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含玉还是有些不相信凌汐涵,有些迟疑的看着她。

    “当然是真的。”凌汐涵点头,“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让人将你带到王府来?因为杀死你母亲的人跟害死我母亲的人很可能是同一个人,但是我没有证据,不能证明她是杀人凶手。所以你要告诉我,你娘临终前对你说过什么话,或者给了你什么非常重要东西。这样我才能帮你报仇。”

    含玉犹豫了一会儿,问道:“刚才那两位姐姐说,要带我去见长乐郡主,姐姐是长乐郡主吗?”

    凌汐涵眼眸一凝,点头道:“是”

    含玉脸色一喜,她本来就是单纯的女子,谁对她好她也对谁好。刚才那两个冷冰冰的女子救了自己,而见她们刚才的态度,眼前这个美丽得像仙女的女子是她们的主子,而且她看起来这么和善,应该不是坏人。可是想到母亲临终前让她去找长乐郡主,她还是问了一句。现在得到准确的回复,她自然再也没有了防备之心。

    “姐姐长得这么美,一定不是坏人,姐姐想知道什么,含玉都告诉你。”

    她一脸的单纯,黑白分明的眸子清澈透明得像一个刚刚出生的婴儿。

    凌汐涵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怜惜,眼前的女子,不过十三四岁啊,正是豆蔻年华,却成为了孤儿,自己也有一部分责任。

    “来,坐下,慢慢说。”她非常温柔的拉过含玉的手坐了下来。

    含玉还有些紧张,长这么大还没看过这么漂亮的房子,她心中还是有些忐忑。但见凌汐涵态度和善,她心中的慌张反而少了些许。

    “姐姐想知道什么,含玉都告诉你。”她将随身携带的包袱取下来,打开来,从里面拿出一块血淋淋的布。

    凌汐涵瞳孔一缩,血书?

    含玉对着那张血书,眼泪就掉了下来,拿着血书的手指开始颤抖。

    “姐姐,这是娘在临终前撕下里衣写下的,她让我交给长乐郡主。”她颤颤巍巍的将带血的布条交到了凌汐涵手上,大大的眼睛里噙满了泪水。

    凌汐涵接过来一看,上面只弯弯曲曲的写了一行字。

    “平王妃冤死,小心王妃。”角落里还写着两个潦草的字眼儿,细看一下,居然是个‘毒’字。凌汐涵眼神一冷,果然是下毒。

    含玉已然双眸含泪,“娘临终前一直在说乳娘,去找乳娘…”

    凌汐涵眸光微缩,“你说什么,乳娘还活着?”她目光惊愕,说不出的震惊和喜悦。没想到乳娘居然还活着,这怎能不让她兴奋?

    含玉点点头,“娘说,乳娘走了,什么都不管了。”

    凌汐涵皱眉,朝外面唤了一声。

    “若雨,若雪。”

    若雨若雪立刻推门走了进来,见到含玉也不奇怪。

    “小姐。”

    凌汐涵沉声道:“父王回来了吗?”

    “快了,大概半个时辰后就应该回王府了。”若雨道。

    “知道了,你们出去吧。”凌汐涵转过头来对含玉道:“待会儿我带你去见我父王,到时候你不要害怕,父王问你什么你就说什么,知道了吗?”

    “恩”含玉用力点头。

    正欲走,凌汐涵又皱了皱眉。她本意是让含玉出现在父王面前,然后借父王的手找到乳娘来指证王妃。可是若暴露了含玉,势必会让乳娘遭到危险,那么知道她娘死因的唯一证人,也保不住了。

    这样想着,她便脸色沉了沉。这时候风影却又转了回来,眼眸带着喜色。

    “小姐,找到了。”

    凌汐涵猛然抬眸,眼底光色一览无余,嘴角挂着一缕笑光。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清心阁,王妃正跪在蒲团上念经,门口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停在了她身边。她听见了,却并未睁开眼睛。

    半晌,才听到女子凝重的说道:“翠红已经死了,可是她的女儿被三妹救走了。”凌汐晴神情复杂的看着自己的母亲,真不知道到了这个时候她为何还能那么平静。

    王妃转动佛珠的手微微一顿,睁开清凉如水的眸子。瞳孔中倒映着正前方那尊含笑的弥勒佛,此刻那双慈善睿智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眸子似乎含了一丝怜悯和救赎。

    她嘴角勾了勾,眼神一霎那的沧桑孤寂,转瞬间又恢复了平静如水。

    “母亲!”凌汐晴不由得提高了声音,“你到底有没有听见我说什么?含玉被三妹的人救走了,现在肯定已经在三妹的云梦居里面。如今想要杀人灭口是不可能了,父王很快就回来了,到时候三妹肯定会将她带到父王面前,让她指证你的。”她有些心急了,虽然王妃跟她的关系并不亲厚,但是好歹也是生养自己的母亲。这么多年她也看明白了,平王妃的死肯定跟母亲有关。

