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问吧!”姜军冲坐在对面的左赫觉和潘丛说,经过一夜,他显得异常憔悴,眼睛布满血丝,下巴上冒出了胡茬,双手被手铐勒出了两圈红痕。
    “Dare的建立者是谁?除了你和钱忠之外谁是主要参与者?”两人分工明确,左赫觉负责问话,潘丛负责记笔录。
    “对心理治疗产生了兴趣后,我就常想中医上有以毒攻毒的说法,为什么不能用在心理治疗上呢?但我缺乏确切的例证和实验机会,在到诊所工作后,我接触到许多和我一样的人,他们就是上天给我的机会。因为我说自己是赖世奇的学生,他们对我很信任,起先是以互助会的名义,后来我慢慢地将这些思想渗透给他们,钱忠挺感兴趣的,答应出资赞助,我便让他做了会长。”
    左赫觉把薄荷烟绕在指尖,对姜军的回答波澜不惊:“就因为你是他们医生的学生,他们就能信任你?也没人对你的方法表示怀疑?”
    姜军嘲讽到:“那是你不懂我们的痛苦,人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确实,也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这样反常规的治疗,不过我也没有拿枪指着逼他们一定要接受!如果一开始就不接受,大可以退出,一个简单的催眠加心理暗示就能让他们忘了看到的事,我们定期收会费,钱忠既能治疗又有钱赚,而我也能专心搞我的研究,何乐而不为呢!”说到此处,他的目光变得有些邪恶。
    “听你说了半天,你那自信满满的治疗方式具体是怎么进行?对这部分我们所有人都很感兴趣。”
    论及此,姜军语含兴奋:“最简单的测试正如你们在森林里看到的一样,用威亚,土坑,溪水等来一次次反复进行,由浅入深,一开始都会有一个适应的过程,我猜你们最想问的其实是终极测试和韩梅梅他们的死吧?”
    左赫觉随意到:“问不问在我,说不说在你。”
    “尼采说过,你凝望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望你,你感受好呢恐惧的时候,恐惧也能感受你。”
    姜军深沉道,“你害怕什么?你如果害怕高处,就把你蒙着眼吊到很高很高的地方,睁开眼睛看清你的位置,迅速把你放下来,再缓慢升上去,就像是游乐场里的升降机。你唯一要做的就是在离地面最近的地方喊停,如果离远了,我会在那个高度让你直接砸到地面上,特牛你会让你忘了内心的恐惧,当你真正可以做到在贴近地面的时候才喊停,我会温柔地将你放下,而你的最终测试也就成功了!
    如果你有尖端恐惧症,我会为你准备一个装满了注射器的深坑,你的双手会被手铐锁起来,钥匙就被埋在这些注射器下面,找到它你就能出去。放心,注射器上涂了药物,你不会感到疼痛的。
    如果你害怕黑暗和孤寂,我会把你放进一个箱子里,在找个有沙土的坑把箱子放进去,千万别挣扎,越挣扎你下陷的越快,直至沙土完全将箱子掩埋。
    如果你杞人忧天地害怕被埋,连看到沙子都害怕,那我成全你,你就站在挖好的坑里,我往下倒沙子,如果你足够冷静,全部的沙子倒完只会到你的颈部,不过,如果你战胜不了恐惧,慌乱下只有被埋死的命运。
    在面对生命的威胁时,什么恐惧都可以忽略,很可惜,他们几人都失败了,成功的人寥寥无几。”
    左赫觉嗤笑道:“失败的应该不止他们几个吧,那些人把生命交给你,死了你却连他们的名字都记不住!”
    姜军无所谓地说:“一将功成万骨枯,他们也算是为科学研究做了贡献吧!不过,左警官,我倒是很好奇你这样的人会害怕什么?”
    “怎么?你想帮我也设计一种死法?”左赫觉声音冷冷的,“这个问题很多人都问过我,如果你能找到我的弱点,你就知道我害怕什么了,可惜,你已经没机会了。”
    姜军说:“是吗?总有人会找到的,你可要小心哦!”
    左赫觉毫不在意,问道:“那个穿灰斗篷的人是谁?”
    “就是会长钱忠啊!”
    “是么?”左赫觉怀疑地看着他,“我看你挺听他的话的,你跟他都没认识多长时间吧?”
    “没办法,只有他注资,Dare才能运作,我的研究也才能进行下去!你们还要问什么,折腾了一宿没睡,我累了。”看样子,他是打算破罐子破摔了。
    左赫觉走近他,居高临下地问:“那你呢,你实验过没有?”
