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莞尔一笑,“时少太客气了,不过,我还是想稍稍多嘴说一句,在无际城里,费上将的话才是王法,将军楼里诸多繁杂的暗事,时少见好就收,不要再多参与,退一步讲,你不为你自己,也得为典械星的时老将军着想。”

    他这一说,时灿蓦然顿悟,他怎么就忘了自己在这世界上并不是孤身一人,他做为新生的时灿,有自己的亲人朋友,也有自己要维护的家族,想到这里,时灿低头自嘲地叹了口气,“欧阳上尉说的对,我确实是该好好想想。”

    他拎着餐盒,默默无语地走向寂静夜色。

    顺着来时的路往回走,将军楼主楼的四周全是井然有序的院落,每间院落的外型都几乎相似,时灿心里本就憋闷,不知不觉竟走偏了,等他发觉时,自己已经站在院落的外围,而眼前,密密麻麻的高大树林如同巨大的黑幕般遮盖在眼前。

    时灿想回头,突然听见身后山林里传来阵阵低泣般的鸣叫,他霎时又心神不定了,刚走几步,那泣鸣声更为急切凄凉。时灿犹豫着回头往密林里望去,里头黑不见底,只听见风声杂着泣鸣声在空气中幽幽回荡。

    黑色的山林前特地竖了些牌子,做了围护,但不知为什么,独独一扇小门却忘了关似的,悠悠然在风中轻轻晃开。

    时灿咬了咬牙,终于推开那扇小门,踏进了黑色丛林,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声音,但时灿认为能发出这种哀鸣声的,大概是受了伤或遭了难的小动物,他慢慢往里走,刚开始只是想试探一下,不知不觉中竟越走越深,树林遮天敝日,抬头看不见月光,他顺着窄小的石子路往里走,拔开齐人高的长草,终于看到了泣鸣声的来源。

    较空旷的草地上,一头银黄相间的小豹蜷缩着趴在草堆里,它前腿受了伤,血水染红了身边的草叶,腿脚瑟瑟发颤,当看到时灿时,那双眸子闪烁出精亮的绿光,嘴里的哀鸣更重,但眼神里却还透着股警惕。

    “嗨,别紧张,我是来帮你的。”

    原来是头受了伤小豹子,时灿松了口气,轻手轻脚地走到它身边,将手上的餐盒慢慢放在小豹面前,打开来,取出里边的食物散在草叶上,轻声道:“你一定饿了,快吃吧。”

    小豹慢慢抬起头,眸底绿光亮晶晶地望着他,时灿绽出个温暖的笑,抬抬下巴,“快吃吧,没事,这东西刚做好的,很好吃。”

    为了打消小豹的戒心,时灿拿起一块糕点放进嘴里,“你看,这点心很好吃,你尝尝。”

    小豹低低地看着他,绿眸像两颗发着光的宝石似,流光潋彩中,却有种说不出的深意,它盯着时灿许久,突然前爪挥上,锋利的爪子在幽暗林子划出一道闪电般的利光,时灿一时怔住,根本还来不反应,那爪子已挥至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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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善变之人

    小豹低低地看着他,绿眸像两颗发着光的宝石似,流光潋彩中,却有种说不出的深意,它盯着时灿许久,突然前爪挥上,锋利的爪子在幽暗林子划出一道闪电般的利光,时灿一时怔住,根本来不及反应,那爪子已挥至眼前。

    时灿怔在原地,令他意外的是,利爪并没有落在脸上,脑后反倒传来一声呜咽,时灿迅速转头,这才惊愕地发现周围竟已在悄然间,围上了一圈闪着锐利幽光的狼,刚才小豹那一爪是帮他打掉了在身后偷袭的狼。

    可打落了一只,其它狼更是磨着利牙慢慢靠近,时灿赶紧抱住受伤的小豹,他抓起盒里点心扔向那些狼群,大声呵斥:“走!走!滚远点!”