    “慌什么?该来的,躲不掉。”

    她话音刚落,初夏急匆匆的走了进来,脸色惶急。

    “王妃,王爷回来了,皇后也驾临王府了,让你立刻过去。”

    凌汐晴的脸色沉了下来,王妃却是嘴角一勾,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临了。她不急不躁的站起来,眉宇间平静如水,气派高雅贵气,步履从容而平缓。恍惚间,凌汐晴觉得自己的母亲好像变得不一样了。以前母亲也总是一副云淡风轻好像脱离尘世一般。她却知道,母亲的心里很阴暗。只是这一刻,母亲好像真的脱离了尘世,像要羽化而登仙一般。这样的母亲让她一时间怔忪当场,竟然忘记了早先的焦急和担忧。

    大厅里,皇后坐在首座,神色淡然宁静,凤目清波透彻。忠义王坐在她左下方,脸色凝重而疲惫。府中几位侧妃以及凌泓、凌汐涵等人也都依次落座,神色各异。

    没多久,丫鬟来报,说是王妃来了。

    皇后挑眉,“让她进来。”她神色波澜不惊,不喜不怒。

    凌汐涵看了皇后一眼,风影等人前脚将含玉带到王府,皇后后脚就跟着父王驾临王府,不得不说,皇后的消息真的很快。

    丫鬟退去,王妃从容的走了进来,见到上座的皇后,眼神有些恍惚,而后安然行礼。

    “臣妇参见皇后娘娘。”

    皇后沉吟着,也不让她起来,只是深深的看着她,似乎要将她看到灵魂深处。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皇后才轻轻道:“浣纱,我今天不是以皇后的身份来的,所以我也不想跟你拐弯抹角。”皇后端了黄花梨木方桌上的芙蓉白玉杯,意态悠闲的喝着茶。“你自己说吧,云裳是怎么死的,不要和我说跟你没有关系。我今天既然来了,就容不得你再糊弄于我。”她放下了茶杯,凤目深沉,语气平淡。

    “好歹你我曾经也是主仆一场,如今我给你个机会,你自己老老实实,仔仔细细的将整个过程说清楚。我的性格你应该知道,就算你不说,我也有办法让你开口。”她目光陡然犀利如冰,“还记得‘醉生梦死’吧。”她忽而一手拉过身边一直低着头的含玉,“你应该知道她是谁吧,如今我也不跟你废话。”她直接掏出凌汐涵之前交给她的那张血书,拿在手中把玩着。

    “我心知你做事隐秘,翠红虽然只是察觉到你对云裳用了毒,却不知道你是怎样对她下毒的,对吧?”她嘴角噙了丝讥笑和讽刺,“云裳本就是江湖中人,武功高强,一般人根本就没法对她下毒。就算是她不慎被你得了手,她也定然会有所察觉。绝不会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死去。”

    王妃抬眸,嘴角噙着一抹优雅的笑。

    “娘娘素来有诸葛之称,岂知凡事皆要将证据。”

    皇后眯了眼,“你觉得冤枉?”她冷笑,“那么,不知道你是否还记得她呢?”

    王妃一怔,随着皇后的目光望过去。只见那紫檀木雕嵌寿字镜心屏风后走出一妇人,年约五十,穿着一身粗布麻衣,脸上带着岁月浸染过后深深的皱痕。

    王妃脸色一变,却见那老妇跪拜在皇后面前。

    “草民参见皇后娘娘,娘娘万安。”

    依着幼时的记忆,凌汐涵仍旧能够一眼就认出这人来。她的乳娘,程嬷嬷。幼时最为疼惜她的人。

    再次见到她,便是灵魂穿越过后的凌汐涵,仍旧能够发掘出潜藏在这具体心底深处的亲切和信任,让她微微红了眼眶。

    “奶娘。”

    程嬷嬷一怔,继而抬头,看见亭亭玉立的凌汐涵,睁大了眼眶,竟是流下了眼泪。

    “你,你是小姐?”

    凌汐涵走过去,蹲在她身边,声音轻柔。

    “是,是我。奶娘,你终于回来了。”她握着程嬷嬷的手,嘴角带着温柔的笑花。

    程嬷嬷忍不住哀声哭泣起来,猛然将她抱在怀里。

    “小姐啊,还好你活着,不枉夫人拼了命来保护你啊。”她边说边哭泣着,多年来压抑的仇恨和担忧一经爆发,却是怎样也止不住的。

    凌汐涵一愣,松开了她。

    “嬷嬷?你说什么?”

