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慕然看向李翊,后者沉默了一会,接口道:“罢垂纶,还酌醑,孤村遥指云遮处。”

    话音刚落,聂不凡突然伸手朝远处指了指,神色悠然。

    众人不由自主地顺着他手指方向望去,只看到一只灰鸡飞过。

    李淮忍不住问:“那边怎么了?”

    “哦,没什么。”聂不凡淡定地收回手。

    张君实忍不住低笑了一声,李翊则一脸黑线。

    其余人也很快反应过来,这家伙是在用他那优雅的肢体语言表现“遥指云遮处”的意境呢……

    沈慕然咳了一声,尽量无视他,继续道:“下面这句我接,酒盈尊,云满屋,不见人间荣辱。”

    “好。”司辰宇等人纷纷拍手称好。

    接下来,李淮和张君实也依次对了诗,虽然是仓促成诗,但也算颇为应景。

    聂不凡怀揣鸡蛋,看得无聊到极点,坐在一旁不时用脚画着圈圈。

    李淮见状,心里别提有多爽!这家伙向来嚣张,不可一世,如今总算到了吃瘪的时候!在一群雅人的衬托下,他就成像凤凰脚下的麻雀,天鹅身边的丑小鸭,金龟子中的屎壳螂……

    几段诗句对下来,众人兴致更浓。

    李淮突然开口道:“聂小哥,如此美景,何以沉默以对?不如也吟诗一首,畅意抒怀。”

    听到此言,张君实和李翊同时斜了他一眼,对其报以既幸灾乐祸又有些懊恼的眼神。招惹谁不好,偏偏要去招惹这货?

    李淮哪能理解其中深意,只想着怎么让聂不凡出出丑。

    但是聂不凡哪里在乎什么颜面?在必要时,就是让他果奔他也能脸红心不跳地一展雄姿。

    只听他道:“让我吟诗?我有点不好意思。”

    张李两人斜视他:不好意思?说的谁?

    李淮故作和煦地笑道:“呵呵,在座诸位皆是谦谦君子,雅俗共赏,不会嘲笑你的。”

    “不,不,不。”聂不凡晃了晃手指,魂淡道,“我的意思是担心你们听了我的诗后会哑口无言,身心拜服,羞愧难当。”

    “……”张,李,司,沈。

    这世上还有比他更xx(想不出形容词了)的人吗?

    “……那我们倒是要听听你到底能作出什么能令我们‘身心拜服,羞愧难当’的绝世佳作!”李淮咬牙切齿。

    聂不凡环视一周,慎重问:“你们真的要听?”

    众人在纠结与好奇又有些忐忑的心理下艰难地点下了头。

    “好吧。”聂不凡倏地站起来,掏出他的蛋(似乎少了点形容词),表情庄重,遥看远方,徐徐道,“我要作的是一首写实诗,请诸位洗耳恭听。”

    众人纷纷举手相请。

    聂不凡清了清嗓子,用抑扬顿挫的声音吟道:“鸡,鸡,鸡,昂首向天歌,锐爪开山石,杂毛显风骚。”

    冷风拂过,静。骆宾王(《咏鹅》的作者),泪。

    随即,周围的鸡群振翅齐鸣,响震四野,尘土遮蔽天地,树叶潇潇乱舞,原本清幽的山林瞬间陷入纷乱喧闹的气氛中。

    众人风中凌乱,端庄肃穆地接受尘土的洗礼,布席上的点心都羞愧地裹上了一层纱衣……

    在一片杂噪声中,林中仿佛还传来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

    聂不凡意气风发地冲四周挥了挥手,谦虚地笑道:“多谢大家的支持和谬赞,鄙人愧领,愧领。”其实,他从头顶到下颌,哪里有表现出一丁点的“愧”色?

    好吧,不得不说,聂不凡刚才说对了,此诗一出,确实让他们“哑口无言,身心拜服,羞愧难当”,再加上环境的渲染,俨然就是一派“王者”风范,无人可敌。

    司辰宇等人同时用锐利似刀的目光射向李淮,似乎在说:都是你丫撺掇的!

    李淮羞愧地低下头:我错了,我大大地错了!

    聂不凡用一根指头拂了拂垂在脸边的一缕飘逸的头发,得意道:“如何?本爷的才华是否令你们感觉日月无光?”