    扔出去的点心只换来寥寥几只幼狼的争抢,其它成年壮狼并没有被吸引,而是继续越来越近的向时灿围去。

    “吼!吼…….”怀里小豹发出低沉嘶吼声,做势想冲出去,但刚一着地,腿就吃痛的缩了回去,时灿抱着它紧张地望着那些饥渴的狼,心里不禁着急地抬头四处张望,树木很高,他一个人爬上去倒还有点可能,但怀里这只小豹怕是没办法托上去。

    狼群早就看出他们的窘境,渐渐地,为首的一头狼终于耐不住一个飞跃冲了上来,直直扑向时灿,时灿大惊,想随手折根树枝挥打,树枝在空中就被森森狼牙给咬断,紧接着又再扑向他。

    千均一发时,突然身体一轻,一股淡淡的兰香味瞬间包裹住了自己,整个人被双大掌牢牢锁进怀里,脚下悬空着荡了起来,恍然中,一眨眼的功夫就稳当当地落在参天大树上。

    透过寥薄月光,时灿扭头看见了费里维那张冷俊的脸,他不由一惊,倒退去些距离,抱着怀里小豹紧贴着树干,问:“怎么是你?”

    费里维的手在空中虚晃一下,一把利光闪耀的钢爪陡地收入五指掌间,他冷冷凝着时灿道:“你跑来这里干什么?”

    时灿哑然,他总不能说自己是走错路了才误入丛林的吧,但他很快反驳,“你又来这里干什么?宴会不是还没结束吗?”

    费里维微蹙眉峰,看了他片刻,视线移到他怀里,答非所问道:“你抱着它迟早会害了自己,把这东西丢下去。”

    “不行,你没发现它已经受伤了吗?”时灿说着紧紧抱着怀里的小豹,他想起方才宴会厅里费里维说的那番话,或许在这位上将眼里,像这种弱小的动物或人,都不是什么值得留恋的东西,时灿想到这里,口气硬了许多,“你想逃命就自己走,我宁可抱着它留在这里等天亮也不扔弃它。”

    费里维听后,眸中闪过一道微光,接着淡淡地讽笑,“那么请问时少知道自己怀里抱着的是什么吗?”

    时灿低头看看,怀里银白金黄相间的小豹正乖乖地窝着,一双眼睛安静地瞅着自己,看样子刚出生不久,要不然也不会落的被群狼追杀的地步,只是它的父母呢?为什么会独自跑出来?

    “它就是只刚出生的小豹,有什么不妥?”时灿反问。

    费里维淡淡扫过一眼他怀里的小豹,唇角讽笑更甚,过了会,才道:“那你就一直抱着它,在这树上待到天亮吧,就怕天亮了,你们也出不去。”

    “那些狼天亮了也不会走吗?”时灿紧了紧唇,靠在参天大树上往下望,树下密密实实的围了一圈狼,个个绿光幽亮,死死向上盯着他们,看样子不会就这样罢休。

    “这些不是普通的狼,它们久居在这山林里,这里就是它们的领地,你的胆子也太大了,没看见入口前有禁牌吗?还硬是闯进来。”费里维抬手一挥,原本扣在五指间的钢爪嗖地一声又飞了出去,牢牢扣在另一棵树上,他扭头道:“这钢爪只能承受我们两个人的重量,你必须扔了它才能活着出去。”

    “不,不行,它还这么小,身上又有伤,如果就这样扔下它,它一定会死的!”时灿从小吃够了病痛的苦,怜悯之心比任何人都要强烈,他抱紧了小豹,还是执拗着不放手。

    费里维见他这样,冷哼一声,“那我就先走了,没空陪你在这里待着。”

    说着,正要晃动身体离去时,时灿赶紧抓着他,“等一下,上将先生,你既然来了就肯定是想帮我对不对?”

    费里维回眸看他一眼,淡淡地道:“可我现在又不想帮了。”

    “上将,你看看它这么小又受了伤,难道你不同情可怜它吗?”时灿说着,将怀里的小豹递至他面前,“无论动物还是人类,都是一条生命,上将,你主管无际城,应该比我更知道生命的可贵。”

    费里维抿唇看了看他手里的小豹,沉思片刻,终是收起钢爪,然后从军服内掏出把银色手枪,自嘲地道:“我也是糊涂了才会跟着你进来,现在我身上只带这一把枪,能不能出去,我也说不准。”

    说完,他凝神聚力,双手对着树下狼群扣动板机,“呯呯”几声,子弹落在狼群里,即刻像火花一样爆裂开,蓝色火花弹到狼群里,几只被粘到火星的狼身上立即着起火来,一时间群狼乱叫,混成一团。

    不过很快,为首的一头狼嘶鸣几声后,狼群又重新整齐归队,看样子这是群具有智慧的狼,在狼王的率领下,狼群竟慢慢分散开,除了有少数成年狼还围在树下外,其它狼都闲散的踱到附近的树根旁,静静趴着,看着打盹般合上了眼。

    时灿忙道:“他们是不是准备睡觉了?”

