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话时析秋看着她的脸,满脸的平静,提到父母时脸上露出哀痛之色,并不像假话,她点点头,转身又去看旁边的女孩子:“你呢。”

    这女孩子与秋槐不同,析秋问她,她便很大胆的抬头打量了析秋几眼,才回道:“奴婢没有名字,因为在家排行老七,一直七丫七丫的叫着,小姐也叫奴婢七丫好了,奴婢和秋槐姐姐一样,都是江西临江人,不过奴婢娘和老子都在,就是因为家里太穷了,走投无路才卖的奴婢,奴婢也没有做过工。”

    析秋点点头,回头对来妈妈道:“就这两个吧。”她又转到后排的婆子,挑了两个老实的婆子。

    等佟析玉挑完,来妈妈又挑了八个丫头,八个婆子,才去送牙婆出府,析秋就喊了钱妈妈道:“这些丫头的规矩,还劳烦妈妈教一教了。”以前这些活都是房妈妈负责的,现在看来房妈妈是不会有空的。

    这样差事看着没有好处,可其实好处在后头,这些丫头往后可都要分到各房去的,她们又都是钱妈妈训出来的,这往后无论去了哪里,还不得念着钱妈妈的好。

    “奴婢一定尽心调教!”钱妈妈自是很高兴,笑着领了差事。

    析秋和佟析砚,佟析玉刚刚出了门,这边二门的婆子来道:“三姑奶奶回来了,已经进二门了!”析秋和佟析砚对视一眼,不知道佟析言回来做什么。

    只是既然知道她回来了,避开总是不能的,析秋和佟析砚,佟析玉三个人就站在智荟苑门外等着佟析言,眨眼功夫她便由着六七个丫头婆子簇拥着走了过来,一看到三人就满脸的笑:“劳三位妹妹在这里等我,姐姐心里真是过意不去。”

    她也是一身素白对襟褙子,不过衣襟的盘扣上动了不少心思,五彩的线配了系在素白的缎面上,衬着她风情万种,颇有当年王姨娘的风范……只是比起在家时,佟析言好像瘦了许多,眉眼间也少了目空一切的骄傲。

    佟析砚眉梢一挑,朝佟析言行了礼问道:“三姐姐回来有事?”佟析言目光一顿,笑着道:“我回来可不是有事,两位妹妹定亲这也的大事,姐姐本早该回来恭贺的,可最近你们三姐夫受了风寒,我实在腾不开身,所以就回来的迟些,两位妹妹不会责怪我吧。”

    “怎么会!”佟析言笑着道:“三姐姐照顾姐夫自是天经地义的……现在也恭贺过了,姐姐还早些回去的好,免得留了三姐夫一人在家里寂寞。”

    “你!”佟析言气的脸颊一红,析秋不想她们在这里吵起来,正要说话,佟析玉却上前挽住了佟析言的胳膊,笑话则道:“三姐姐难得回来,不如去我那边坐坐吧。”说完又看着析秋和佟析砚:“四姐姐,六姐姐也一起去吧,我们姐妹很久没有说说话了。”

    析秋无所谓,便转头去看佟析砚,佟析砚却存了别的心思,破天荒的回道:“那便去坐坐吧,也别去八妹妹房里了,就去六妹妹那边吧。”

    佟析言目光一转,就笑着道:“那姐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说完,四个人去了智荟苑,依旧是隔着帘子和大太太行礼打了招呼,析秋忽然很庆幸大太太要面子,没有让几个庶女侍疾,若不然她可真要日日待着里这里陪着大太太了。

    几个人依次进了知秋院,佟析言是长自是坐在了主位,析秋让春雁上了茶,佟析言捧着粉彩蝶戏兰的茶盅,轻轻抿了一口笑着道:“竟是老君眉,如今六妹妹这里竟也备了旁的茶,真是稀奇!”

