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嬷嬷哪里怕沈柳香这手段。

    “嘿,你还来劲了是吧?”薛嬷嬷正要上前,那沈柳香却又大喊大叫了起来,“来人啊,快看啊,寒露打人啦!”

    薛嬷嬷一脸不解地看着沈柳香:“你是不是脑子有屎啊,我这还没上手呢,你就说我打人?我练的可不是隔山打牛那招。”

    沈柳香却似乎听不见薛嬷嬷说的什么,只是像个泼妇似地赖着。

    “大家伙儿快瞧瞧,有什么样的下人就有什么人,寒露那个小贱人在家的时候不敬公婆,在外面又纵然恶仆伤人,你们还敢去她家买点心吃啊?不怕她下毒啊?”

    说到“下毒”两个字,沈柳香怔了怔,一个念头在脑子里一闪而过。

    “娘子,不过去吗?”广丹看着都急了。

    “等等,让她再闹会儿。”寒露站在一旁道。

    果然,作为吴氏的亲生女儿,沈柳香不是那么容易偃旗息鼓的。

    “可怜我爹娘啊,家里遭了灾,全家人不得不离家逃难,可这寒寡妇自己住着大宅子,却让公婆流离失所。她真是良心被狗吃了呢,原本是个孤儿,被我爹娘捡来养大的,又做了自家儿媳,没想到竟是个不仁不义不忠不孝的白眼狼。”

    “你这个婆子赶紧叫寒露那小贱人出来,否则你们以后这店门也别想开了。嗬,瞧瞧这牌匾,居然是寒记溢香居,我四哥尸骨未寒,她竟不落沈姓,莫不是外面有了野男人?”

    “也是哈,一个寡妇能开这么大的店,要说是凭自己的本事,你们信不信?”

    围观的人大多是个无事的难民,正听得津津有味,沈柳香这么一问,自然赶紧应道:“不信不信。”

    甚至还有人问:“那奸夫是谁,拉过来打一顿。”

    寒露示意了一下广丹:“你去,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别怕!”

    广丹早就听得怒不可遏,朝寒露点了点头便挤了过去。

    “你这泼妇胡说些什么呢?倒也是稀奇,哪有小姑子称自己的嫂子一口一个寡妇的,你就这么恨我们家娘子?”广丹一开口,便点了沈柳香的话里的错漏。

    寒露不禁一笑,她就知道,能以跳井以死抵命的女孩子,定不是个怂的。

    沈柳香倒是一怔,“寒寡妇”这个称呼她不知道在心底里骂了多少次,这一开口不就溜了出来。

    但沈柳香也不是一般人,很快就圆回来了。

    “我倒是想叫她一声四嫂呢,但也要她干的是人事儿,她做的是畜牲事儿,我做什么还要叫她为嫂子?”沈柳香叉着腰指着广丹道,“寒露那贱人呢?”

    “既然一点子情份都没有,我们家娘子岂是你说见就能见的。”广丹站在台阶上高高在上地看着沈柳香,一脸鄙视地说,“沈家四爷早在三年前就战场上阵亡了,去年里才得到消息,沈家的老爷子老太太当时就把我们家娘子和三个孩子赶出了沈家,只给了一个茅草棚子容身,这会儿见我们家娘子起来了,倒想起这个儿媳妇来了?天底下有这么好的事儿?”

    “那是因为寒露她不守妇道,她活该,她不但不为我四哥守节,反而勾三搭四的,我沈家自是容不下这等人。”沈柳香脖了昂得高高得,似乎如此才能显得沈家门庭更高。

    “沈娘子说话可要讲凭证,这事儿当时在水月湾的事情就说明白了,沈老太太当时被人啐一脸的事忘了不成?这会儿倒是见安阳县没水月湾的人,就红口白牙地信口胡说。”

    “再说了,我们娘子是什么人物,能到县城里来开点心铺子的人,你们就算是扣屎盆子,也要扣个合适的。”

    广丹的一席话倒叫众人听了觉得很有道理。

    能到县城开点心铺子的人,就算不为亡夫守节,那也看不上水月湾那穷地方的男人。

    “这话可算是说到症结上了,一个寡妇凭什么能到县城开点心铺子,这里面的污糟事儿不说也知道,还在这里摆什么清高。”沈柳香指着“寒记溢香居”的牌匾说,“要是我,早晚一日三次地要拿水洗这牌匾,别脏了人的眼。”

    沈柳香想到这个就恨,齐家也就只是开了个杂货铺子,凭什么寒露能开点心铺子,来往的还都是县城里的贵人。

    沈柳香从来不认自己比寒露差,更不会认为齐家比寒露差,因此认定寒露是走了不正当的路。

    不过这么一想,倒让沈柳香上去倒理直气壮,即使是信口一说,也叫人信了几分。

    这会儿围的人越来越多,县城的常住百姓也渐渐多了起来。

    “凭什么?凭我家娘子手巧,做的点心好吃,要不你打听打听去,从知县夫人到县城的有名的那几家,哪家不喜欢我家娘子做的点心。”广丹傲然道,“我们家娘子做事堂堂正正,不像有的人,自己不成个样子,就恨不得所有的人都不成个样子。”

    “你说谁不成个样子?”沈柳香的脸黑得跟碳似的。

    早先家里商量着她那继儿媳齐张氏生子百日的喜饼,还说要定溢香居的,差点儿没把她气出个好歹。

    她当时就反对了,但继儿媳却对老太太说,订溢香居的喜饼有面子,免得叫人猜测,说齐家不成了,吃不起溢香居的喜饼。

    当时老太太就把她给训了一顿,说她不但不顾及亲戚,也不顾及齐家,得亏不是她掌家,否则齐家就毁在她手上了。

    这么大的罪名,沈柳香哪敢当,在齐老太太的房前跪了一个上午请罪。

    “我还说这是哪里来的泼妇,没想到竟是小姑子,你好歹也是齐家的当家太太,怎么竟像一个泼妇一般?有什么话不能好好儿地说,非得闹成这样?”寒露这时踱着步过来,一脸惋惜地看着沈柳香。

    “齐家?什么齐家?”人群中有些难民不知道是哪家,当地人立即给他解释,“开杂货铺的齐家,也算是有头有脸的。”

    齐家虽然是开杂货铺的,但规模却不小,掌家人齐林为人也算圆滑,因此在安阳县也是排得上号的。

    于是有人看向沈柳香的眼神就有一种家门不幸的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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