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玺很想宽慰她两句,很想说她不笨,话到了嘴边,却又夸赞不出口。“的确,你笨得挺可怜!寻常女子一旦得了后位,断不会放弃,你竟如此眼睛也不眨一下,就放弃了。”

    心瑶哭笑不得。倒也不指望他这狗嘴里能吐出什么象牙,“走吧,看看皇帝陛下成了什么样子。”

    *

    心瑶抱着孩子,跟着龙玺进去帝王寝宫,只觉这宫殿有些陌生。自打当了皇后,她便不曾在此住过,倒是没想到,这座宫殿,整修得如此奢华。

    那龙榻上方腾绕着一条巨大的金龙顶灯,那龙雕刻得栩栩如生,每一个鳞片都像是真实得一般,打磨得栩栩如生,自那顶灯向四周松松铺展开大片金黄的丝缎,灯光映在上面,映射得整个大殿,金碧辉煌……

    见龙玺进门,怀渊帝忙命众臣与皇亲国戚们退下,怀渊帝注意到在龙玺身后抱着孩子、戴着面具的女子,无奈地叹了口气,没有多说什么。

    “既然来了,就看看他吧!他虽口不能言,心里定盼着见到你。”

    心瑶没有吭声,抱着孩子经过他们,把孩子搁在床沿,扶着小丫头侧躺着,让她看到父亲,却见哭了一路的小丫头,竟突然就安静下来,澄澈的眼睛上还挂着泪珠儿,小手一伸,就按在了父亲脸上,然后卯着父亲的耳朵就上嘴啃……

    拓跋荣敏见状,顿时泪如雨下,难受地按住心口,忙上前到心瑶身边。

    “之前的事都过去了,不管怎么说,你就算不做他的皇后,与他也是夫妻,暂且在这边安顿住着,多陪陪景玄。”

    “那针……妙回师父也不敢拔?”

    “妙回各种法子都试过了,还是没有办法,却也不敢确定哪一根针是绕魂针。”拓跋荣敏说着,忙从袖中取出压胜人偶,“我怕这东西被人碰了,单独收着,你看看吧,说不定能试试别的法子。”

    心瑶把人偶搁在枕头边,却也不敢冒然碰触。她手撑在床沿,见男子木头似地僵硬躺着,便把脸凑近他眼前,只是让他看着自己。

    他脸上没有什么神情,眼睛里却水雾氤氲,倏然就自眼角滚下两颗晶莹的水滴。

    心瑶迟疑了一下,忙给他抹掉眼角的泪,“认识你这么久,还从没见你流过泪。”

    慕景玄急得心头窒闷,眼前的女子脸上罩着黑面具,惊艳的眼睛在面具的眼窝里水光潋滟,眼泪落下之前,她迅速抬手抹掉,面具下惊艳的唇就扬起来,“我本不想来的,不愿看到你狼狈的样子,也怕你丢面子。但你的小糖果在璇玑阁一直哭,我就把她带过来了,没想到,她一见你竟不哭了。父女连心哈!”

    慕景玄眼角又滚下泪,他想看一看女儿,却连脖子也不能转。

    拓跋荣敏忙扯着怀渊帝出去,贺毓、龙玺等人也忙跟出来。

    贺毓对怀渊帝斥道,“你就是看不得心瑶和景玄在一起吧!”

    “您老人家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我看不得他们欢喜,之前怎么可能允准他们成婚?”

    “他们成婚也不是你允准的,是景玄先娶了心瑶威胁的你,你才不得不答应的。”贺毓讽刺地笑了笑,“不过,现在你若有心,就该亲自下一张圣旨,把心瑶册封为皇后……她那张退位的懿旨便能作废了,可你始终也没有册封,这是何意?”

    拓跋荣敏若有所思地狐疑看怀渊帝,却赫然想到自己手中的太后凤印,她这就返回自己寝宫去,命令宫女准备笔墨和懿旨……

    圣旨写完,她细看了看,却不知该拿去给谁。

    在这个时候给心瑶,反而有点不合时宜。

    景玄若不出事,母亲若不提醒,她也想不到自己可以这样做,因此此时送出懿旨,就显得太过刻意、太过矫情。

    要送去睿贤王府,却更是愧对江宜祖和龚璇玑。当初,景玄迎娶心瑶时,她就承诺了,要好好疼惜心瑶,哪怕自己受委屈,也断不会让心瑶受委屈,如今心瑶却被逼的废了自己的后位……她这做婆婆地有何颜面派两个宫女去送懿旨?

    “来人,去宣召文武百官,伺候本宫更衣穿戴,本宫要换礼服,亲自率领百官去睿贤王府宣旨。本宫要代皇帝,把儿媳妇请回宫!”

    怀渊帝自宫苑门外进来,正挡住要出门的宫女,摆手示意她们退下,然后穿过庭院,就立在巨大的樱花树下,抬头看树冠。

    今年的樱花开得倒是格外好,花朵正艳,风起花舞,如诗如画。

    拓跋荣敏穿戴好凤冠凤袍,急火火地一阵风似的出来,见一身五彩绣金纹龙袍的男子正立在樱花树下,不禁疑惑。

    她上前嗔怒道,“你来做什么?”

    “这样劳师动众,是让大家难堪!心瑶辞了这皇后之位,不就是为了避免百官难堪,才独自承担罪责吗?你这样执意去睿贤王府,让宜祖和璇玑如何担得起?”

    “你说要怎么办?”

    “朕也没有办法,但是,朕能看得出来,心瑶是厌烦了当一个什么都做不了的皇后,她在宫里过得不开心。”

    拓跋荣敏哑然。“我也不开心,我也想离开,我倒是不敢如她这样任性……”她仰头看向树冠,“年轻就是好啊,可以为所欲为。”

    怀渊帝摇头失笑,“你也可以为所欲为,谁敢拦住你呀!心瑶走了,这后位不知什么人能坐上去,你走了,这太后之位可无人敢抢。”

    拓跋荣敏顿时怒火三丈,直接撞过他的肩,就厉声下令,“来人,召集百官,本宫去睿贤王府的大门外跪着去,一直跪到江宜祖答应让她的女儿回来做皇后为止!”

    怀渊帝哭笑不得,“朕说错了什么话么?你竟如此胡闹?”

    “太上皇刚说了,荣敏也是可以为所欲为的!荣敏现在就去为所欲为了,太上皇您请便!”拓跋荣敏朝他客气地俯首一拜,就一挥飞鸾凰袍,气势威严凶悍地迈出宫门。

    *

    龙玺派出了龙鳞阁的所有人,仍是没有寻到那黑巫的下落。

    心瑶没有食不下咽,也没有悲痛欲绝,她和妙回自床沿前的桌旁,尝试解开人偶的法子,尝试到半夜,却还是没有判断出哪一根针才是绕魂针。

    妙回困倦地支撑不住,“瑶儿,我眼睛都看不清了,先回去睡一个时辰,你也暂且歇息片刻。头脑混沌的境况下,越是容易出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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