    析秋笑着回道:“以前也有,只是三姐姐稀客我倒是没了机会献这殷勤了!”佟析言听着眉头一挑,掩袖笑道:“六妹妹说笑了,我可不敢受你的殷勤,若是这样我家三爷知道了,可不得训斥我!”

    佟析玉满脸不解,问道:“为何三姐夫要训斥您?”

    佟析言就一副你们有所不知的表情,不过目光看着析秋却暗含嘲讽:“我们家三爷和萧大都督可是好兄弟,这彼此关系好的,便是萧大都督要三爷的脑袋,三爷也能毫不犹豫的摘下来送去,你们说……我哪里敢受六妹妹这殷勤了。”她说着掩袖而笑了起来。

    析秋低头喝着茶,佟析砚却是目光一转,笑着道:“既然关系这么好,怎么就没陪着萧大都督去辽东呢,真是可惜了!”也是满脸的嘲讽。

    佟析言脸色一僵,笑着回道:“这不是病了么,再说,这战场哪里想上就能上的,四妹妹以为谁都能有萧大都督的运气和身手呢!”她把运气摆在前面说,不过是想说萧四郎靠的是运气罢了。

    佟析玉听着一僵,就去拉佟析言的袖子,析秋却是忽然抬起头来,看着佟析言道:“三姐姐难得回来一趟,也别净说这些了,三姐姐成亲也半年多了,不知这……”说着目光落在佟析言的肚子上,红着脸笑了起来。

    佟析言脸上原是挂着的笑容,瞬间收敛了去,她满眼恼怒的瞪着析秋,她嫁去半年没有动静,一开始到还好,婆婆也没有说什么,还劝着她不着急,可是自最近二奶奶又怀了身孕后,婆婆脸上就挂不住了,对她的态度比起以前,明显疏离了许多!

    谁嫁过去就立刻生的,这不过才半年而已!

    佟析言心底冷哼一声,脸上勉强挤出一点笑容来:“这种事也不是想有就有的,况且,你们三姐夫最近身体也不好,我哪里有这心思。”说完,又端着茶去喝,目光就在几位姐妹脸上转过。

    析秋就很认真的点点头:“三姐姐说的是,姐夫平日也忙的很!”任隽一个月三十天,有二十九天不住在府里,佟析言回来却半字不提,连当初大老爷在时都没有去说。

    见佟析言吃了亏,佟析砚心里暗暗高兴,侧过脸朝析秋挤挤眼,满眼的笑意,佟析言瞧着眉头一蹙,就转了话题道:“说起六妹妹的婚事,我倒忘了恭喜四妹妹了,蒋公子可是当朝新贵啊,四妹妹当初的眼光可真是好。”

    佟析砚脸色一变,佟析言仿佛毫无所觉,继续笑着道:“你们也真是够坎坷的,经历了这么多,竟最终还是订了婚,依我说得亏周家退了婚,若不然可就苦了蒋公子等了这两年了。”

    “闭嘴!”佟析砚现在最忌讳别人提当初的事情,她不是害怕,而是蒋士林如今贵为五品左侍郎,若是传了出去,惹了朝臣非议御史弹劾,她真是有一百张嘴也不能替她洗刷清白了:“三姐姐,你不要挑了别人脓头就出力的挤,不要忘了,你当初是怎么嫁去伯公府的,哼哼!比起你,我这样的事真是不足一提了。”

    “你!”佟析言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指着佟析砚气的说不上来话,析秋很淡然的坐在一边,佟析玉则是惊白了脸,赶忙站起来做好人:“三姐姐,四姐姐都少说一句吧,我们姐妹难得聚在一起,说说好多好,何必争这些!”她说完,又看析秋问道:“六姐姐,您快劝劝四姐姐,她最听您的了。”

    佟析言本还没什么,一听这话,顿时脸一黑,伸手就把手里的茶盅摔在了地上,指着析秋道:“你也不用日日在我背后嚼舌头,当初伯公府的婚事,是你自己没有把握好,难道还能怨了我不成,况且,你如今不也是飞上枝头成了凤凰,难不成你这样说,是要和我炫耀你的荣华富贵?莫说我如今过的好,便是落难去讨饭也断不会讨到你家门口去的。”说完,一甩袖子,带着身边的丫头头也不回的出了门。

    佟析玉一脸难看:“三姐姐,我送送你。”说着,提着裙子就追了出去,析秋也站了起来,淡淡道:“三姐姐,不送了!”