    费里维冷笑,“不要用人类思维去思考,狼是很狡猾的物种,它们现在这样,我们反倒是出不去了。只能等天亮。”

    说着,费里维干脆将手枪收起来,靠躺在粗大的树干上半眯起眼来,时灿见他悠然的样子,不解地问:“是不是等到天亮它们就会走了?”

    “不可能。”

    “那我们该怎么办?”时灿想了想,又问:“上将,你为什么会跟着我进来?”

    费里维半眯的凤眸稍稍睁开,看他一眼,唇边浮起意味不明的笑,“你想知道?“

    时灿立即想到宴会厅里的嘲弄污辱,当下又不是滋味,但吉纳在这人手上掌控,他不好指责他什么,只能扭开头,抱着怀里小豹隐进枝叶中,闷声闷气地道:“上将是无际城里的城主,想干什么当然是随心所欲,我知不知道都无所谓。“

    耳边传来费里维一声轻笑,“你什么意思?刚刚在宴会厅上还声色严厉地质问我,现在倒又换上了一付清漠的样子。“他凝着阴暗光影处的时灿,唇边浮笑,伸出手,指尖轻轻勾了勾,”时灿,你过来。“

    时灿抱着小豹不放心地看着他,不知道这个性情多变的上将又想干什么,思索了会,他还是慢慢从树干上挪了过来,差个一米远时,费里维长手一伸,愣是将他埋进自己怀里。

    “你…….“时灿一惊,男人军服上淡淡地兰香味沁入鼻中,他不由微微心颤。

    “别乱动,小心掉下去喂了狼。“费里维一手圈着他,一手将他怀里的小豹拎了起来,时灿顿惊,忙想伸手把小豹抱回来时,费里维却忍不住大笑,”你急什么,我又不会把它怎么样。“

    时灿哪里信他,等费里维稍一松懈,他忙将小豹搂进怀里,紧紧护着瞪向上将,却见费里维正深深地凝着自己,疏落的月光穿透枝叶,零零散散的打在费里维俊秀的脸上,如同一付绝美的画。

    “你真的跟以前不一样了。“费里维眼底的冷凛如潮水般慢慢褪去,月光下,他温柔的好似黑夜里那抹星灯,明明昧昧,闪烁不定却更显柔和。

    他的手轻轻落在时灿发顶,一点一点地抚顺着,突然淡淡地说了句:“你真的想放吉纳出来?”

    一听他这样说,时灿顿时来了精神,他抱着小豹凑前一些,恳切地道:“上将,吉纳他只是个孩子,他不可能去做什么窃取机密的事,这一定是搞错了,请上将再好好查查,不能去冤枉一个孩子。”

    费里维淡然一笑,抚着他黑发的手慢慢滑至脖颈,尔后轻轻将他扣压进自己怀里,“我知道他是冤枉的,不过,也只能这么做。”

    “为什么?”时灿从他怀里抬起头,不解地看着他。

    费里维凝眸对上他的眼,手指落在他下巴上,稍稍捏起,认真地对他说:“时灿,你是真傻还是假聪明?如果他不认罪,那么进牢里的人只能是你,这还不懂?“

    时灿大约也猜出这起所谓的叛国罪背后一定有阴谋,但让一个孩子来顶罪,他还是于心不忍,他知道,眼前这位无际城的上将,应该有能力解救吉纳。

    “可是,吉纳他这样太可怜了,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你们要这样栽赃我,如果可以,请上将放过吉纳。“说到这里,时灿又想了想,道:”你不是不要我的吗?那么干脆明天就送我回去,我带着我的两名护卫官离开地球,从此不踏回一步,这样还不行吗?“

    费里维眼里眸光跳跃了一下,也许是没想到时灿会这么说,他盯着他许久,然后慢慢地笑起来,一双温柔似水的眼渐渐凉了,“你就这么想离开地球?时灿,我敢说,你的飞船一旦离开我的领空,即刻会被人打的粉身碎骨,请问,这样你还敢回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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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 费里维也不是什么渣攻啦, 嘿嘿!!!

    ☆、妒恨

    时灿被他话里的冷冽惊了一下,不由搂紧了怀里的小豹,低声问:“你什么意思?”

    费里维淡薄的眼神飘向另一处,“没什么意思,时少是时老将军的独子,我想,你应该不会那么愚笨。”

    时灿暗忖:我怎么会知道原主的思维?

