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家已经没有了。”夕霜突然歪过头来,看了白衡齐一眼、

    这一眼让白衡齐有些坐立不安:“你看我做什么,你是怀疑我?”

    “我问你,你是几时来甘家的。我跟随娘亲走时,你还没有入门吧?”夕霜问的有些无意。

    白衡齐还是紧张起来:“你们在余家发现了什么线索?你为什么要问我这些。”

    “我只是随意问问,十六年前我还没有出世,你呢?”夕霜做了个让他稍安勿躁的手势,“你应该不在离驭圃的。”

    “我是在你们母女俩离开离驭圃的第二年被家主收留的。当时你们的事情是个禁忌,我隔了好些年才知晓的。然而遇到家主之前的所有事情我都不记得了,家主说不记得也好。我尝试过几种法子,想要找回那一段丢失的记忆,可是都失败了。”白衡齐居然实话实说,边留意着夕霜表情的变化,“你以为我在骗你吗,我说的都是真的。”

    “那位苏前辈苏盏茶在来到甘家之前,?说记忆全失。她那样的灵力修为都无法想起来,你就不用提了。我曾经听过一个传说。”夕霜转过头去看向所谓镜川的方向,“如果有人刻意喝过镜川之水,就会把之前所有的往事通通忘记。可镜川九百九十九年才会出现一次,你才多大的年纪,肯定做不到这一点。”

    “这种传说你是从哪里听来的?”白衡齐立刻追问道,耳畔却听到甘望梅在喊夕霜的名字,“家主唤你了,这些日后再说,我总是相信你的话。”

    “没准我也是骗你的呢。”夕霜咧开嘴笑了,以前她觉得这人讨厌又难对付。如今却有了改观,不知是不是自己有所成长,白衡齐在她眼里变得再普通不过。她回到甘家只是短短的时日,发生的事情太多,让她不断地磨练,无论是眼力还是实力都在突飞猛进之中。

    夕霜走出两步,白衡齐突然在她身后问道:“你们去了一次余家,有没有其他的收获?”

    夕霜想了想决定对他说实话:“发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现象,修灵者死了,可镜魄未散,本命镜留在了体内。”

    果不其然,夕霜在白衡齐的脸上看到了吃惊的表情。在她没有碰触到余长弦皮囊的时候,若是别人告诉她会产生这样的状况,她肯定也是不信、耳听为虚,眼见为实,韩遂又是见证人,绝对不可能出现岔子。

    “这件事情韩前辈知道吗?”白衡齐心中想到的也是韩遂的见证,得到夕霜的确认后,他再问道,“那本命镜可能从体内剥离,占为己有?”

    夕霜摇了摇头:“只能看,不能用。”

    白衡齐松了口气道:“这算是好事儿,否则以后别说离驭圃,连整个寂望平原可能都会大乱。”

    一旦发生修行者死后出现本命镜留存体内,可以被他人占用的现象,那么低修为者必然会成为猎物。镜魄融合令得自身的本命镜修为突飞猛进,为了这个目的,很多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你必须和家主说清楚,一定要说清楚。还有这件事,你为什么会告诉我?”白衡齐目光闪动,这表示夕霜是信任他的吗!

    “我相信你在甘家做出的努力,还有你也不是那么坏。”夕霜留下这句话朝着韩遂身边走去,“甘家家主喊我,有什么请教?”

    “刚才韩前辈同我说了匪夷所思的情况,这个发现很危险,我想暂时保密。不管本命镜在时候是否能被他人占为己有,只要有人获知这种可能性,必然会尝试,到时候肯定有无辜之人会因此而丢失性命。修灵者修灵修心,光想走捷径,只会自毁其路。”甘望梅自认做事做人无心无愧,一直对四大家族对甘家地位的虎视眈眈诸多不满。然后从韩遂口中得知余家基本消亡,心里又有种说不出的滋味,“或许苏前辈会知道以前有没有发生过这种情况。可是苏前辈把自己锁在屋中,谁也不见,只能请韩前辈多走一遭了。”

    “阿茶还把自己关在屋内,不肯出来见人吗?我去见一见他她,这件事非同小可,要有个明确的说法。”韩遂的确要找个人商量,而苏盏茶是最好的对象。

    夕霜正在犹豫是否要跟随韩遂一起前往,被甘望梅再次喊住:“你跟我来,我有些事要问问你。”

    韩遂一回头见夕霜眼巴巴看着自己,低笑一声道:“去吧,甘家家主可能会给你想要的答案。”

    夕霜心念一动,甘望梅果然会把她想要的答案告诉吗?似乎眼下这个对她而言更为重要,于是她两条腿不听使唤地跟着甘望梅去了。

    甘望梅走出一段路,身边再没有第三个人时,出声问道:“你对韩前辈有男女之情了吗?”

