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宜祖乘坐马车出来宫门,手上拿着慕景玄亲笔写的折子,前后细阅三遍,满心叹服。要阖上,却又舍不得,目光就被折子上的字拢住。

    这小子执掌军务远见卓识,字亦是龙飞凤舞风骨奇绝。

    一时看得尽兴欢喜,他这就放下车内的矮桌拿出笔墨,当即写信给心瑶。

    如此一位无可挑剔的女婿,天赐良缘,打着灯笼难找,抓牢就不能再撒手,不管去哪里,只要两人白头偕老,他一百个赞成。

    写完,他仔细封好封蜡,写了“女儿亲启”四个字,又在外面加了一个信封,又封上封蜡,写了“无绝亲启”。

    他把信卷成一个纸卷,塞进一个小竹筒内,牢牢按上塞子,递出车窗,唤了侍卫队中轻功最好的护卫上前来。

    “马上送往龙鳞阁。”

    “是!”护卫领命便疾奔离去。

    马车刚走过第一个十字路口,驾车的护卫突然就“驭——”马车一个急刹,江宜祖在车内往前晃了一下,就听到嵩信在马车旁抽剑。

    江宜祖忙收拾笔墨和矮桌,“嵩信,什么人在外面?”

    “禀王爷,是太子身边那位叫黑煞的。”

    江宜祖命令,“放他过来。”

    黑煞上前来,黑衣黑袍,深黑的眼窝凹陷在凌散的黑发下,森白的脸似刚从棺木中爬出来的冷尸呈现不寻常的苍白色,惊得路人惶恐躲避,大喊鬼魅。

    江宜祖听到路人的惊叫声,皱眉掀起车帘,冷斥,“装神弄鬼,竟还自诩江湖人士。”

    黑煞左右看了看路旁关门闭户的铺子,不耐烦地说道,“太子请你去太子府!”

    “上车!”

    黑煞愣住。江宜祖这口气,俨然是在命令,不是在商议。

    见嵩信没有阻拦,他抬脚便踩在车辕上,掀开车帘进去。

    江宜祖示意他靠着车窗坐,嗅到他身上一股子怪味儿,忙拿着袍袖扇了扇风。

    “江宜祖,你不怕我?”那些官员见了他都如老鼠见了猫似地,就连皇帝慕怀渊也对他退避三舍。

    “心中有鬼的人才会怕鬼,你不过是一副鬼样子的人罢了,多日不曾更衣沐浴,连如何做一个人都不懂。”江宜祖只觉这气味儿叫人窒息,忙掀开车窗垂帘挂好通风。

    黑煞悻悻拢了拢头上黑斗篷帽,嗅到一股子酸菜味儿,心里顿时不爽,便忍不住想震慑江宜祖,却未等有什么举动,便被一股强大的气流硬生生地箍在车厢壁上。

    他狐疑地动了动,身子却动弹不得。

    奇怪,穴道明明没有被封,手腕脚腕也是灵活的,为何四肢却诡异的动弹不得?

    江宜祖慵懒地靠在座椅的方枕上,佯装察觉他的异样。

    黑煞见他姿态轻松,不像是会武功的,忍不住狐疑地看向车窗帘,但是嵩信策马在外,姿态闲雅,并不像在运功的样子。

    他挣扎着身上的内力,不让江宜祖看出自己的狼狈。

    “你那白煞兄弟还好吧?”江宜祖问。

    “你女儿也这样问过。”

    “本王问你,是笃定白煞已经时日无多。心瑶问你,不过是想知道她师父的琴声有多厉害罢了!”

    黑煞无言。

    那天那丫头弹那首曲子,至今让他心有余悸。所幸那琴声里没有内力,否则,那一整首听完,他必内伤惨重。

    “你们兄弟二人修炼是至阴至邪的内功,本就心脉已损,看似厉害,实则不堪一击,因此遭遇无绝的琴音时,反倒不如武功不及你们的七殿下扛得住。”

    “江宜祖,自作聪明的人会死得很快!”黑煞不想暴露自己的弱点,却偏被他句句刺心。

    “本王好心,你不领情便罢了。你们若还想活久一点,应该自废武功,静心调养。”江宜祖说完,不着痕迹地朝着黑煞弹了一下指尖,一缕真气自他指尖隐现。

    嵩信在外通传,“王爷,太子府到了。”

    黑煞下意识地要起身,这才发现,自己的四肢竟忽然又恢复自由,他狐疑地下来马车,不经意间注意到,走在前面的江宜祖竟没有半点声响……

    可这老东西腰间明明悬挂着王爷玉佩和腰牌,厚重的王袍衣料华贵,应该有叮当悉索的声响,却诡异地丝毫没有动静。

    黑煞不禁怀疑自己生了幻觉,忙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黑袍黑靴。

    他在江湖上也算轻功顶尖的,脚步倒是无声,袍服摩擦在靴边也是有细微的声响,这江宜祖却比他这鬼一样的人,更似鬼魅。

    难道,刚才是他出手捆住他的?他又转头狐疑看嵩信,就见嵩信亦是步履无声。

    在太子府小厮的引领下,江宜祖进入茶室。

    黑煞也迈进门槛,伸手迅速挡住要进门的嵩信。

    “太子只见王爷!”万一这两人都是武功绝顶,若打起来,他只能对付一个。

    茶室的圆窗下,慕昀修一袭月白金龙宫袍,正守着一方小茶几品茶,对面摆了锦丝软垫和凭靠,满室檀香清幽,茶香扑鼻……

    见江宜祖进门,慕昀修忙堆上笑起身迎接,却注意到黑煞垂头丧气,煞气和戾气全无。

    “黑煞怎么了?”

    黑煞没吭声,兀自在远处的高背椅上坐下。

    江宜祖在茶几前坐下来,手肘搁在凭靠上,静看前一刻差点弑父的储君。“太子竟如此雅兴请我来喝茶?!”

    “王爷,昀修找您,是要和您提亲!”慕昀修扬起唇角,这就拿出一份册子,“这是聘礼册子,请王爷务必收下!”

    他江宜祖岂敢要一个弑父夺位之人做女婿?“宜祖高攀不起,小女心瑶更不愿嫁给太子。”说着,他按住册子,又推回去。

    慕昀修不以为然地笑了笑,忙给他端茶放在面前。“昀修并非娶心瑶,而是要娶您的另一个女儿!”

    “若莲?”江宜祖哭笑不得,只怀疑他狗急跳墙。“本王听错了吧!”

    “不,王爷没听错,就是若莲!”

    江宜祖不敢恭维地摇头冷笑,“太子殿下,若莲可做不得贤妻良母,之前她毒害心瑶,勾引太子,你们三人之间的恩怨纠葛,你看得清清楚楚,你若娶她,你们只会互相折磨,生不如死!”再说,他江宜祖的女儿就算再坏,也不能嫁给一个弑父之人,此人能杀生父,保不齐就会杀岳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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