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像浮萍一样的情绪,却空前地主导了迟萱的心绪。

    “我好喜欢你呀。”连第二段歌词中都带了感情。

    感情是艺术的灵魂,因为心中涌动着充足的爱意,所以同一首歌让迟萱唱出来,忽然就像一阵恋爱的暖风刮过演播间。

    “我仿佛回忆起了初恋。”

    “妈的我竟然从这个歌词里感受到了甜……”

    “迟萱难道真的恋爱了?能给出这样的表演,我宣布这次真的对她刮目相看了。”

    ending pose,迟萱已经完全控制不住自己了。

    她的思维被强烈的、崇拜的、追随的爱意所淹没,不由自主地对着叶钦的方向来了一个飞吻。

    “……卧槽。”

    这一回,旁人看向钟晁的眼神就有点奇怪了。

    无辜背锅的钟董无奈地提醒身旁的小姑娘:“钦钦。”

    “哦。”

    叶钦淡定地一只手捏爆了小青虫,钟晁适时递上纸巾。台上,迟萱一瞬间只觉得有种痛彻心扉,就好像忽然失去了指望,天地塌陷下来一般。

    另一旁,叶钦还实事求是地夸奖道:“这一组跳的真好!尤其是c位的妹子。”

    又转过头问眼镜鬼:“她是你追的女生吗?”

    眼镜鬼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张大嘴,看了看叶钦纤细的手指,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妈妈,这是个女魔头吗?

    钟晁感觉到了眼睛鬼的视线,转头瞪了他一眼,然后又体贴地掏出湿巾递给叶钦。

    台上,迟萱这一组是最后一组,稍微站了一会就得到了结果,果然是迟萱以最高的票数获得了第一名。

    但她看上去却一点都不开心,眼眶红红,顷刻间似乎就要掉下泪来。她的目光一直盯着观众席上的某个位置,其他选手也不由得跟着她向那个方向看去。

    钟董正低着头,笑吟吟地身边的女孩说话。在昏暗的光线下,对方锐利的五官竟然无端地显出几分温柔。

    看得其他人心中发酸。

    “可恶!”耿星河低声道,“又让钟晁这个狗比抢了先。”

    主持人心中刷起了弹幕,脸上却表现得一本正经,将迟萱请过来,递上话筒和一枝玫瑰花,等待票数第一的选手行使权力。

    这是《青创》的一个新玩法,获得第一的选手有资格将手中的玫瑰花送出去,捞一捞后排的姐妹,作为展示自己人缘和善心的好机会。

    迟萱在选手里朋友不多,更是需要这个特权来获得友谊。

    “我可以将它送给别人吗?”迟萱问。

    主持人愣了一下,耳机里却传来总策划的咆哮:“快答应!”

    聪明的策划,已经从迟萱三番五次的目光中察觉了她的心绪。

    果然,迟萱拿着一支娇艳欲滴的玫瑰,缓缓朝一个方向走去。在她缓慢却坚定移动的这几秒里,所有人都瞪大了双眼。

    艹!

    为了抱金主爸爸的大腿,真是太绝了!

    舞台只剩下一束随着迟萱移动的灯光,她踩着高跟鞋,来到了目的地,递出了手上的花:“送给你。”

    希望你能喜欢我。

    叶钦眨眨眼,看着眼前的女孩,然后坚定地摇摇头:“抱歉。”

    迟萱露出天塌了一样的表情。

    在她身体里的雌虫失去了伴侣的讯息,渐渐地不动了。迟萱莫名其妙地与雌虫共了情,望向叶钦的目光像是在看一个抛弃她的渣男。

    主持人:wtf???

    观众:请问这是什么剧情?

    钟晁倒是琢磨出了为什么,却也不说话。他冰冷地看了一眼迟萱,将对方的打算猜了个七七八八,心中冷哼一声“自作孽不可活”。

    眼镜鬼担忧地“嘎”了一声。

    叶钦淡淡地解释:“你的花不应该送给我,你知道自己内心里在想什么。”

    体内的雌虫渐渐失去生命力,迟萱惶恐地看着叶钦。

    她在一瞬间,竟然有种无所是从感。上学时她一直想要红,后来红了之后想要更红。跌落泥谷,脑子里日日夜夜也想着如何重新翻红。

    现在使用手段不成反被抓,前途重新变得昏暗,她到底能干什么?