    两人说话间,突然听到树下传来数声尖锐的嘶嘶声,低头一看,原来那些狼果然是在假睡,这时趁他们放下警惕便开始用利爪步步攀着树身上来。

    时灿发现这些未来世界的狼已经进化的十分聪明,不但会察颜观色,还会使计层层叠着上树,眼看不过一会,数只狼相互支撑叠着,很快就到时灿所倚的树干上。

    费里维一手将他拉至身后,掏出手枪对着最靠前的狼头扣动板机,而那狼竟灵活一偏,居然闪过了这一枪,费里维心下一惊,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这狼已经不是普通狼种,很快就要进化了。“

    “什么叫进化?”时灿紧张地问,他还真是没看过这么聪明的狼。

    费里维冲他一笑,“就是进化。它们现在已经俱备人的低级智慧,再过些时候,就会慢慢。所以,你不该随意进来。”

    时灿搂着怀里小豹,忧心地拧着眉头,“可如果我不来,小豹可能就会被它们咬死了。”

    费里维看了眼他怀里的小豹,面露讽笑,“那可未必。“

    树下的声响越来越大,打了几枪后都不见狼群有所退缩,狼王站在树桩上仰天长啸,声音穿透层层密密的树林往远方回荡,不一会,四周丛林均响起簌簌声响,费里维举目望去,大片丛林中,四面八方围上了密集的狼,绿幽幽的眼睛在枝叶间闪烁,分外骇人。

    他眉心紧拧,喃喃道:“我们太低估这群动物了,原来琨山的狼已经群居到这种地步。”

    时灿见他严峻的神情,知道这次怕是难出山了,担忧地问:“那现在怎么办?“

    费里维一言不发,从军服里摸个子弹,装进弹夹里,然后抬手对着天空放鸣一枪,“加德满过来还需要些时间,在这段时间里,我们要好好熬过去。“

    可树下的狼越聚越多,时灿怀里的小豹也感受到了危险,对着树下嘶牙,发出低低地吼声,可狼群早就不惧怕他们,高立在千年古树桩上的狼王,幽绿的瞳光在黑暗中阴深可怖,唇边似乎还带着抹邪气的微笑。

    时灿突然灵光一闪,蓦地想起身上还留有昨天刚制好的几支香,他本想凭着脑中对香枝的了解,如果能顺利见到吉纳的话,可以燃香为他疗伤,这次制的香有股独特味道,他脑中信息只知道可以治伤,但不知道一经燃起会有什么样的效果。

    小时候时灿在老家里,经常看到妈妈点香驱走蚊虫,他想,既自己那个时代的香都这种浅薄的功效,那么千年后的香会不会功效更甚?

    不管有没有用,死马就当活马医了。

    这样想着,他从衣服内袋拿出那几支香,土黄色粗糙的香身跟从前的香没有什么不同,时灿小心地放下小豹,问费里维:“你有打火机吗?“

    费里维一怔,“打火机?”

    时灿想到可能这个世界已经没那种玩意了,又道:“我想点燃这几支香,你能帮我一下吗?“

    香枝很快燃起来,缈缈烟雾如同妙龄少女的身段,妖娆多姿的向四处伸展弥漫,不一会,密林中飘浮起一道道惑人的香气,极淡,极轻,却又紧紧抓着每个人的心。

    香雾遇风像是层薄薄的轻纱慢慢罩落树下,时灿紧张地望着那群狼,只见那群狼起初还怅然,狼头四处无措寻望,似乎在质疑丛林气息的改变,但不过几秒时间,闪着绿光的瞳孔纷纷露出惶恐的目光,叠在树身上的狼手足乱舞,接连发出几声嘶叫后,轰然倒塌,而树下其它狼像丢了魂般,摇头摆尾,一时间竟无端端地乱成一团。

    高立树桩上的狼王见状,大约意识到不妙,恶狠狠地瞪着大树上的时灿,绿色瞳孔陡然紧缩,尔后,对着密林上空发出声长啸,率先跑离草丛,混乱的狼群如梦似醒般也跟着纷纷离去。

    费里维带着时灿下树后,颇有些疑惑地回头看向他手中尚未燃尽的香,“你手上的东西给我看看。”

    时灿一怔,便把香枝递给他,费里维放至鼻前闻了闻,问:“听说这东西叫香,是典械星的特产,没想到功用这么大,你带来了多少?”

    “没多少,就一箱子,都是香木,要制做成这细小的香枝还另需要加工。”时灿说着,伸手把香枝掐灭了,然后把剩余的香收好放进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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