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转弯,甘望梅果然就站在那儿,在这条必经之路等着他们出来,淡定地问道:“她都说完了。”

    “说了和没说一样。”夕霜摊手,不管甘望梅愿不愿意相信,“她说自己没有背叛甘家,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讨好你,想在你面前邀功。”

    “这些话当着我的面不能说,一定要和你们两个人说?”甘望梅才不相信这些信口雌黄的话“她还说了什么?衡齐想要保住樱月的命,你是不是答应了衡齐要帮忙,那你应该表现的更好些。”

    “今天是他娘亲的忌日,她找了个借口出了离驭圃,去给她娘扫墓了。至于她为什么要说谎欺骗武月,我想甘家家主心里比我更清楚。”夕霜微微抬眼,甘望梅要比她高半头。她丝毫没有露怯,反而在细细观察着甘望梅的反应。甘望梅的反应很正常,和她想的相差无几,甘望梅从一开始就知道甘樱月进入甘家的目的。或许是另外一种补偿,甘樱月进了甘家,而且成为了甘望梅的得力助手,亲信弟子。当事人觉得辛苦,但是和那些勤劳又刻苦,依然没有得到重视的弟子比起来,甘樱月眼下的处境已经算得上很好了。

    “你都说完了?”甘望梅冷冷地扔了一句话过来。

    “说完了,都说完了,最后我们还吵起来了。我说她还是背着嫌疑的,并没有给自己洗白,暂时看她受伤太重才饶过的。甘家家主听着我这话,感觉如何?”夕霜有盘算过,等一下甘望梅肯定会去见甘樱月,然后那人会不会趁机在在家主面前挑拨离间,把她和韩遂说成是坏人。

    这世上总有些人得了恩情,从不想到要回报,反而要反咬一口,才觉得心里舒服。

    “要是我依然给樱月顶罪,划去她的名字,你心里会难受吗?”甘望梅突然问了这一句。

    “我没觉得不好受,因为我答应的是白衡齐,并不是答应甘樱月来救她,这中间是有差别的。”夕霜一说完,见甘望梅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差点用拳头砸自己的脑门。她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甘望梅前头不是拉郎配,想让她和白衡齐凑在一起。她居然还说出这么一句话,让甘望梅怎么想,以为她和白衡齐就快要旧情复燃了吗?

    “甘家家主既然着急想获知答案不如亲自去问问,好过我们这些外人再来添事。”这个时候韩遂出声了。非但如此,他的语气不善,甘望梅立时变得谨慎起来。这位韩前辈是心情不好吗?面临大敌时都不曾过这样的影响,或许是自己刚才用哪句话说错了。甘望梅不再耽搁,立时去见甘樱月,边走边把刚才所有说过的话都过了一遍,发现并没有不妥之处,韩前辈到底在气什么?

    “谢谢你帮我挡住这个话题。”夕霜颇有些无奈,“你也知道我和白衡齐早就没什么了。”

    “你知道他知道我知道,可这位甘家家主不知道。”韩遂的心情依然不好,臭着张脸回话。

    夕霜心念一动,轻声道:“你看苏盏茶从那边过来了。”

    韩遂居然连头都不回,折转了方向,朝另一边疾步而去、夕霜看出他这么明显的反应,知道他心情不好的原因源头在哪里。这人怕是用着半张脸的胡子伪装习惯了,虽然一口答应了苏盏茶要换成以前的样貌,这会儿别扭起来,反而变得都不像他了。

    她连忙追上去笑道:“你慢些走,苏盏茶没出来。”

    韩遂根本不是那么容易上当受骗的人,这会儿脸色都变了:“你是故意惹我。”

    “我就想试探一下你为什么生气。我以为你知道苏盏茶这几天都不可能出房门的,谁知道你就信了。”夕霜还替自己委屈上了,答应来救人的,还被救的人反咬一口,心情能好的了。不过好歹她又挖掘到了几条关于弟子谱的线索,“你说我的名字会在弟子谱上吗?”

    “你看你的镜魄就知道。”韩遂毫无掩饰,让她背转过身去,“你可知道自己的镜魄已经有了内核?”

    “知道,内核特别小,和那些刚修灵的人差不了多少。”夕霜也有自己郁闷的地方,连茹娘这样的活尸在甘家都能日积月累的获得不少好处,她的镜魄到现在就和一截小指头的大小,要长成正常的本命镜样子,还不知道何年何月呢。

    “所以你至今不知晓自己的本命镜到底是什么形态,身为镜师,也没有猜测过?”韩遂和夕霜相处的时日不算短,夕霜其实也没见过他的本命镜是啥样子。只是看他一出手,就知道必然是很厉害的那种,“你见过苏盏茶的了,她的本命镜,数百年来也只有这一面。”