    姜军的脸色变得煞白说:“这个问题我不想回答!”
    “不想回答吗?估计是滋味也不好受吧!我佛慈悲,施主本该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现在你可以归去了。”
    姜军莫名其妙地看着他,觉得左赫觉是不是疯了,怎么像突然换了一个人?他在说些什么?左赫觉却大手一挥,命人将他带下去了。
    潘丛问:“组长,你最后说的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潘丛没再问,他清楚左赫觉不想说的东西,谁都不可能让他开口,转而说:“这下算是结案了吧,这次报告谁来写?”
    “随便。”左赫觉淡淡地说,戴上贝雷帽,往门外去了,看着对面办公室里正在和有关部门办移交手续的姜军,他似是自问的说:“真的结案了么?”
    ☆、你在害怕什么? 30【修】
    中午吃饭的时候,大家都在热烈地讨论总算是结案了,左赫觉却一言不发地坐在位子上转着帽子玩,眼却一直看着桌上的几页纸,随后拿着帽子上了天台。苏遇从办公室出来打算到天台去透透气,推开门便看见左赫觉倚着栏杆在抽烟,人说有的男人在抽烟的时候别有味道,更不必说像左赫觉这种本身就很有气质的男人。
    “装忧郁真不适合你。”
    左赫觉转过身,苏遇正站在他身后,一身修身的休闲西装上罩着随风摇摆的白色大褂。他摘下眼镜走到他身旁,问道:“不是说戒烟了吗?”
    用手指夹着抽了一半还在荦荦绕绕冒着薄烟的烟,左赫觉说道:“大脑当机了,清醒清醒。”
    随后两人就是一直沉默,直到他手中的烟快烧完了,苏遇才说:“听说你们结案了,恭喜。”
    “表面上来看确实如此,但我还有很多疑问没解决。”
    这应该就是他说需要清醒的原因了吧,苏遇心想,于是说:“说出来听听,我们一起分析分析。”
    左赫觉点点头,灭了烟蒂,把姜军的口供跟他描述了一遍,让他消化了几秒钟才说:“你觉得如何?”
    “感觉太顺了,照你所说,前一天他还一直沉默,即使是你变着法儿地折磨他的意志力和精神力,他都没说,但之后他却想通了,而且连态度都变了,像是什么来着?”
    左赫觉接道:“如释重负。”
    苏遇点点头:“不过会不会是你想多了也可能是他觉得大势已去,赖世奇不也劝了他么?他把赖世奇当医生和老师,所以他的话应该很管用吧。”
    “我可不觉得我想多了,”左赫觉说道:“他的话看似很顺,其实不乏漏洞。首先,他和钱忠,我向他们公司的人了解过,他是个办事十分谨慎的人,到他手的项目每笔投资和预算他都会考察清楚了才会考虑上报实行,仅仅是产生兴趣,他是不会轻易就对一个还未估算过利益的团体进行赞助。”
    苏遇说:“你的意思是他们中间还存在某种动力,让钱忠可以省去顾虑,放心地投钱。”
    左赫觉说:“嗯。其次就是那些加入的人,对某种事物存有恐惧的人心理防备性都很高,不可能说姜军是他们医生的学生就会无条件地相信,加入什么互助会。想当初我刚来警局的时候,不少人就已经知道我和局长老头的关系了,但他们该不待见我还是不待见,对我的办案能力也很怀疑,所以不论他与赖世奇师生关系是真是假,光是他在诊所里只是一个清洁工的身份就很难让人信服。普通人可没法靠‘有天赋’去相信一个人。”
    “这么说,他们中间确实存在某股力量。”
    “走,我们再去看一遍姜军之前的表现!”左赫觉突然说道。
    两人来到之前扣留姜军的监控室,把他的录像调出来看,左赫觉操控着鼠标,说:“他情绪出现变动一共有这么几个地方。”他把几个画面一一切出来,第一个就是姜军说要见赖世奇时,他一改之前平静的表情,而是带着小心翼翼;第二个是和赖世奇见面时,他的手一直紧紧地抓着自己的裤子,即使在赖世奇要走的时候也还是轻握成拳;第三个是在左赫觉问话的过程中,他的语调和情绪其实都略微不时变化,但表现最强烈的是在左赫觉问他有没有做过关于社交恐惧症的测试和想询问其细节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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