    那边,忠义王的脸色也沉了下来,冷冷的看着再也维持不了冷静的王妃。皇后的表情更是阴云密布,散发着重重寒意。

    程嬷嬷擦了泪水,对着王妃目露凶光。

    “是她,就是王妃,是她害死了夫人。是她在夫人药里下了慢性毒药。皇后娘娘”她却又扑在皇后脚边,哭道:“娘娘,请你给夫人做主啊。是她趁夫人生病时给夫人下了毒,那天晚上奴婢躲在窗后亲耳听到的。夫人是冤死的,是冤死的啊。”

    皇后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她当然知道云裳的死不寻常,要不然也不会暗中调查这么多年。而程嬷嬷,本来也应该是要被灭口的。可是她却被人救下来了,救她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她的丈夫,当今的皇上。

    闭了闭眼睛,皇后声音低哑。

    “我非常想知道,你只想知道,你是怎样让云裳失去防备的?况且那个时候云裳经常进宫,如果她被人下毒,我不可能一点察觉都没有。除非…”她似想到了什么,瞳孔悠然一缩,神色痛楚而愧疚,手指微微颤抖。

    忠义王妃抬头,忽而轻轻一笑。

    “小姐聪慧绝伦,岂会不明其中真谛?”她没有否认,语气淡然如风道:“小姐既然已经猜到了,又何须再来问我?”

    “母亲!”凌泓目光沉痛的叫了一声。

    皇后紧绷的神经在刹那间断裂,她手指一松,那块血布就这样轻飘飘的落在了地面上。

    “为什么?”她嘶哑着声音,目光沉痛而苍凉。凌汐涵心里一阵紧缩,有些不忍心看到这样的皇后。

    “为什么?呵呵呵呵…”王妃忽而轻轻笑了起来,眼中却浮现了泪水。“我也想知道为什么,小姐…”她抬起头,眼神哀怨而疲惫。“那你为什么要让冷云裳入王府呢?为什么要让她跟我平起平坐?”

    皇后冷笑,“就因为这个?”

    王妃默然,嘴角噙起一丝若有似无的讥讽。

    “皇上对娘娘真可谓情深似海,为了您,不惜枉做小人。”

    凌汐涵目光一缩,看向皇后,却见她凤目裂开,眼底闪过一丝痛色。

    王妃又看了眼沉默不语的忠义王,嘴角上扬着。

    “王爷,你怎么不说话?其实你早知道的不是吗?你为何不阻止呢?呵呵…”她自嘲的笑了笑,“其实我知道,你不过是在利用我罢了。王府里那么多女人,她们个个身价万千,势力庞大,皇上需要一个人来左右平衡,弹压朝中个个交错势力。而我,却是最好的人选。因为我,没有任何的身家背景,不是吗?”

    忠义王目光微动,抿唇不语。凌汐涵沉默,这一点她早就看出来了。而坐在大厅上的其他几位侧妃,则是心神一跳,纷纷眼角颤动着,压住心底的害怕惊惧。

    王妃却又凄然一笑,望着皇后。

    “可是小姐啊,你可知道,人是有野心有欲望的。”

    皇后蓦然嗤笑一声,有些失望的看着王妃。“浣纱,你变了,变得我不认识了。当年我双腿残废,人人厌弃我,唯有你肯在我身边伺候。那个时候的你单纯又善良。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什么时候当年那个单纯的小姑娘变得心机深沉,手段很辣?权利就真的那么有诱惑力么,甚至是磨灭了你最初的善良与纯真?你太让我失望,也太让我痛心。”

    王妃一震,眼瞳水雾汇聚,嘴角勾起迷离而幻灭的笑容。

    “是啊,为什么呢,我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她看了看自己的手,干净而整洁,可是她却从指缝间感受到有温热的鲜血流淌,就像一把把尖刀,划过她的心脏,血淋淋的疼痛。

    她蓦然悲怆的闭上眼睛,“是,是我杀了她。”

    凌汐涵眼神微动,没想到王妃居然这么快就承认了。凌汐晴却是闭了闭眼,表情弥漫着痛楚。

    “母亲!”凌泓再次沉痛而不可置信的叫了一声。

    王妃睁开眼睛,眼神平静而释然。

    “小姐你说的对,我是对她下毒。醉生梦死,原是你配置的毒药。当年你被人追杀,险得生还,后来因担心我和碧影为人所害,便给了我们二人这‘醉生梦死’。”她看了一眼默默站在皇后身边的碧影一眼,碧影神色黯淡,叹息的摇摇头。

    “你说,‘醉生梦死’就如同这名字一样,凡是中了这种毒的人,在睡梦中会得到自己一生所求,而后渐渐蚀人心骨,毒入骨髓而不自知。而且中了这种毒的人不会有任何的不适,只不过不能受一点的风寒摧残,否则就会加快毒性,慢慢死亡。”

    皇后沉沉的看着她,“告诉我,你是怎样对她下的毒?‘醉生梦死’是慢性毒药,况且要五年才会毒发身亡。”

    王妃突然笑了起来,“五年,对啊,五年…呵呵呵…说起来,小姐可是忘记了?十二年前,你跟皇上闹矛盾,独自带着太子在凤栖宫居住了两年。在那两年里,你闭门不出,任何人都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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