    佟析砚就眯着看着佟析言的背影道:“讨饭?我看她离讨饭也不远了!”说完又指着佟析玉的背影冷笑道:“你瞧见没有,这位可是巴巴的追出去了,还以为嫁了伯公府就能回来给她撑腰,光了皮囊不长脑子的东西!”

    佟析玉的行为,析秋常常也很无语,若说她和佟析言走的近,可佟析言也不待见她,可她又不讨旁的人喜欢,就连大太太自侯府的事情后,对她也是不冷不热的!

    佟析砚又坐着和析秋说了会儿话,就站起往回走:“下午我陪嫁庄子里的几个管事要来,房妈妈说引荐我见一见,我去瞧瞧,晚上我们一起吃饭吧。”

    她的嫁妆去年大太太就准备好了,明面上也是五十六抬和佟析言一样,可她光庄子就比佟析言多了两个,店铺也是多了一个,大太太原是还顾忌着,自当夏姨娘亲自操持析秋的嫁妆,大太太就让房妈妈彻底放了手,摆了话出来给佟析言又添了两千两的压箱钱。

    佟析言一走,夏姨娘也带着秀芝来了,析秋将上午选丫头的事和她说了:“待钱妈妈教好了规矩,您那边也添两个吧,什么事都是秀芝一人,也着实忙不过来!”

    这一次夏姨娘没有推辞,点头道:“确实这样,秀芝如今日日和我在房里算账,院子里的事都交给了冬青在管,两个婆子也只是粗使的用不上,添两个也好!”夏姨娘说完,又露出笑容看着析秋道:“我挑了两个妆奁盒子,你看看喜欢哪一个,锦绣阁的掌柜说,若是要定也要等明年才能拿得到,如今孝期许多的婚事都积压着,趁着时间都去定嫁妆了,紧俏的很!”

    秀芝就从抱着的匣子里,拿出两个妆奁盒子来,一个是掐丝珐琅明镜的,一个红木雕着喜鹊登梅三屉的老式匣子,析秋目光就落在红木的那个上面,和夏姨娘道:“我记得你着人去侯府量房后,定的就是一套红木的家具吧?不如就这个红木的吧,一房的家具颜色也搭一些!”

    夏姨娘听析秋说着也觉得有道理,可她拿着掐丝珐琅的又舍不得放手,最后拧着眉头道:“不如一个定两个吧,换着用也图个新鲜。”

    析秋笑看着夏姨娘,就点头道:“那依您吧!”夏姨娘就笑了起来,又从匣子里拿了两个熏炉:“这定瓷石狮熏炉和粉彩松绿地镂空山水四方璃耳熏炉,也各定两个可好?!”

    析秋很担心她的五千两不够用,就和夏姨娘说话:“这熏炉也不是常用的东西,随便定了就行。”

    夏姨娘摆着手:“你不喜欢,可姑爷喜欢啊!”一改先前的印象,对萧四郎越看越喜欢。

    夏姨娘说完,就让秀芝在账本上记下来,又拉着析秋道:“大老爷把通州的一百亩水稻地庄子,还有山东的一个也是一百亩的,说都给你,京城中西大街上有间茶叶铺子,虽市面不热闹,可一年也有一两百两的租金,我瞧着不错就替你收了!”

