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被高松暴怒的样子吓到,纷纷缩着脖子往后退。但人性都是好奇的,哪那么甘心退走,往后退了退之后,仍旧伸着脖子看过来,唯恐天下不乱。

    高松又气又急,暗暗后悔自己刚才嘴太快,说出了王爷的身份,这不是火上浇油吗?眼见主子和侧妃还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他沉不住气了,顾不上礼数,过去将君夜燎一把拉开,低声道,“王爷,该回去了!”

    主子这次可真是丢尽了颜面,居然在酒楼上颠鸾倒凤,这到底是怎么想的!不过,他已经看出来,主子的状态有问题,肯定是着了人的道儿了。

    君夜燎当然是因为中了媚药,这一番没有尽兴,体内的躁动还没有平复下去,这一下被拉开,欲、望未退,丑态百出。

    反观白霜,更是因为君夜燎的突然离开,身体空虚地厉害,扭动着身体叫,“别走……别走……”

    “哈哈哈……”周围人疯狂大笑,眼泪都流了出来:真是好戏啊,好戏!

    众人轰笑声中,君夜燎似乎清醒了些,一时有些发愣。

    “王爷,先回去再说。”高松都觉得脸上热辣辣的,又不能把这些人全都杀光,赶紧上前替主子整理好衣服,拖了就走。

    君夜燎用力甩了甩头,眼中布满血丝,似乎明白了什么,厉声道,“滚!都给本王滚!”

    众人吓了一跳,纷纷躲避,让开一条路。

    高松和君夜燎一起出去,居然都不管依旧仰躺在桌面的白霜,真是太……

    幸好酒楼的老板实在看不下去,喊来自己的妻子,找了件衣服给白霜披上,将她扶到后面去清醒清醒再说。

    众人见没了好戏,纷纷散去,边走边谈论,兴奋得口水横飞。

    夕月这才冷笑一声,回禀道,“殿下,小姐,他们都散了。”

    “很好,”紫凝冷然起身,“我倒要看看,君夜燎此番要如何收场!”

    君夜离宠溺地一笑,“紫凝,你这些整人的手段还真让人防不胜防,这下出了气吗?”

    “没有,”紫凝冷冷道,“就凭君夜燎用那种法子对沈娘,我也不会就这样饶了他!”

    “放心,我也不会,”君夜离握住她的手,“他处心积虑要对付我,我又怎能如他所愿。”

    两人相视一笑,一起离去。

    君夜燎出了这等丑事,简直无脸见人,一夜之间,京城之中已无人不知他在人前与女人欢好,这简直是闻所未闻,京城子民说起此事,无不引以为乐,说的津津有味,丝毫不惧皇室之威。

    本来嘛,就算是一国之君,也难挡天下人悠悠之口,还不由得他们说去。

    原本他也想找酒楼老板出气,但无凭无据,若是贸然出手,只会越加引人注目而已。何况他一向是去那家酒楼吃饭喝酒,跟老板是旧识,应该不会害他。

    而且他已经隐约猜到,可能是中了紫凝的招儿,但无凭无据,他又能奈紫凝何。年年打雁,今年叫雁啄了眼,他怎能不气、不恨!

    “哗啦”一下,他掀翻桌子,浑身直抖,咬牙切齿道,“北堂紫凝,本王要你死!”

    “你还说!”林淑妃狠拍桌面,头上珠钗一阵乱摇,“好端端的你去招惹魅王妃做什么?我问你,沈娘的死,到底跟你有没有关系!”

    这么多年,她花费了巨额金钱收买人心,替儿子拉拢朝臣,更是不惜拉下脸来向庆国公示好,眼看着有一点眉目,却出了这档子事,这不是成心毁她吗?

    “都过去了,还提它干什么!”君夜燎怒气冲天地坐下,显然不想再提:因为这件事,他已经后悔,却无法弥补。当然,他并不是后悔设计紫凝,而是没有一次把事情做绝,除掉北堂紫凝,永绝后患。

    现在倒好,跟白霜做出这等事,他以后要如何在皇室中立足!方才在太极殿上,父皇将他好一顿训斥,他就差没找条地缝钻进去了。

    本来为了沈若萱的事,父皇尽管不知道是他收买谷莲杀了沈若萱,再毒死谷莲灭口,但沈家跟朝廷之间一直梗着,父皇对他已经相当不满,如今再出这件事,父皇对他肯定越加失望和不满,他这么多年维持的形象瞬间崩塌,以后要如何笼络人心!

    更要命的是,看起来大皇兄和北堂紫凝已经开始对他下手,他不能坐以待毙,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得先于他们动手才行,否则他精心策划的这一场戏,不就没用了吗?

    “你简直太不像话了!”林淑妃气恨地道,“再胡闹也不能——”她给气得说不下去,更不忍心过多苛责儿子,便闭了嘴狠狠地喘息着。

    母子两个正各想各的,白霜一头闯进来,眼睛红肿得厉害,估计是一直在哭,怯怯地叫,“母妃,王爷……”

    “滚!”君夜燎才平息下去的怒火瞬间高涨,无比嫌恶地离她远一点,“不要脸的贱货,以后别让本王看到你!”