    “对了,”叶钦作为一个任务选手,时刻不忘cue流程,“它很喜欢你,想和你打招呼。”

    迟萱转过头,看这骤然间怂成一团的鹅。

    叶钦帮忙翻译:“它说自己的网名叫‘今天也在debug’,是你的粉丝。他因为一些事情不能继续支持你了,在走之前,来和你打一声招呼。”

    迟萱愣住了。

    她当然知道名字,事实上,debug是她的土豪粉,这次《青创》的票数排行中,大部分都是debug贡献的。

    或者说,无论是什么榜单,debug都是排行前三那个。

    迟萱一度认为对方是个又黑又丑的中年老板,但却没想到,她的金主是一只……鹅。

    叶钦继续转述:“他说,让你相信自己,一定会是最好的。”

    你一定会是最棒的。

    迟萱无数次听到这句话,从第一次听见时的感动,到跌落低谷看不到微光的愤懑,再到只将它当做一句口号的麻木。

    在这个一切再一次即将消失的时候,迟萱再一次听到了这句话。

    她想起曾经对方给她微博下的留言:“你也很难过吗?我今天工作上遇到问题好灰心哦。但是我们不要失望,一切都会好的。”

    “还有什么话说吗?”叶钦问眼镜鬼。

    他摇摇头。

    “那么,再见。”

    迟萱在浑浑噩噩中回到了舞台,在众人或好奇或吃惊的眼神中走完了流程。在宣布可以自由活动时,她忽然像雷劈一样反应过来。

    debug也上班,怎么可能是只鹅?

    迟萱撒腿就跑,终于在门口追上了叶钦一行人。

    听到她的疑问,叶钦说:“对,他已经去世了。来这里是见你最后一面。”

    迟萱疯了一样回到宿舍,打开自己的手机。

    用小号登进粉丝群里,果然群友们都在点蜡烛。将消息翻上去看,是群主参加完debug的葬礼后的反馈——

    “他父母早逝,和亲戚也不联系,丧事是公司操办的。他生前没什么别的爱好,就喜欢追星,只追了萱萱子一个。”

    “他工资很高,但没有买房,据说钱都拿来打榜了。他曾经立过遗嘱,遗产最后都遵遗嘱,全部交给了后援会,接下来我们会用这笔钱支持萱萱的梦想。”

    ……你一定是最棒的。

    所以我会一直挺你。

    不是因为我贪恋你的美色,因为我们是一样的人啊。

    迟萱只觉得痛彻心扉。

    这一次,她的痛是真实的。

    ·

    眼镜鬼走的格外洒脱,就好像他面对的不是消散,而是背着书包出去旅行一样。

    “哎呀呀,萱萱看上去和我想象的一样可可爱爱。”眼镜鬼在见过迟萱之后,算是彻底的放开了。

    他想,无论迟萱本人是什么样,有这样那样的缺点,但在他的心中,“迟萱”就是一个会在他受到挫折时让他重新拥有动力的美好存在。

    别人或许会嘲笑他追星脑残,但他却感谢迟萱恰好出现,能够满足他最深层次对于陪伴的需求。

    想通了这些,眼睛鬼就觉得自己在慢慢变轻,仿佛下一秒就要飘起来。

    他记得了自己的名字,原来他叫晏久,他没有父母,也没有朋友。脑海中的记忆除了关于迟萱的记忆外,就只剩下专业知识。

    他记得和叶钦的约定,回想二维码的内容。

    这是一个称得上神奇的case,从头到尾他都没有见过甲方本人。他的甲方爸爸似乎对网络支付并不熟悉,最终的款项,也是约定了一个地方,用毛爷爷结清的。

    对方发消息时很客气,说话文绉绉的,看得上是上了年纪。

    二维码所对应的不是网校,而是一个小型的网页游戏。由于只有一个地图,所以做起来很快,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这个地图就叫做“白云学堂”。

    白云学堂学的不是其他知识,而是如何做好一个道士。

    他记得当时自己还吐槽来着,这样的背景下,没有“哥哥喜欢看人家穿什么”,没有“一步成神神器任捡”,做页游简直找死。

    更何况,游戏规则还虐得一批。

    在游戏半完工阶段,眼睛鬼和测试进去玩过一次,结果刚进学堂就学被弄死了。

    学堂的夫子竟然让他们一周内背完《道德经》!

    眼睛鬼心想自己只是个理工科策划,又不是真玩家,何况游戏嘛,不听夫子的话又怎么了,上学不还逃课抄作业吗?

    结果,他刚点了拒绝,系统就告诉他“游戏结束”。

    如果这游戏真是让人玩……

    等下!

    眼睛鬼慌忙地问道:“如果这些人的魂魄真的被拉进玩游戏,没完成任务会不会死啊?”

    魂魄在游戏中消散,现实生活中人不就再醒不过来了吗?

    卧槽。

    叶钦和钟晁对望一眼,面面相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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