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似易主成客,竟被他一番说辞所引住,不由得跟随其后,款款而行。暗叹此人颇具才华,炉火纯青,如此再出赞言。

    “嗯。果然名不虚传,举手投足皆有独到之处。”

    苍逑道侧眸见案上有素纸凭染墨迹二三,句有所空,诗有所缺,乃为先前未完成之作,一念上心。

    展宣纸,提笔墨,试为添补残句。

    “来。我桌上这张纸写着几个字,由于灵感阻塞无法写得完整,麻烦苍逑道你添补添补。”

    “好,让我看看。”

    略一沉吟,也不做拒绝,踏前几步于桌案前站定。敛神观眼前字纸,执笔念出其上内容。

    “蜈蚣百足行不如蛇,鹌鸡翅大飞不如鸟。时也命也运也,非吾之不能也。”

    苍逑道目视空白之处,凝眸作思量,提墨笔缓缓书下剩余诗句,半晌堪堪开言。

    “啊,为什么后面‘时也命也运也,非吾之不能也’这几个字你没写呢?”

    钭争剑闻疑不禁黯了目光,看纸上新添墨迹,晓得句意分明,恍惚失神太息。

    “这是因为我是一个不相信命运的人。”

    残句既已成诗,便转念回身唤秋分前来收藏,犹记梅意安所托之事,且对钭争剑兴趣愈加,一心所想与其相论学识,谈天说地,当即开口同他立下七日之约,开口再言。

    “钭争剑,我们有七天的时间可以互相交换知识,互相研究学问。在这七天内,我们要互相研究七种不同的问题。”

    苍逑道垂睫静待,然听之答语不免有些动容。扪心自问,这偌大江湖,风浪从未休止,又何处由自己定命。

    目光更敛,忽而闻他定下七日之约,一时讶然,搁下手中狼毫。有关梅意安事关重大,怎能一拖再拖,须得尽快取得,不可教其沉睡如此。

    而且,此地,更不可久留。尘丝飒扫,搭于臂弯之间,欠身表歉意。

    “劣者尚有要事在身,恐怕无法奉陪。”

    钭争剑早已料到他拒绝之由,面无惊诧之色,莞尔一笑而过。有着自己的妙手在手,又再多几分筹码。脚步微移,再至他身侧,缓吐温言,循循诱之。

    “我相信你的事情与梅意安的事情绝对相同。梅意安曾经求助于我,我想你也可以这样做。”

    径直走过,踞含愿台一方,嘴角翕动间,令人动容之言已出。抬眸瞧他神色,便能断定此事已成,唇角不由勾起弧度。

    “只要在这七天内,你的谈论令我满意,那你所得的一定超越你东奔西跑所寻得的一切。”

    话中尽是胸有成竹,闻之不由更为惊诧,竟有这般能为,举目望去,观他唇角浅笑,一派自信从容。眉头一扬,即时发问。

    “你知道我心中想要什么?”

    ——人脉,对不对。

    苍逑道心下微凛,若所料不差,以钭争剑之能力,确实可信,而现今既有人手可借之,自己怎可平白错失此良机。虽知是非之地留的愈久愈险,成也好,败也罢,也唯有一赌,方晓其果。弯眸作一笑,温言以应,承七日之约。

    “是。既然您明白在下的心意,同时又夸下海口,做下令人心动的允诺。那在下只好孤注一掷——”

    “舍命陪英雄了。”

    ——黑夜是映照永生之光。

    ——洗礼万民,罪恶满涛。

    昊光印天,夜空顿现魔幻巨献,以鬼牌为形,化万千虹芒匹练,现身其中。乘逐日马车,纵银白异兽凌虚空而行。执鬼谛星宿劫,金色华丽假面覆盖容颜,以睥睨之姿,口吟诗号,驾临于人世之中。

    甫一落地,足踏地面,先行离开华贵马车,缓行几步,星宿劫支地,手竖食指移至唇边,示意张口询问之人噤声,亦不对其问题做正面回应。见气氛诡谲静谧后,手移至半空,吸引贵客目光。

    “嘘——安静,剧场将要魔幻开演了。今夜,剧作家将为你们华丽揭演兄弟之间的禁忌真相。”

    放异兽离去,偌大剧场只留贵客与下属,于舞台正中,板华丽语调,以剧作家为名,必然以剧作为实,吟诵剧本开端。左手扶持权杖,右手作以索取状,示意旁人呈上锦缎方布,随意接过,将其抛掷半空,观其缓缓下落。

    “善恶黑白,成灭生死,世间一切法则,如这块方布,都是规限生命的不必要框架。现在,吾,将为世人,为万物打破这道枷锁。”

    接连几日。

    苍逑道与钭争剑都以道论道,取棋听雨,过得好不逍遥。

    不过斗智之于,还是要斗勇的。

    苍逑道曾问道:“我看你文质彬彬…为什么…这么暴力啊。”

    “能动手的事情,为什么要动嘴呢?”

    “趁着闲来无事,苍逑道,陪我走一趟?”

    苍逑道踏入殿外,飘零的白雪映入眼帘,魔世鲜有雪景,停步向远处眺望,成群匍匐的建筑被白色点缀,失了往日的宏伟壮观,竟还有些闲云野鹤的意味。

    思绪转落至此,稍拧眉头诧异于自己所想,从身旁魔兵手中提起几壶酒,随意寻了处安静的地方,席地而坐,享受这不可多得的清闲。

    曾经也有过这般独处,只不过现在多了个的身份,需承担起原本不属于自己的责任。当初对钭争剑的身份不以为然,但他的智勇经得起时间与战争的考验,用人之道也让人甘心臣服,久而久之,便油生出了未曾想过的归属感。

    无人打扰,不由得放任神游,寒风凝聚,吹落远处压枝的雪堆。三壶两坛下肚,醉意徐徐抵上大脑。瞥过视线,手中还剩最后一壶,便打算饮尽就回。刚持住壶身,厚重的酒气踩进颅腔。

    纵使意识运转有些缓慢,仍是毫不费力地辨认出来者是钭争剑。

    三言两语总会不经意将火药点燃。然酒过三巡,接过对方掷来的酒,那香醇酣甜的味道像是改变了什么,否则又怎会在此时与他在众魔之外同赏雪景。

    “哈…钭争剑,你到底是什么身份。”苍逑道闷了口酒,喃喃自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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