    白霜一听这话就知道自己必将没个好下场,“哇”一下哭出来,扑过去抱紧君夜燎的腿,“王爷!妾身是被害的啊,王爷,你不要赶妾身走……”

    这下好了,别说当正妃了,能不能留下还是个问题!可这能怨她吗,她也是着了别人的道儿,而且那时候君夜燎只顾自己,都不管她,她在众人嘲讽戏谑的眼神中走出酒楼时,连死的心都有!

    同为女人,林淑妃对她却半点同情之意都没有,相反也认为是她坏了自己儿子的名声,冷冷看了她一眼,根本没打算替她求情。

    “滚开!”君夜燎一脚将她踢开,用力拍打衣摆,“贱人,少在本王面前撒泼,本王不想再看到你,滚出去!”若是没有带她出去,也不会有后来的事,都是她害的!

    林淑妃冷冷道,“白霜,你先回去,以后安份点,把身体养好再说。”

    “母妃!母妃!”白霜立刻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爬将过去,可怜巴巴地抬头看上去,“母妃,儿臣真的是被害的!儿臣从来没想过……是北堂紫凝,是她害儿臣的,就是她!”

    君夜燎脸色一变:就算是知道可能是紫凝下手又如何,现在又没法动她,白霜还要提这档子事,不是越发让他难堪吗?

    “滚出去!”君夜燎一脚踢上白霜肩膀,把她给踢得翻了两翻才扑倒在地,她给吓傻了,不敢再闹,连滚带爬地出去,哭着跑远了。

    林淑妃是又气又无奈,也懒得相劝。

    以桪公主一大早就去了魅王府,说是听闻紫凝的奶娘亡故,前来安抚一下她。

    见到紫凝,以桪公主眼圈儿先红了,“大皇嫂,你不要难过,人死不能复生……我外婆死的时候,我也哭了很久……不过没用的,死了就是死了……”

    紫凝心道这以桪公主还真是孩童心性,说哭就哭。“我知道,公主不必担心,我没事。”

    大皇嫂真勇敢,比男子还坚强。以桪公主顿时对紫凝越加敬佩,用袖子擦了擦脸,“嗯,大皇嫂别太难过,不然大皇兄一定会更难过。”

    话题跳这么快?紫凝暗暗好笑,心头的沉闷感倒是散去不少,“你又知道了?还真是什么话都敢说,不羞吗?”

    以桪公主冲着她呵呵傻笑,见她穿了一身白色孝服,衬托得腰身玲珑有致,虽不施脂粉也不掩绝世芳华,头上没有戴任何首饰,只别了一朵白绢做的花,仿如空谷幽兰。

    以桪公主脑子里突然冒出一句话:女要俏,一身孝,今日她算是见识了。“大皇嫂,我三皇兄的事,你……”

    “你也觉得是我做的?”紫凝眼神突然锐利,最近有风言风语传出,说君夜燎在皇上面前直指他在人前出丑,是她所为,虽然宣景帝并未相信,但世人以讹传讹,也有不少人在议论,她又岂会不知。

    “大皇嫂才不会!”以桪公主赶紧表明态度,自己是站在紫凝这一边的,“不过我看三皇兄很生气,还把白霜给赶了出来,大皇嫂你小心一点,三皇兄会不会欺负你。”

    “他敢,”君夜离恰好走进,听见这话冷冷道,“他若敢动紫凝一根头发,就别怪我不念兄弟情分!”

    以桪公主调皮地对他吐舌头,“大皇兄就是对我厉害!不过,三皇兄最近都不知道在忙什么,神神秘秘的。”

    紫凝和君夜离对视一眼,暗道当初答应教以桪公主医术,借机打探宫中和其他皇子的消息,还真是做对了。

    “这些事你别管,以桪,没事别到处乱跑,听到没有?”虽然有利用她之嫌,不过到底是自己的亲妹妹,君夜离还是不放心,多嘱咐几句。

    “我知道啦,大皇兄,你不用担心我!”以桪公主踢着腿,“大皇嫂,上次你给我的布置的功课我都背熟了,你尽管检查吧!”

    ——

    一更天过后,四周是越发的静了,几场大雪下来,天气已经冷到极致,若无必要,子民们也不愿意出去受冻,早早上床休息。

    “邦、邦”,两声过后,一条人影“嗖”一下潜入襄王府,轻车熟路般,直接进了君夜燎的房间。

    君夜燎睡梦中察觉到有异,猛地睁开眼睛,黑暗中看到床边的人影,猛可里还真吓了一跳,厉声道,“谁?!”

    来人却是一言不发,挺剑就刺。

    君夜燎脸色大变,就势一个翻滚,躲开这一剑,从床的另一头跳下来,厉声叫,“来人!有刺客!来人!”

    来人并不恋战,一击未中也不再继续出手,返身从窗户里飞了出去。

    “站住!”君夜燎气急,大叫着追过去,“来人!快来!”

    王府的守卫这才赶了过来,叫叫嚷嚷:

    “刺客在哪里!”

    “抓刺客!抓刺客!”