    “我的本命镜即便成了型,多半也是普通的那些,花草虫兽的,哪怕是像三姐那样简简单单,我也满足了。”夕霜本想说让韩遂把本命镜拿出来瞅瞅,又觉得有些突兀了。

    “你刚才说苏盏茶这几天不会出屋吗?”韩遂却不这样想,在院门处布阵的时候,苏盏茶的灵力虽然有消耗,但是甘望梅送来的灵药的确都是上乘的货品。她本身有治疗的加持,最多两天能恢复到七八成的样子,没有必要在躲在屋中。

    夕霜能看出他在想什么,女人的心思,男人哪里能懂。苏盏茶躲在屋里是因为灵力受损吗?根本不是,而是她怕自己的容貌因为灵力消耗过大而受损,哪怕是一丝一毫她都绝对不可能允许,所以必须要养到最好的状态,才会出现在韩遂面前。她能确定,明天两人依旧不会相见。

    可苏盏茶让韩遂恢复原来的样貌又是为何?夕霜偷偷打量韩遂上下,看了又看,这张脸去了胡子有什么很大的改变。最多是看起来年轻几岁,和他的真实年龄相比完全也不符合,绝对算得上是驻颜有术。难道说……

    难道说她看见的并非是韩遂的真实相貌?

    “可我既然答应了她就不该食言,哪怕她不能出来。先不说这个,你来看这个。”韩遂抬起手来在半空中草草画了几笔,夕霜能够分辨出他画的是脚印。这脚印与她平时能见的动物足迹完全不同,看大小差不多也有一人高矮,最诡异的是,如果甘樱月没有骗人的话,这只灵物会幻化出你心中最想见到的那个人,然后呈现给你看。同时这个人可能会杀了你,代替你,成为下一个你。

    “你说会是同一家派来的吗?”夕霜问的是这没有抓捕到的凶手和嵌观丸是来自同一家所饲养的灵物吗?

    “那家差不多已经被翻了老底,这个时候再拍一只极品的灵物过来,这是要釜底抽薪还是要背水一战。”韩遂双手抱在胸前摇了摇头道,“我看着不像,而且甘家的院门一旦做好,自然会有人上门来讨要。”

    讨要什么?夕霜想了想恍然道:“你是说那些人会来讨要嵌观丸!做了坏事还敢正大光明的想要把东西讨回去,这脸皮还真够厚的。”

    ,“没办法,一个家族多半的心血精力都养活在这批灵物上,结果说抓走就被抓走,一直都没回来。要是脸皮再不厚,那真的是要倾家荡产了。”韩遂一副先知之名的姿态,“你要是看一场好戏,就别着急走。”

    夕霜刚要脱口问什么好戏。却听见院门外传来乒乒乓乓的作响,还有人气急败坏的在喊谁的名字。夕霜飞快捕捉的到有两个不同的声音喊家主小心。外面来的也是四大家族的人,她有个愿望,第一批千万不要遇上谢家的人才好。

    她秉着看热闹的心情,蹭着步子让自己和院门保持同一直线。这个角度好,无论是谁在院门前一晃就能被她尽收眼底,她的目光从院门外转移到自己鞋尖外的三寸之地:“我发现这里好像有些不对劲。”

    “你看出哪里不对劲了?”韩遂明显是早就看出来,这会儿等着试探她。

    “这院墙中成百上千的嵌观丸,虽然说你和苏盏茶联手做的阵法,并且把它们原先饲主的痕迹完全覆盖,可这么多里面就没有一只会叛变吗?”世间哪有万无一失的好事。可夕霜听到外面的人已经快到门口。这院墙的阵法依旧丝毫没有变动,仿佛来的人直接隐身了、

    不用韩遂提醒,夕霜再次看脚底下的位置:“这里有些不对劲,这一小块地方和其他的不一样。”夕霜抬腿用足尖在地上画了个小圈,她刚才特地在圈内和圈外分别尝试了站住片刻时间,站在她画的那个小圈之众,发现视野豁然开朗。这个角度看出去院门外大部分景色尽可落入眼底,那么偷袭的人来了也一样能看得很清楚。

    韩遂的洞察力很强,因此他透过又能看出去,那是也越发开阔。

    “这是阵法的阵眼,我挑选在这里,看似普通是因为你可以毫无遮拦地站进去。”韩遂双手背负在身后,就这样围绕着夕霜转了一圈,“我要是说,我也好奇为什么你可以进去,你信不信?”

    夕霜刚要跨出来,被韩遂摇手阻止了:“阵眼需要有个人站着?”

    “阵眼是最安全的位置,你站在这里,只要阵法不破,没有人可以伤害到你,你可一定要记住我的这句话。”韩遂眯了眯眼,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可以忘了。”

    “那些嵌观丸被封印起来,变成院墙的一部分,要是本来的饲主出现,它们会有特殊的反应吗?”夕霜不知韩遂为什么突然认真告诫,不过还是把他的话牢牢记在了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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