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了心神,稳了气息,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师傅说过——凡泄天机者必遭反噬。

    反噬吗……

    她这般逆天改命,反噬终是一点点来了吗。

    待感觉一点点渐渐回复之后,无卦拾了地上的铜钱,复又试探着起了一卦。

    可就在她看向那卦的时候,那种眩晕再次袭来,解卦无法继续。她慌忙闭了眼,那感觉才渐渐消失。

    “碰——”龟壳被一扫而落,她整个人都在颤抖。

    昏睡、失明、昏迷!

    现在倒是连卦象都看不了了吗!

    这般下去她必将不能再算,还如何护他保他!

    空花门,空花门……

    空花门也不过如此!

    从未有过的急躁充斥了她整个人,她不能停,韩苏的劫并不算真正解开,此时如若停下可能功亏一篑。

    她不能再失去了,绝对不能!

    可是反噬……反噬,她该如何解决?她如何才能继续问卦解卦?

    师父也找不到,如今的她又该去问谁。

    怎么办!究竟怎么办!

    ——对朋友,长青从来不会吝啬。

    这句话突如其来地出现在她的脑海之中:。

    是不是可以……去问问他?左非色?

    冥冥之中,注定亦有。

    算天逆命,终止何处。

    无卦有卦,不解不成。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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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答应韩苏不再一个人独自上街之后,无卦第一次违约。

    从心里讲,她并不愿让别人知道自己和国师相识这件事。

    毕竟,韩苏和太子不对盘,而国师在大家看来一向都是站在太子那边。

    对自己来说,左非色照理也应是个危险的角色,毕竟他应该能猜到自己就是那个为韩苏改命之人。虽然左非色从没有什么不利于自己的举动,但自从知道长青就是左非色之后,无卦就刻意地不再与他相见,洛水岸更是没有再去过。

    她本想就此和他渐渐陌路,自己终是站在韩苏这边,那自然就和左非色是对头。

    然而,此刻的无卦顾不上考虑这些,她只想知道反噬是否有法能解。

    普天之下,能帮她的,目前她只能想到左非色——他也是行了逆天之事,强留自己性命于人世,他必然知道该如何应对。

    国师府不难找,人人都知道它坐落于洛水之滨,洛阳城南。

    一大早,无卦就一身公子打扮,偷偷一人溜出了祈王府。

    一路向着城南而去,路上她心事重重,完全无暇理会洛水岸的美景,只顾着脚下疾步前行。

    路人有些奇怪——这个小公子看上去好是奇特,这么闷头走路,竟然还一点都没撞到人。

    不知走了多久,眼前出现了连片的白墙青瓦,一看那质地就是大户人家。

    ——要到了。

    无卦再次加快了步子,直奔那府门而去。

    “左园”,黑底金字牌匾挂于府门之上。

    国师府的真实名字是左园,只不过左非色是国师,大家都习惯称为国师府罢了。

    门口除了两只石狮子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装饰,不过站在门口的两个护卫倒是无卦以前见过的两人,只是他们现在穿了兵士的衣物,带着头盔,和那黑色劲服有些不一样。

    “我要见你们公子。”无卦直接上前说明来意。

    两个护卫定睛一看就认出了无卦。

    “且容我们禀告国师大人。”护卫们没有再称呼左非色为公子,而是很正规地称其为国师,毕竟这是在国师府上。

    “劳驾了。”无卦耐着性子站在门口,心里急急地想要立刻见到左非色,她需要答案,迫切地需要答案。

    过了一会,刚才进屋通告的侍卫一路小跑着出来了,“姑娘,国师请您进去。这边请。”

    “多谢。“无卦跟在他后头,完全没有心思去看国师府的景色布置,只一个劲地希望能快些见到那人才好。

    两人走到一间屋子前头。

    侍卫伸手叩门,“大人,无卦姑娘来了。”

    “进来吧。”

    侍卫伸手作请,无卦点头致谢,而后三步并作两步就推门走了进去。

    “这么心急要见我,长青真是受宠若惊。”一个声音从里间传来。

    无卦迟疑了一下,这间屋子的装饰并不像是书房、会客室什么的,倒像是……寝室。

    尽管此刻心急,她还是顿了步子,生生站在外间,不再走近。

    站在那处,她转过头避开里间的方向,扬声说道,“我有急事请教,不知可否当面详谈。”

