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都知道。”
    还有一句话滟昊泠没有说——我也一直都……理解。
    尽管他做不到,但他还是理解。
    墨染的黑暗中,只有烈熠的一双眼睛在熊熊燃烧,那样锋芒毕露的光线,几乎带着某种残酷的决断。“所以,我绝对不允许有谁在背后扰乱这一趋势。有人出于私心,希望战争之后依旧还是战争。对于这份肮脏的私心,我绝不容许!”
    在滟昊泠之外,从没有任何人见过如此狂躁暴戾的烈熠。那些优雅,那些从容,统统不见。他完全就是一柄失去剑鞘遮掩的宝剑,每一分每一毫都透着无以伦比的杀气。不用怀疑,仅仅只是接近他周围,就会被无形的锐锋割得遍体鳞伤。
    “你认为我会被人利用?到今天为止所做的一切,全是别人操纵的结果?”正是因为太清楚对方的心思,滟昊泠才晓得烈熠此刻所需的绝不是安慰。冷冽的诘问,或许反而会令他好过不少。
    “你我都明白何为身不由己。”变得咄咄逼人,完全不懂得去体谅旁人的心思——每逢这些负面情绪抬头之际,烈熠就会深刻的认识到,他与自己的胞弟,在骨子里是完全一模一样的。“暗中操控战事的力量只要懂得利用这些不得已,就足以扭转一切,让事态的发展按照他们所希望的那般发展。”
    “当初的青夷,就是如此。”烈熠举出了无可反驳的例子。
    浅草桥作为必争之地,滟昊泠与烈熠两人都没有任何选择,纷纷使出浑身解数加以争夺,但是青夷的情况显然不属于这一列。没有人比他们两人更加清楚发生在风族背后的隐秘事件,风族的五大长老,人数庞大的权贵,已经成了他们手中洗不清的一笔血债。
    两人之中,谁也不会在乎这些。然而无论怎么不在乎,该存在的一样会存在。
    即便是对滟昊泠而言,对于青夷的仇视也远远大于要征服这边土地的XX。以青夷的特殊国情而言,不设边防,甚至没有像样的军队。得到青夷最简单的方法便是等七界即将一统的一天,这块土地自然也会被化作汐蓝的版图。
    原本就是一场可有可无到几乎找不出意义的战争,无论两军是否已经在此陈兵,但是谁也没有打算要真正打起来。至少对于滟昊泠或烈熠而言,绝无这份打算。
    直到牧野军的侦查小队失踪,事端才被挑起。超出双方主帅的控制能力,事态的发展愈来愈失速流离。
    “当初刘民属下的十人侦查小队,悄无声息的失踪,至今未能寻获尸首,也不曾找出真凶。”并非是烈熠要刻意的去记忆这件不快的事实,一个未解的带有可怖意味的谜,绝不是那般容易忘记。“昊泠,你难道没去想过那是谁动的手?”
    “不就是我么?”反问伴着笑声,释放而狂悖。滟昊泠本不会以这样的语气与烈熠说话,事实上,在此时此刻他也没有将对方当做曾经誓言要共享天下之人。当日事发之后,赫连远遥的千人轻骑不分青红皂白前来兴师问罪,此时简直就如同那一幕的重演。烈熠选在这时问出此事,究竟带了几分故意?
    他,是否在完成身为焰赤皇帝的义务?
    “昊泠,你明知我没有怀疑你!”烈熠吼了起来,锐利的吼声化作锐利的剑锋,硬生生的将那阵刺耳的笑声从中砍断。
    滟昊泠蓦然闭口。
    黑暗之中,依旧是谁也看不清谁。但是偏偏有种奇妙的感觉,他们两人的意识,或者说心灵,正在试探性的触碰着对方。
    若有若无,忽远忽近。
    “我能想到是谁在做手脚。”没有任何歉意,滟昊泠直接让话题转往下一个阶段。他自己也不曾明白,是觉得额没有必要道歉,还是自己着实说不出口。
    “如何能这般确定?”烈熠也顺着他的意思继续下去,毕竟这才是他前来此地的目的。
    方才的不快仿佛没有发生过一般,表面上已是风平浪静。至于其下的暗流涌动,两人都是聪明人,在这个时候都纷纷认为不提为好。
    “要想到那个人谁,本就不难。”滟昊泠一语带过,轻描淡写。“在我的身边,符合这一条件能做的这一切的人本来也不多。”
    话题点到为止,带有几许意犹未尽的难堪。他们如今各自为营,早已是无可避免的各分东西,再也回不去曾经坦诚相对的一天。
    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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