘。而始终安静停在夕霜肩膀上的水魄,突然对着她的手指啄了过。她反应极快,一下抽离了手,心中不悦:“你养的这只灵物,怎么如此不听话,居然会偷袭我,要不是因为你是它的饲主,我会好好惩罚它。”

    水魄怎么不听话,她知道我心中愤恨难忍,才会用力啄你。她固然恨白衡齐欺骗了自己,可他也是甘望梅指使的,是这位家主根本不把她当成一个活生生的人。当年出手撵走了她们娘俩,现在又想用相同的手段来压制,以为可以把她拿捏在手中,顺从听话!

    夕霜对甘望梅才产生的一点好感荡然无存,她指着傀儡镜道:“苏盏茶好歹也是在帮你帮甘家,而甘家家主居然躲在地底下偷看她。能看她,还不知道能看多少人,我都替你羞愧!”

    甘望梅被夕霜指着鼻子指责,她是雷厉风行的甘家家主。那些弟子看到她哪个不是恭恭敬敬,就连白衡齐也从来只有服从的命。夕霜这会儿像是点燃的小炮竹,一张嘴压根闭不住继续罗列她的罪行。

    “你当时知道四大家族派了人在门口闹事,就应该直接遣散。可直到里面死了无辜的人,你还是没有揭露真相。一定要有人牺牲才行吗,每个人的性命不是平等的吗!”夕霜亲眼目睹了整个过程,她有发言权。

    “闭嘴!你懂什么!”甘望梅被她说得恼羞成怒,“你难道就喜欢苏盏茶?没有她的话,韩遂不应该是你喜欢的那一个人吗?可是有了苏盏茶,韩遂眼里哪里还容得下你!”

    “堂堂甘家家主还会挑拨离间。韩遂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对他心生好感从来不曾扭捏,他和苏盏茶相识在数百年前,就算有个先来后到,我也排在苏盏茶之后。哪怕她灵力修为相貌全都在我之上,我还是要争取一下,绝不会气馁后退,更不会躲在这黑漆漆的地方偷看!”夕霜扔下这句狠话,扭头就走。

    “你给我回来。”甘望梅手指一抓,按住了夕霜的另一边肩膀,猛力把她往回拉扯,“你还没有看完傀儡镜中所展示的情景,只一味认为我是坏人,你觉得这样就是公平了?”

    “我不想看,你放开我。”夕霜比不上她的力气,索性把双眼一闭,眼不见为净,“这种偷偷摸摸的,白送我也不想看。”

    “偷偷摸摸。”甘望梅低声笑了起来,和刚才的笑容不同,听起来冷冷的,“你睁开眼,我保证你会把刚才的话重新咽下去。”

    夕霜紧闭眼帘,她知道傀儡镜只能见到景象,听不到声音。她不睁眼,刚忘没拿他也没有办法,总不能上来扒她的眼皮。

    可是她想错了,即便紧紧闭着双眼,为什么光感会越来越明显?然后一阵模糊之后,夕霜见到了傀儡境的轮廓。怎么可能!很快连苏盏茶都清晰的出现在她的脑海之中,就像她睁开眼见到的一模一样,甚至要更清晰些。夕霜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眼帘,闭得好好的,这是怎么回事!

    “我一直不赞成修灵者饲养灵物,一来需要是日积月累的喂养,资源有限的情况下,消耗不少。二来饲主与灵物之间会产生感情,一旦灵物死去,饲主的灵力会因此而大打折扣。可你的这只,我从来没有反对过,你知道原因吗?”甘望梅不等夕霜回答,直接告诉她答案,“因为你的这只灵物,来自镜川之底,与你的镜魄可以慢慢融合。它会滋养你的身体,让你不能成形的镜魄,重新修复完整,所以你必须留下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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