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番话如说家常,口气平和地没有半分怒色。

    宁柔却顿时听出这话锋刃犀利,她恐慌看着地面,眼神惶惶难以平定,“太上皇,臣妾糊涂……臣妾只是看不得琰儿如此无用,才急躁来求,恳请太上皇开恩,不要迁怒琰儿!”

    “朕没有迁怒任何人,不过觉得你们母子德不配位,他的怀王之位,就此收了,你亲自去转告她一声,也不必派人去传旨。”怀渊帝说完,继续喝汤。

    “不要!太上皇,不要收了他的王位……臣妾知错!”宁柔跪在地上忙磕头。

    “行了,起来吧!若太上皇真的要收回,当初又何必封?!”拓跋荣敏冷瞥了眼怀渊帝,又对宁柔说道,“瑶儿刚走,你就开始不安分,若瑶儿知道,定然后悔救你!”

    “臣妾……臣妾……不敢忘记皇后娘娘的恩典。”宁柔唯恐儿子被废,匆促告退,退出太上皇寝殿。

    拓跋荣敏也起身,“太上皇喝汤吧,臣妾也告退!”

    “太后可是在生朕的气?”

    “太上皇知道就好。”拓跋荣敏冷抬着下巴,望着殿门外的天,讽刺道,“太上皇应该不会忘记,慕琰当初是如何与宁诗娴一起刺杀景玄的,若非被心瑶挡下那一箭,景玄恐怕已经……”

    “朕当然没有忘记,那件事他们并非想要景玄的命,宁诗娴只是想演一出苦肉计,事情也太过隐秘,如今再揭开,已然没有必要。慕琰重伤被软禁多时,也受了惩罚。景玄刚登基就斩杀自己的亲兄弟,难免被人怀疑心肠歹毒欲加之罪。”

    拓跋荣敏不敢恭维地冷笑,“太上皇仁慈,舍不得惩治自己犯错的儿子,又何必寻这些借口?”

    怀渊帝无奈地叹了口气,搁下手上的汤匙,“荣敏,我们非要如此针锋相对吗?在你心里,景玄就是完美无缺的?”

    “太上皇这是何意?”拓跋荣敏愤然转身盯着他沉静的眼睛,“旁人的儿子有罪,难不成臣妾的儿子也有罪?”

    怀渊帝无奈地叹了口气,“你去问一问你的母亲贺毓,她是否曾拿着一枚虎符来威胁朕,那枚虎符,是不是景玄给她的——就是咱们吵架那一日。”

    “虎符?”拓跋荣敏心惊地退了两步,“太上皇这意思是说,景玄暗养兵马威胁你让位?”

    “北月先帝驾崩多年,那兵马到底是谁养的,你我心知肚明。宜祖刚走,朕尚在无奈无助,那小子叫他的外婆亮出虎符威胁朕……朕不想失去景玄,也不想闹得父子反目,思前想后便让出了皇位。”

    拓跋荣敏勃然大怒,“慕怀渊,你这才叫‘欲加之罪’!景玄武功高强,若他真的对你有二心,早就学那慕昀修杀你……我不信景玄会威胁你,这皇位是心瑶和宜祖成全了景玄。”

    怀渊帝忙上前抓住她的手,语重心长地柔声道,“朕告诉你这些,并非要惩治他,荣敏你何必与朕如此争吵?”

    拓跋荣敏愤然避开他的碰触,“你告诉我这些,不就是想惩治景玄么……”

    “朕只是想让你知道,朕对自己的子女,都是一视同仁,这皇位更是有能者居之。之前朕也知道,景玄私自囤积银两,暗养兵马,收拢人心,朕并没有阻止他,甚至不曾提过一句!”

    拓跋荣敏听得心惊胆战,脸色苍白地握紧袍袖下的手,逃似地迈出殿门。

    怀渊帝忙跟出来,“荣敏,朕知道,你对朕心存怨恨,但是朕……朕从未想过疏远你。”

    拓跋荣敏僵着脊背,眼泪滚下眼眶,她忙别开脸,冷斥道,“太上皇还是处理政务吧,不要把所有的政务都交给凌云,凌云的王妃就快生了,之前你欺负宜祖,如今又欺负他儿子儿媳,这样不觉得过分么?”

    怀渊帝释然一叹,忙拿手帕递给她,“凌云如今是丞相,理当在危难之际树立威信,朕撒手不管,也是为他好,孩子么,终究是经过磨砺,才能真正长大成人。”

    拓跋荣敏这才明白,有些封赏并非真正的封赏,而有些看似疲累的辛苦,才是真正的恩宠。

    想到慕景玄这一路走来,拓跋荣敏忽然觉得十分幸运。

    “太上皇去喝汤吧,臣妾告退。”

    怀渊帝没有再挽留她,也知道自己说得过多,她需要安静地消化。“只要你不再生朕的气就好。”

    宫道上,拓跋荣敏坐在肩辇上,心神百转千回,却没有再难过伤情,见宁柔失魂落魄地行在路边,她忙命肩辇停下来。

    宁柔听到身后的动静,转头看了一眼,见拓跋荣敏疾步上前来,恐慌地忙跪下行礼。

    “不知太后娘娘还有何吩咐!”

    拓跋荣敏扶她起身,“宁柔前几日拦着心瑶,给卓衍求将军之职,心瑶引着卓衍去了一趟万国寺,收押了叛贼萧尤,立了一功,卓衍这才得封将军,也甘愿去战场打仗……”

    “谢太后娘娘提醒!”宁柔这才发现自己错失了一步,“臣妾糊涂,竟又走错了一步,害了我的琰儿?”

    拓跋荣敏安慰地握住她的手,“早几年,宁广辅养兵拖累太上皇,国库亏空,我大周四方贫困,看似泱泱大国,实则隐患重重,凭你们母子的心思,把再好的土地给你们立为封地,都会被你们当成是贬出京城,所以,景玄才不赐给诸王封地,也请你多谅解。”

    宁柔忙跪在地上,“臣妾惶恐……臣妾和琰儿都没想过能得到封地,只是希望太上皇能一视同仁。”

    拓跋荣敏却深知,真正的一视同仁,永远无法让这贪婪的女子满足。“瑶儿不在宫里,你们失了护身符,再无人敢护着你们,太上皇介怀慕琰过去的错无法释怀,派了龙鳞阁的人在暗中盯着你们,所以……你还是先让琰儿好好调养身子,等完全康复,再想想如何建立功绩博取太上皇的欢心吧。”

    宁柔顿时松了一口气,忙俯首贴地,“谢太后娘娘恩典!臣妾日后定安分守己,好好教导琰儿。”

    拓跋荣敏又唤了宫人上前,“去本宫的寝殿取一株上好的灵芝,送到怀王府上,对他说,我大周正是用人之际,养不得闲人,他须静心调养,待身子好些,就去建功立业。”

    宁柔忙又谢恩,“臣妾亲自去怀王府与他说一说吧,怕是宫人去了,说不好,他又误解了太后娘娘的意思。”

    拓跋荣敏见她脑子转得快,未再多言,只道,“人生在世,没有那么多重头来过,你我都惜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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