    夕霜冷不丁被这么直白的一问,嗓子眼都卡住了,不知该点头还是该摇头。再想到甘望梅前些天她和白衡齐也是这样直白的关心,大概这人对男女之情就是这样古板的处理方式,一时半会儿是改不过来。她斟酌一下,想了个婉转的说法:“韩遂是我的救命恩人。”

    “那你看出韩前辈和苏前辈之间的关系吗?”甘望梅根本容不得别人在她面前搪塞,必须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他们俩有数百年的感情纠缠,你确定自己可以赢得了苏盏茶?如果你有这份决心,我愿意帮你。”

    夕霜不知是否应该露出受宠若惊的表情,甘望梅说的帮她,是要帮她把韩遂从苏盏茶的手里抢过来,那绝对不是小事,而且这做派实在不像是一本正经的甘家家主会做出来的。

    甘望梅的手用力在夕霜的肩膀上拍了两下道:“我一直以为你喜欢的是衡齐,你们年龄相当。看样子是我想错了,衡齐固然很好,但是和韩前辈相比还差了些阅历与风度。苏盏茶可是数百年来寂望平原的第一美人,又和韩前辈有旧日情分,你可一定要想好了再回答我。”

    既然说是想好了再回答,夕霜立刻把嘴巴闭得紧紧的,一个字都不说。她和韩遂绝对没有到那个份上,两人在这方面什么话都没有说过,可是又好像两人一起经历了很多。夕霜有时候看不清楚韩遂的心中所想,可她知道这个人很好很好,比她所见过的任何一个人都要好。

    甘望梅果然是留给她思考的余地。一路上没有催促,把她直接带到了自己的住处。夕霜一见到那道门,心里咯噔一下。这是她的心思被甘望梅给看破了?

    “武月的事情我很遗憾,还有樱月。她们都算是我得力亲信的弟子,可一个一个都出了事。离驭圃风雨飘摇,不知该信任谁才好。”甘望梅边说边推开门,自己进了屋,又侧身让夕霜跟着进来,“你虽然始终不肯承认与甘家的关系,可你心里很清楚,我们是这个世上最后的血缘之亲。要是你娘亲当年没有一意孤行,改名换姓离开甘家,离开离驭圃,搬到了天秀镇。那么我就是你的姨妈,我不是甘家的家主,我是你的亲人。”

    夕霜听她说完武月说樱月,不知为何壮着胆子开口了:“我想看一看甘家的弟子谱,我进过这间屋子,武月带我进来说可以带我见的。我深信了她,却上了她的当。她虽然骗过了我,却暴露了自己的身份和那些小心思。事情就是这样巧合,不管你是甘家家主还是我的至亲,你能不能……”

    夕霜的话压根没有说完,甘望梅随手一招,那块圆牌已经落到她的手中。果然和他们说的一样,弟子谱只有历任的甘家家主可以轻易的打开,在别人面前看起来机关重重,到了她手里如同简单的工具。

    甘望梅将圆牌重重往地上一掷,圆牌落地发出清脆的声响,随即裂开两半。一束光从缝隙中透出来,仿佛是薄纱一般展露在了夕霜的眼前。上面密密麻麻的名字就像夜空中的繁星点点。她傻了眼。这么多名字这么多人,她要找到几时,才能看到自己想要看的那一个。

    甘望梅驾轻就熟地用手在半空中挥舞挥舞,随即停在一处,把那薄纱一样的光束拉扯出一些,上面的字在夕霜已经骤然放大。她看到了甘望梅的名字后面是甘望竹。

    甘望竹之下有个更小的名字甘夕霜,她和娘亲的名字都在弟子谱中,而且看样子从来没有被划去过。这和她想的似乎有些出入,是谁从一开始误导的,让她以为娘亲是因为被从弟子谱中除去了名字,才会过早离世的。

    夕霜很认真地回想了一下,应该是甘樱月的缘故。甘樱月把自己的身世说得悲惨,犹如亲见,两人相互之间还有三四分的同病相怜。甘樱月说她的娘亲名字被甘家家主从弟子谱中划去后早早过世,于是夕霜自然而然地推断出那样的结果。

    “你很吃惊吗?”甘望梅把母女俩的名字又推回到了弟子谱的名单之中,“这个做不得假,哪怕我是家主也做不到。你看连你的名字都在上面,甘夕霜,你娘亲为你改的名字,弟子谱不承认的。”

    夕霜对自己是姓甘还是姓廿没有太大的讲究,她猛地抬头看着甘望梅急声问道:“如果我娘亲的名字还在弟子谱中,那么她一直就是被承认的,并没有剥夺去修为,更没有被抽离掉灵力,那她为什么在天秀镇早早地过世了。我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

    甘望梅看向她的目光中有悲悯有怜爱还有一种复杂到说不清的东西:“你娘亲过世得早,我是有预见的。如果你一定要有一个精准的理由,那么这个理由并不能让你释怀。因为你娘亲早逝的原因是因为生下了你,你的出世缩短了她修灵者的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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