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真真好算计!

    姬暮年一声轻叹,心中真真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儿。

    ******

    隔了十天,沁水公主下嫁姬暮年。

    武帝素来疼爱阿沅这个小女儿,沁水公主府早几年就已经建好,不消说,自是一派殿宇巍峨、琉砖璃瓦的景象。

    ----几乎就是一处小型皇宫。

    新婚之夜,正是红烛高烧、良宵苦短的美好时光。

    洞房内却是一片安宁。

    公主成亲,没有婆家的人敢过来闹新房,娘家的人更不会出现,一番新婚仪式过后,便剩下阿沅和姬暮年两人独处。

    呃……,有点过分安静。

    最终,还是姬暮年先开了口,“公主。”他声音平静悠缓,好似一条深山密林间的潺潺小溪,清澈干净,“臣为公主揭开盖头,可好?”

    阿沅在大红盖头下眨了眨眼,这事儿还要请示的?等下滚床单的时候,是不是也要问,“臣为公主脱下衣服,可好?臣为公主脱光裤衩,可好?臣和公主行敦伦之礼,可好?”

    不对,不对,自己现在可是孕妇啊。

    就算姬暮年不介意辣手摧花,只怕想着头上的一片绿油油,也不会有滚床单的心情,倒是自己想多了。

    于是打住脑子里的遐想,清了清嗓子,“好。”

    下一瞬,眼前豁然一亮。

    在大红颜色的新婚喜房正中,站着一个身穿喜袍年轻男子,约摸二十出头的年纪,长身玉立、广袖长袍,一派高华儒雅的风采。

    特别那是一双狭长的丹凤眼,瞳仁乌黑如墨,隐隐有光芒流转,仿佛会慑人魂魄一般,叫人移不开视线。

    啧啧,难怪小公主会喜欢他。

    这、这……,分明就是一双勾魂的桃花眼嘛。

    若是单论长相,比起睿王那张俊美无匹的帅脸,还是要稍逊一点儿,但若比气度高华、不染尘埃,则要把睿王生生甩出几条街去。

    奇怪,如此神仙人物,怎么会是一个小小的太医?

    突然之间,阿沅有一种赚到了感觉。

    “公主请安歇。”姬暮年神色温和,却带着淡淡的矜持疏离。

    好在阿沅也是识趣的,叫了碧晴和乐莺进来,服侍换衣卸妆,然后就乖乖的爬到了床的里面,老老实实的睡下了。

    今天是新婚之夜,姬暮年当然不能离开新婚喜房。

    他不多话,一番收拾回来,便在床外面睡下。

    好在这张龙凤合欢床做得够宽、够大,别说夫妻两个分床睡,就算姬暮年再搂一个美婢在身边,也是睡得下的。

    阿沅在心里叹气。

    姬暮年指不定对自己多么恶心,只是碍于皇权不好发作,将来多半是不会碰自己的,然后找个美貌丫头解决那啥问题。

    换做自己,估计也会这么干啊。

    要是特别喜欢带球的二手货,那得多重口味儿啊!

    好在姬暮年口味清淡,睡觉就是真的睡觉,一晚上过去,别说对阿沅有什么毛手毛脚,仿佛……,就连身都没有翻一个。

    因为阿沅睡觉前看到一个欣长的背影,半夜醒来还是一样。

    好吧,姬暮年你赢了。

    阿沅半夜鬼鬼祟祟看了一眼,见他却是没什么“歹念”,放了心,又有一点点小失落,然后呼呼一觉睡到天亮,直到被嬷嬷叫醒。

    作为公主的阿沅不用住在婆家,不用伺候婆婆,但是今儿姬夫人是要过来见礼的,----姬老爷早些年就去见佛祖了,没有公爹。

    姬夫人喝一碗儿媳妇茶不容易,还得先给公主行个大礼。

    阿沅肚子里揣着一个球,心中有愧,婆婆行了礼,赶忙虚扶了一下,“姬夫人快快请起,坐吧。”

    不好意思了,给你儿子戴了一顶绿帽子。

    姬夫人身量瘦瘦的,淡眉细目、气质恬静,看得出来,姬暮年正是遗传了母亲的基因,母子二人都有一种高华韵味。

    阿沅给婆婆奉了茶,然后得了一只羊脂玉长钗,一只碧绿通透的翡翠镶镂空金纹的簪子,款式简单,用料和做工却是价值不菲。

    姬夫人在下首入了座,微笑客套,“看着你们成了小家,我就放心了。”

    阿沅扯出笑容,“是。”

    姬夫人又问,“暮年这个人一向性子冷僻,没有冒犯公主吧?”

    冒犯?就算自己想让姬暮年冒犯,人家也不愿意啊。

    阿沅在心里摇了摇头,回笑道:“没有,没有。”

    如此你来我往一些场面话,底下无话可说,姬暮年不着痕迹接了口,“往后说话的日子尽有,我先送母亲回去吧。”

    阿沅连连点头,“嗯嗯,你送姬夫人回去。”

    ----走吧,走吧,免得本姑娘满心的负罪感。

    姬暮年陪着母亲出去,一路走,母子两个都是默默然,直到离开了公主府下人们的视线,姬夫人方才问道:“你们两个……,可还好?”