    对,很对,确实无光。众人垂头不语。

    “所以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聂不凡居高临下地睨着李淮,指教道,“别以为会作几首歪诗就自以为了不起,天才无处不在,草根才会自鸣得意。”

    李淮的头垂得更下了,脸红得像火山低的岩浆,无地自“溶”。

    司辰宇别过头,不忍直视。

    沈慕然呆愣当场,感觉黑白在眼前颠倒。

    张君实面皮抽搐,暗自笑得顿足捶胸。

    李翊看天,神如雕像,自我隐没。

    “算了,看你态度良好,我就不多说了。”聂不凡语重心长道,“以后为人谦逊点,低调点,不懂的时候不要装懂,一步一个脚印,脚踏实地,不要好高骛远,挑战权威……”

    尼玛,不是说不多说了吗?

    李淮几乎要哭了:“求你了,别说了,我认错,我认错!”

    “真的认错了?”聂不凡有些意犹未尽。

    “真的,绝对是真的。”他内牛满面。

    “唉,好吧,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聂不凡叹息,远目,“高处不胜寒,凡人终究只是凡人。”

    司,李,张,沈齐齐拜服,对他颠倒乾坤、指鹿为马、自恋无耻、超越凡人的本领报以崇高的敬意。自此,再没有人敢在他面前吟诗——丢不起这个人。

    一次美好的踏青就这样草草收尾,众人败兴而归。

    聂不凡挥手相送,他终于可以一个人在林子里孵蛋了。

    有鸡群守卫,连躲在暗处的王诗禅也抵敌不过,悄然遁走。

    聂不凡升起篝火,然后用布将蛋包裹起来,在火堆上来回晃荡,间或翻转一下。

    这种孵蛋方式,神仙都要哭了。

    奇异的是,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两枚蛋竟然还真的相继破壳了……

    聂不凡睁着闪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直盯着蛋壳,紧张地等待新生命的出世。

    不多时,左边蛋壳中的小家伙率先破壳而出,竟然是一只——秃毛鸡?

    聂不凡大失所望,没想到这只并非特殊品种。他将秃毛鸡扒拉到一边,又继续看向剩下的一枚蛋。

    这回总算不一样了,壳中钻出一只白花花的小家伙,脖长脸圆,一身绒毛,四肢短小,怎么看怎么像——驼羊?

    聂不凡一脸迟疑,戳了戳它软软的身子,喃喃道:“这是山羊和山羊生出来的变种吗……”

    太玄幻了!

    聂不凡摸了摸下巴,随即响指道:“行,以后就要你‘小根’,至于你……”

    他又看向那只秃毛鸡,说道:“鉴于你出生不凡,虽是草鸡,但将来必成大器,就取名‘大器’吧!”

    ☆、37 啪啪啪

    字天女等人入住鸡窝村之后,外界不少人猜测多宝道人的宝藏很快就将重现世间,谁知一晃两个多月过去了,宝藏的消息就此石沉海底,再无声息。

    于是,来自四面八方的书信传来送往,鸡窝村的诸位都受到了各家长辈的关照,纷纷询问宝藏事宜。

    而其他关注此事的人也开始不停地向鸡窝村派去探子,以往还会悄悄进行,但那时派出去的人无疑不圆润,根本没有能安然无恙地潜入内部的,就算在鸡窝村外围溜达都有可能遭受偷袭。鉴于此,探子们展开了人海兼伪装战术,每天打扮成农夫、猎人、行脚商、迷路客、逃难者、路人甲乙丙丁等等,形象各异,演技出神入化。

    鸡窝村开始了每天访客不断的热闹日子。为了表现鸡窝村热情好客的优良作风,聂不凡发动全村的鸡尽心竭力地为大众服务。问路的,有鸡指路;逃难的,有鸡送蛋;叫卖的,有鸡捧场;打猎的……对不起,好走不送。至于来借宿的,咳,第二天可以直接列入失踪人口。

    在空耗了数十天后,探子们终于认清一个事实:要想进入鸡窝村,必须先学会搞鸡!连鸡都不会搞,宝藏的事就更不用想了。难怪四大家族的代表都进驻了鸡窝村,此地的安全性和隐密性确实不同凡响,真是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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