    “当然可以。”左非色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懒洋洋的,“无卦如若不嫌弃,就请进来吧。”

    “这……于礼不合。”无卦推拒到。

    过了一会,屋内传来悉悉嗦嗦的整理声音,“我倒是忘了这点了,唐突了。”

    不知为何,左非色今日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有些有气无力的样子,“你且稍等,我这就出来。”

    “好。”无卦安安静静地站在外屋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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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过了一会,一个看上去有些臃肿的人影从里屋慢腾腾地挪了出来。

    左非色?

    待无卦看清,她着实惊奇了一番。

    只见左非色身披着厚厚的一床被子,裹得严严实实地一步一挪地走到外间的榻上,而后随意往上一躺,就像是又躺在床上一般。

    ——这和在里间有差别吗……

    无卦默然。

    “最近有些畏寒,让你见笑了。”左非色说这话的时候,苍白的脸上泛起了不正常的红晕,明显就是重病的样子。

    “你生病了?”无卦问道。

    “算不上病……”左非色摇摇头,“反噬而已,过段时间就好了。”

    左非色这样应该早夭的人儿依然活在世上本就是大逆之事,就如韩苏一般。所以他也是和自己一般受着反噬之困……

    “那我过几日再来吧。”见他这般病重模样,无卦一时不好意思再麻烦了,“你且好好歇息……”

    “长青可记得刚才无卦说的是急事。”打断她的话,左非色开口道,“朋友之间,这点小病又算得了什么。你且说吧,看看长青可有能相助的地方。”微微牵动嘴角,他笑得有些疲惫,但依然倾城。

    “我……”无卦有些犹豫,不知如何开口。

    “坐。”见她有些不自在,左非色微抬下巴指指旁边的椅子,“不要总站着,来我府上,无卦就是客了,那里有热茶,恕长青今日不能亲自为无卦斟茶了。”

    “多谢。”无卦走到那处坐下,没有动那茶水,心下正纠结怎么开口。

    左非色又往被子里埋下去了几分,在被子下紧紧抱住暖袋,努力平稳自己的气息,“说吧。”

    “我……今日来是想问问反噬的事情。”

    “但说无妨。”

    双手捏紧衣摆,她道出缘由,“我几番解卦之时都遭反噬之力,不能继续,不知……可有解?”

    左非色眼睛微微睁大,“你是说……你因为反噬而解不了卦?”

    “算是……其实是连卦象都无法得见。”她有些紧张地吞了下唾沫,将自己当日的感觉约莫和左非色说了。

    就这样暴露自己的弱势在一个自己并不相熟的人面前,不得不说是一个很大的危险,但是……她现在除了他,没有人可以问了。

    “反噬阻卦,这倒不常见。一般反噬是蚀其身,弱其魂。像你这般……也许多歇息段时间,不要占卦就好了。”左非色答道,“不过,你近来反噬的似乎有些多,冠礼还没过多少时日……”

    他停顿了下,继续道,“你应该是负荷过多,已经不能受卦象的反噬之力。但是……”

    仿佛想到了什么,他抬头看向无卦,“你且卜一卦给我看,就卜一卜乞巧节那日皇上可会赐婚。”

    赐婚?这个问题是在是八杆子打不着,一点关系也没有啊。

    虽然不知所以,但无卦还是点头应下,取出袖中龟壳当着左非色的面直接占起了卦。

    聚精会神,屏除杂念,但求有解,乞巧之日。

    反手回转,手腕微抖,铜钱应声而出。

    “哗啦——”

    卦成。

    看着她从起卦到出卦的一举一动,左非色的神情渐渐凝重了起来——她是……

    卦象既出,无卦睁开眼看向了桌面。解卦与以前没有任何差别。

    反噬已经褪去了?

    “这次没有反噬。”她有些不确定地说道。

    左非色并没有答话,他似乎沉浸到了自己的思绪之中。

    “国……长青?”无卦轻唤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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