    “挺好的。”姬暮年神色不见任何变化。

    姬夫人长长的叹了口气,“可怜琳琅……”

    “母亲!”姬暮年微微提高声调,打断了她,继而顿了顿,说道:“我和公主两个挺好的,母亲不用担心。”

    姬夫人自知失言,摇了摇头,“罢了。”没有再提前面的话,转而道:“说来也是奇怪,我怎地瞧着,公主好似换了一个人似的?性子也温和了,说话也不再斜眼看人了,倒似转了性儿。”

    有关这一点,姬暮年自己有些疑惑的,但是对方怀了孕,多半是心虚没有底气才如此。然而这话不好跟母亲说,只淡淡道:“成亲的人了,大了,自然要比以前懂事一些。”

    “那就好。”姬夫人还是忍不住叹气,“已然这样,当然还是希望你们和和美美的才好。”又道:“原本你在胎里就带出来有弱疾,体质不比常人,所以你一心投入医术,不求升官发财,只求平平安安。”神色无奈,“却不想……”

    却不想,儿子偶然给亲朋好友瞧了几次病,传出一个神医的名头,惹得皇帝召进宫,治了几回病以后,皇帝就不肯松手放儿子走了。

    太医院的老院首蔡太医告老以后,索性升任儿子做了院首。

    若非如此,又怎么会和那跋扈小公主扯上关系?

    ----真是叫人无可奈何。

    姬夫人带着无奈的心情回了姬家,又是一番感叹。

    儿子若是娶了平常人家的姑娘,自己还能享一享儿媳的福,娶了公主,小两口都住在公主府,落得自己一个人冷冷清清的。

    偏生丈夫早逝,自己膝下又只有这么一个独子。

    正在黯然伤神之际,忽地有贴身妈妈进来,递了一封密信,“方才外头有人送来的,说是交给夫人亲自拆阅。”

    “哦?”姬夫人诧异道:“可知道是什么人?”

    “不清楚。”

    罢了,看了信就应该就知道了。

    姬夫人挥退下人,打开信,顿时如遭雷击一般,惊呆了!

    上面只有简简单单一行字。

    ----沁水公主,已有三月身孕。

    ******

    姬夫人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三佛桃园结义,四佛围桌打麻将,周围一圈圈的闪闪金星在围绕,差点没有晕过去!

    难怪那跋扈小公主改了性子,乖巧了、柔和了,原来是心中有愧!

    不对,是腹中有肉!!

    自己儿子医术精湛,之前还给沁水公主亲自诊过脉,不会不知道她怀孕,那么就是……,皇帝以势压人对儿子逼婚了。

    要说沁水公主,婚前不贞就足够可耻丢人的,居然还敢腆着脸,把那小孽种带进姬家?!实在是太过嚣张!

    要是让那沁水公主生下小孽种,女儿还罢了,不过替皇室养个闺女,万一是个儿子,那可就是姬家二房的嫡长孙啊!

    ----姬家血统高贵,岂容混淆?!

    姬夫人琢磨了一下,儿子在太医院做事,整天都要看皇帝的脸色行走,既然儿他默认了这件事,那就是对皇帝有所忌惮。

    即便此刻自己去问,去要求,儿子也未必会跟自己站在同一条线上。

    不如……

    反正这件事沁水公主不占理,等到将来事发,难道她还敢说自己未婚先孕吗?反正姬家“不知道”实情,一切……,都不过是巧合罢了。

    就算皇帝知道了,那又如何?莫非以为姬家的人都死了不成?

    ----琅琊姬氏,由不得皇帝家这么欺负!

    姬夫人很快做了决定,不过在这之前,还得确认一下,总不能凭着一封匿名信就乱来,万一弄错可就不好了。

    确认的法子倒也简单。

    因为姬暮年从小体弱多病,不仅他自己苦心学医,姬夫人在照顾儿子之际也是久病成医,会一些粗浅的望闻问切。

    只要把把脉,就可以一切清楚。

    于是姬夫人找了一个机会,借口看望儿子儿媳,带着礼物来到公主府,一番客套寒暄入了座,说些家常闲篇的话。

    快到晌午,姬暮年当然要留母亲用饭。

    阿沅也吩咐人好好招待一番。

    让人在后花园摆了一桌花宴,各色精品菜式,瓜果点心、蜜饯果子,周围还有歌伎们弹琴清唱,弄得热热闹闹的。

    “让公主殿下费心招待了。”姬夫人对花宴很是满意,赞不绝口。

    阿沅笑了笑,“应该的。”

    呃……,应该的。

    既然给你儿子戴了一顶绿帽子,让姬暮年精神上蒙受了巨大创伤,那就在物质上对姬家补偿一下吧。

    姬夫人似乎心情不错,果子酒一杯接一杯的喝,还夸道:“香甜凛冽、甘美醇润,公主府里的梨花白真是难得。”

    美酒难得的结果就是,姬夫人喝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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