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璇玑没有阻拦文嫔,却忍不住狐疑她这样躲避。

    刚才她进门时,文嫔没有离开的意思,现在却又躲,分明不是客气,而是心虚。

    “柔萱和允琪的婚事,是两国皇上定下的,文嫔这样着急避开,却是为何?再说,我尚未提到婚事,只是问一问你儿子十三罢了。”

    文嫔僵立在桌前,被女子眼底迸射地寒光震慑,忙俯首道,“娘娘多虑了,臣妾没躲,臣妾是怕扰了皇后娘娘和良妃姐姐说话!”

    “都不是外人,文嫔妹妹,不必出去。”

    宋昕茹忙握住文嫔的手,和缓尴尬,对龚璇玑陪笑。

    “皇后娘娘有所不知,之前臣妾误信心瑶和景玄的危言耸听,差点为允琪悔婚,是文嫔提醒臣妾让柔萱公主嫁过来的,否则臣妾恐怕错过了柔萱这位好儿媳。”

    龚璇玑自嘲地挑眉失笑,捏起盘子里最后一块糕点咬了一口,“我女儿心瑶被他父亲悉心培养十几年,也尚未企及太后苏漓央心中的完美,前几日刚闹了一出被逼纳妾,良妃就是帮凶。”

    宋昕茹忙道,“娘娘,我怎么是帮凶呢?那都是宁家的女子撺掇太后的……”

    “良妃做了什么,我龚璇玑一清二楚。心瑶尚且如此,我那桀骜骄纵的女儿拓跋柔萱,在你和文嫔眼里,怎会匹配得上你们家乖巧憨厚的允琪呢?”

    文嫔反应极快地忙跪在地上,“是臣妾造次!皇后娘娘有所不知,柔萱公主来时,和十殿下情投意合,一起打猎骑马,总玩在一处,臣妾见他们登对儿,才……才多嘴的。”

    “起来吧!”龚璇玑吃完最后一块糕点,押了一口茶,站起身来,“我且先回去了。”

    “哎?皇后娘娘您……您这是何意?”宋昕茹有些无措地站起身来,“咱们话还没说完呢!婚期还没商定呢!”

    “这婚,就罢了。”龚璇玑抬脚就迈出门槛,却又忽然想起食盒和糕点盘子,忙转回来,收拾好,在宋昕茹和文嫔目瞪口呆地盯视下,堂而皇之,迈出门槛。

    “这……”文嫔哭笑不得,“她拿来的糕点,自己吃光了,还不忘收拾盘子和食盒,这是到底是何意?”

    宋昕茹反扯住她的手肘,“文嫔你怂恿我给允琪撮合这婚事,到底打得什么算盘?”

    “我……我都是为允琪好呀!姐姐不是也看重拓跋柔萱的身份么?姐姐不会因为龚璇玑一个怀疑的眼神,就忘了靖和王只认拓跋柔萱这一个外甥女吧?靖和王可是允琪的希望啊……否则,允琪只凭礼部尚书一人,就能打压下慕景玄么?”

    “你最好一心为我和允琪筹谋,否则,我绝不饶你!”宋昕茹愤然甩开她的手,忙冲出去唤龚璇玑。

    文嫔愤懑揉了揉手腕,眸色阴毒地望向她的脊背……

    江宜祖在映翠宫的门外踱着步子,听到脚步声,一转头,就见龚璇玑气急败坏地迈出门槛来,层叠的裙摆,回风舞雪,卷着一股怒。

    “怎这么快就出来了?”

    龚璇玑随手把手上的食盒递给一旁的护卫,听到宋昕茹急匆匆地追出来,她伸手就扣住江宜祖的手。

    江宜祖看了眼她的手,反手把她的手握在掌心里,浅扬唇角,对出门来的宋昕茹威严浅笑。

    宋昕茹看到他,眸光悚然一凛,忙把到了嘴边的话都吞回去,尴尬地笑道,“睿贤王也来了,怎么不进去呀?您在这里候着,叫本妃怎么好意思?”

    “爱妃说,此乃后宫重地,本王不便入内。”江宜祖别有深意地看了眼龚璇玑,“爱妃,既然聊完了,咱们走吧!”

    宋昕茹忙道,“既如此,改日本妃去拜访王爷和王妃!”

    “刚才本王听到,良妃在殿内唤本王的爱妃是北月皇后,这事儿,本王得与皇上说一说……以后,良妃娘娘的好日子恐怕就没有了。”

    刚才他在门外,都听到了殿内的谈话,也听得出,宋昕茹是被文嫔撺掇之后,才恢复了联姻的念头。

    两人坐上马车,宋昕茹惶恐地瘫坐在地上,一时间,欲哭无泪。

    宫女忙出来搀扶她,“娘娘怎么了?”

    “这辈子,我是封不上皇后了,我得罪了江宜祖了……我得罪了活阎王了!老天要绝我宋昕茹呀……”

    宫女见她竟惊恐地哭嚷起来,忙劝道,“娘娘,别哭了,被人瞧见,少不得笑话娘娘!”

    车厢内,龚璇玑听到那哭嚷,讽刺地叹了口气,“心瑶的话果真有道理的,宋昕茹不善,且还比我想象中更笨,柔萱莽撞骄纵,若再有良妃这样的婆婆,后果不堪设想!”

    江宜祖闭目养神,淡漠不语。

    龚璇玑见他不吭声,不禁气结,“刚才有心随我去映翠宫,去了又不进,现在又不说话,王爷这是何意?”

    “拓跋柔萱不是本王的女儿,本王无权置喙。”

    “你既不想管,为何要跟我来映翠宫?”

    “本王是为保护自己的妻女!”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反让龚璇玑愈加恼怒。“你……你知道,我早就不是你的妻,当年你一手抱着江若莲,一手抱着江凌云,美人相伴,欢欢喜喜,多好啊,如今却又把我当成你的妻……你不觉得恶心么?!”

    她气怒交加地说完,惊觉自己太冲动,迅速又别开脸。

    江宜祖睁开眼睛,侧首看她,不禁意外她能说出这番话。事隔多年,那番情形还能在她脑子里兜兜转转,倒也不枉他千方百计把她寻回来。

    “当年,是我的错,所以,我希望你余生欢喜无忧,不要再理会我,又矛盾地希望你……”话说到一半,他痛苦地皱眉深吸一口气,“都是一把年纪的人了,不说这些,你若希望我伸手管一管,我便直说,若不中听,你莫要怪我。”

    龚璇玑鼻翼酸楚,仍是别着脸不看他。

    江宜祖无奈地苦笑一叹,方道,“良妃打了心思执意联姻是被文嫔挑唆。”

    “我再愚笨,还能看得出这些,用不着你提醒!”

    “文嫔劝说良妃的话中,少不得是拿拓跋柔萱和心瑶比较,身份,容貌,我和拓跋樽……加之你爹靖和王只认柔萱,也促使良妃想为慕允琪拉拢靖和王。”

    “我怎么就没想到,她们打了父王的主意?她们这也是想挑着父王和你斗!”龚璇玑愤恨地咬着牙根,“良妃巴巴地去送那几回礼,却只字不曾提过父王……卑——鄙!卑——鄙!”

    “此事非同小可,若良妃给拓跋樽写了信去,拓跋樽应下婚事,靖和王急功近利,定然会帮辅拓跋柔萱和十皇子争夺景玄手上的兵权……到时候,大周内外,就永无宁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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