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芙丽顿时涨红了脸,娇嗔地伸脚踢向他,却也舍不得踢着,“当街说这种话,康王殿下真是越来越没正经,赶紧跟我去瞧瞧。”

    慕允琪玩味地望向丝芙离开的方向,已然能相见一场三角关系浮出水面的情形,“这世上最热闹的仗,就是情敌对阵了,如此好戏,咱们怎么能错过?”

    “你是在幸灾乐祸吗?”

    “没有啊,我这么一个老实本分的刑部尚书,天底下最公允严明之人,怎么能幸灾乐祸呢?”慕允琪端着王爷气势说着,心底里却在偷笑。

    军营里酒宴正酣,宏大的青石楼阁,在辉煌的灯火中,肃穆巍峨,楼搁前的广场上,宴席里里外外摆了三大圈,中央士兵们正在铿锵有力地随着鼓点表演战舞……

    丝芙就在这样的众目睽睽之下,提着自己的一筐饼,来到场外的西侧……当注意到坐在主帅席位西侧的益西将军时,她惊得一震,转身就想走。

    在七八年前,这男子还是一位少年,成天入宫亦步亦趋地追着她,甚至不惜应征她的贴身护将。

    那时,她是一位颇不懂事的女子,嫌弃益西长得皮肤太黑,又嫌弃他腮骨太宽,总也提不起半分喜欢。

    如今望去他已然是成熟稳重的将军,那一身铠甲礼袍在身,虽不及慕卓衍那般惊艳俊美,却也算得上魅力逼人器宇轩昂。

    若是她早早嫁给这人,何至于走到今天这一步?!唉……往事不堪回首。

    她还是赶紧离开的好,免得更尴尬。

    偏巧,战舞结束。

    慕卓衍端起酒盅环看满场之际,正注意到一艳红的倩影地疾行于宴席外圈,在这清一色金甲兵服的男人堆儿里,那背影太过突兀。

    那一身华艳的流仙裙的火红,绣着银色绣纹,在跳跃的篝火里,显得贵雅雍容,倒是很搭配这场盛宴。

    “既然如此盛装前来,就过来坐吧,正好也见一见孟州来的这位将军。”

    轰——所有人都循着平王殿下的目光看向场地西侧,见是丝芙,议论声顿时炸开。

    “这不就是七年前那位闯下大祸的孟兹公主么?”

    “什么公主?早就不是了!本是有机会当个郡主,偏偏她爹不安分,当年弄那一场毒,害死了不少人……”

    “记得记得,就是唇脂毒一案,害死了不少女子,惹得满城恐慌。皇上本要诛其九族,但那九族株连下来,贺毓太后和太后怕是也得加进去,皇上这才只追究了涉罪之人。”

    “她怎么突然来了这里?据说当年她也是想当咱们大周皇后的,为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咱们那凤女江心瑶才自废了……”

    “这又是乱说,皇后自废是因为龚白芷那事儿牵连,与这女子扯不上关系。”

    “这女子若是不掺和一脚,皇后能寒心么?总归是些杂七杂八的琐事,积压成了祸事。”

    “听说她这些年都在平王府,当个洒扫的丫鬟,说是赎罪,今儿瞧这打扮,倒像是平王府上的小妾一般。”

    丝芙无所遁形,听着那些刺耳的议论,心口憋闷地厉害,她骨气勇气,拎着小竹筐就僵硬地转过身来,迎上慕卓衍淡然的目光,却又说不出话。

    益西望向她,自然也听到了那些非议,他忙起身俯首一拜,“公主殿下……”

    丝芙尴尬地回礼,“别……将军折煞丝芙了!丝芙早已不是什么公主。”

    益西上前,就搀住她的手肘,并接过她手上的小提篮,旁若无人地说道,“在末将心里,你永远是末将的公主!公主若不弃,到末将的席上坐吧!”

    慕卓衍视线落在益西的手上,越看越觉得那只抓在丝芙手肘的手格外刺眼。

    他沉声道:“我大周的公主,乃是本王的侄女——慕锦卉,这位名叫丝芙的女子,乃是罪臣之女,若说她还有点什么尊贵之处,不过就是贺毓太后的外孙女——皇上的表妹,除此之外,她认罪态度还算诚恳!”

    满场赫然一片微妙,众人都看向益西。

    益西忙道,“不瞒王爷,末将从前倾慕公主,所以末将的意思是在益西心里,她就是……”

    慕卓衍摇头冷笑,“益西,你身为我大周的将军,拿得是皇上给的俸禄,吃的是大周的米粮,可不要做什么惦记前朝的祸事,否则,本王也救不了你。”

    “益西不敢!”益西不知该如何是好,总觉得这会儿竟是说什么都是错的。

    丝芙忙道,“益西将军还是快请坐吧!丝芙只是平王府的丫鬟,今儿是过来……”

    “那是拿来的什么?自己提过来。”慕卓衍淡冷地命令。

    丝芙忙提着手提篮上前,尴尬地道,“这只是丝芙在街上卖的东西,回头拿回去自己吃的。”

    慕卓衍伸手就拽过竹篮,就要掀开竹篮内盖着的笼布,不料手竟被按住,她指甲的缝隙上明显有没来得及清洗干净的面粉,倒是一身袍服完全是簇新衣料的气息,没有半点熏香之气。

    显然,这竹篮里是她亲手做的东西,这衣服只怕是临时买来换上的。为了能见益西一面,她也真是煞费苦心。

    慕卓衍无视她惊慌地阻挠,挡开她的手,就掀开笼布,看到满小筐的油饼,视线又抬起落在她脸上,见她窘迫地低着头快要哭出来似地,他没有把油饼拎出来,这卖相也的确不怎么好看。

    他似笑非笑地掐了一小块吃了一点,只咀嚼了两口,当即便端起茶盅喝了一口,对一旁的贴身护卫唤道,“晋丰,把这篮子暂且拿下去,给丝芙拿碗筷来。”

    “是。”

    丝芙见他自宽阔的王座上挪了位置出来,窘迫地一时间不知所措,不料手腕就被扯住,她整个人跌在椅子上,正撞在他怀里,且额头duang——一下撞在他匈前的护心镜上,手也被他翘首护肩上的金刺扎疼了手。

    慕卓衍却道,“你把本王的护心镜撞坏,得赔偿新的。”

    丝芙忙坐端正,顿时七窍生烟,护心镜可是纯金的,被撞坏得是她的脑袋还差不多——真的好疼呀!

    “若非王爷扯得丝芙跌下来,丝芙也不会撞在王爷的护心镜上,王爷这样讹诈丝芙,实在没有道理。”

    “罢了,知道你穷,本王也不是不讲道理之人,不必让你赔便是。”慕卓衍不动声色地瞥了眼脸色铁青的益西,将自己的茶盅给她,“先喝口茶吧,看你这样子,怕是酒也喝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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