    君夜燎穿着内衫,赤着脚到门外看了圈,哪里还有旁人的影!他气得咬牙大骂,“都是一群饭桶!指着你们,本王的脑袋早搬家了!混蛋!废物!”

    众侍卫不敢应声,唯唯喏喏,安静地挨骂。

    暗处的两名暗卫毕竟是个中好手,追着刺客过去,虽然一时追不上,但刺客想要甩掉他们,却也并非易事。

    不过,那刺客却明显有意放慢了身形,堪堪甩不脱暗卫,却又追他不上,肯定别有用意。

    七拐八拐之后,前面不远处就是魅王府,那刺客忽然加快身法,几个诡异地变换之后,條地不见了人影。

    两名暗卫追过去,在魅王府周围找了几圈,没有找到人,其中一个运起内力,才要跳墙进入,被同伴硬生生拉住,摇了摇头:魅王非善类,不可轻举妄动,万一给主子惹来祸事,岂非麻烦。

    两人交换个眼神之后,双双离去,先将此事禀报主子再说。

    府中紫凝房内,君夜离扯掉蒙面巾,眉一扬,颇有几分向紫凝邀功的意思,“如何?”

    紫凝一扬眉,“你主意好,行了吧?”

    说起今晚这次试探,的确是君夜离之意,故意惊动君夜燎,再将人引到这边来,就不信他还沉得住气。虽说他们兄弟间平常不怎么走动,但他毕竟出入过襄王府几次,且武功高绝,轻功过人,要做到这一点,还是不在话下的。

    一直以来,都是紫凝在替他做事,他总要做些什么的,不能老让亲亲爱妃费力不是。

    少顷,夕颜走了进来,“小姐,他们已经回去了。”

    “很好,”紫凝无声冷笑,吩咐道,“夕月,这两日你先假扮夏婕,看君夜燎有什么动静。”

    夕月应道,“是,小姐。”

    君夜离坐下去,倒了杯茶来喝,眼中闪过犀利之色,“如今就看三弟有何反应,再做打算。话说回来,紫凝,我知道你急于除掉三弟,替沈娘报仇,不过三弟所作所为已不止牵涉到个人恩怨,我们要思虑周全才好行动,不可轻举妄动。”

    “对,不能随便动他,以免打草惊蛇,”紫凝眼眼里别有深意,让人忍不住想要打冷颤,“对付这种人,就要一击必中,让他永远失去反击的能力!”

    上次如果不是她大意,少算了一步,沈娘又如何会成为君夜燎手上冤魂!她一生行事,少有行差踏错之时,沈娘的事却是打了她一记响亮的耳光,所以说,她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至少提醒了她,对于恶人,绝不能有半分心慈心软,别指着他还有悔过之时,必须杀之,以绝后患!

    更何况,站在君夜离的立场考虑,他和君夜燎本来就势不两立,要对付他是早晚之事,如今新仇旧恨加在一起,正好一并算了完事。

    君夜离点头道,“总之你小心就好,若三弟一有行动,我们便分头行事,你记得一定不能让自己受伤,听到没有?”

    他是很认真地想要紫凝一个承诺,紫凝也明白他待自己之心,淡然一笑,“君夜燎这种货色,还伤不了我。”

    “别把话说太满,”君夜离忽地不正经一笑,一把揽过她,在她耳边道,“不过我喜欢……”后面的话不必说出口,尽数淹没在接下来的一记长吻里。

    一见两位主子又要上演温情戏码,夕颜兄妹和无华自动消失,各自退了出去。

    今晚轮到无华守夜,其余人等分别回房休息,养精蓄锐,随时备战。

    君夜燎今天早早就起来,越想越是心神不宁,昨晚那名刺客明显对襄王府很是熟,否则不可能在没有惊动任何一名侍卫和暗卫的情况下,悄无声息地来到他的房间行刺。

    暗卫回报,那刺客消失在魅王府附近,越发让他不安,难道刺客是大皇兄派来的?想一想也不可难,大皇兄行事一向稳重,而且他调教出来的人也绝不会这么蠢,事败之后还一路返回魅王府。

    对了!他眼睛骤然一亮,忽地想到一件事:北堂紫凝!一定是她猜到沈娘之死跟他有关,心里气不过,所以用下媚药之事害他出尽洋相之后,犹自不解气,又派刺客来杀他,以替沈娘报仇!

    她虽然医术超绝,想来却并不太懂这些朝堂之争,一味按自己的意愿行事,倒给了他可乘之机——只要他找到证据,证明是紫凝派人行刺于他,再禀报父皇,必能狠狠打击到大皇兄,又能在父皇面前替自己挽回些面子,岂非一举两得。

    而想要查到证据,这事还得着落在夏婕身上。

    主意打定,他冷笑一声,“来人,让高松即刻来见本王!”

    一个时辰后,易容成一副完全陌生的样子的高松再一次出现在了夏婕经常去的那家茶楼,要了一壶茶,一边喝,一边等人。

    可已经过了约定的时间快半个时辰了,夏婕还没有出现,这在以往是从来没有过的事,他不禁大为奇怪:莫非有什么事情耽搁了吗,还是病了或者受伤了,无法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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