    析秋暗暗吃惊,这么算起来她的嫁妆可不止五千两了,她心里正算着账,这边夏姨娘又道:“来总管说,府里在别处还有几间宅子,但都不在京城,我瞧着就是要了也没什么用,平日里不会过去住,还得贴了钱去养护,不如折了银子……我又凑了些,就在同州里羊皮巷置了一间,虽说只是个四合院,可总归你名下有间宅子,又离得近若是要用也派得上!”

    析秋咋舌,面露狐疑的看着夏姨娘,歪着头问她:“我记得你的银子可都贴出来了,大老爷也不过给了五千两,即便是折了一个宅子的银子,也不过五千五百两,您怎么能办了这么多事?”她前几日在锦绣阁定了绣嫁衣用的蜀锦,云锦,又定了中衣的杭绸甚至还有两匹浮光锦,这些东西据她目测可都价值不菲。

    夏姨娘目光一闪,脸上笑容满面,仿佛这段日子忙忙碌碌非但没累着,反倒是越忙越有活力,她笑着道:“你不常出去采买,自是不知道市面的价钱,这五千五百两银子,能办的事可不止这些。”她拉着析秋坐在椅子上,笑着道:“我原想给你留三千两做压箱的钱,如今瞧见或许不够,到时候只怕只能压两千两了!”

    侯府娶的几个儿媳妇,哪一个嫁妆不是置的满满当当,六小姐虽是庶出可也不能比妯娌低的太多。

    析秋满脸的狐疑,她刚刚说五千两可以办很多事,言下之意这五千两都是要置了嫁妆,转了脸她还能给自己留了两千两做压箱底的钱,大太太给佟析砚的也不过两千两。

    “姨娘,大老爷走前又给您留银票了?”

    夏姨娘目光一怔,飞快的看了眼秀芝,就摆手道:“哪有姑娘自己问嫁妆的。”说着又站了起来:“一会儿来总管还要拿了样品去锦绣阁,我先回去了!”说完她由秀芝扶着就匆匆出了门,看着夏姨娘的背影,越发觉得奇怪!

    析秋原想着晚上再去问问,可她自己也不得空,难得闲下来夏姨娘也忙的很,就连秀芝也见不着人……

    ☆、第二卷 庶大招锋 102 变化

    房妈妈请了泥瓦匠师傅回来,要将花园里佟慎之的新房重新刷一遍新漆。

    这样等刷好,油漆干了又通了风散了气味,年末的时候江家就能送了家具来,屋子打扫几遍后,到明年五月份的时候刚好住进去。

    泥瓦匠进门,又是在花园里,府里女眷人来人往的,总是有很多不便之处,所以析秋就学着当初大太太设戏台时一样,用棉麻葛布将花园隔开围起来,又派了厨房里蔡妈妈负责茶水饭菜,平日无事时就带着几个人守在那里,防止那些人乱走动,冲撞了女眷。

    析秋难得得了空,恰好这一日下了雨,天空宛若水洗过一般,靛蓝清透的,有晚霞将天边映成一道火红的风景,她看着心情极好,就带着春雁在花园里散步,等走出小花园时,又想到好几日没见到夏姨娘,就拐了弯上了抄手游廊,去了东跨院。

    进门时,却在门口碰到梅姨娘,她手里拿着包头的帕子,像是从厨房刚刚回来,再看她身后的青枝,果然手里正端着一官窑青花瓷的盘子,里面塔状的垒了一碟子粉白色糕点,她笑着点点头并不打算多说,梅姨娘却是笑着道:“六小姐来了?”说着朝析秋行了礼。

    析秋微微点头,指了指夏姨娘的院子:“我来瞧瞧姨娘。”没了话。

    “六小姐如今事忙,难得来一趟,夏姐姐这些日子为了您嫁妆的事,也是忙的脚不沾地,我瞧着正心疼呢,这不瞧着她晚上没吃饭,就做了芙蓉荷花糕送去,我新做的也尝尝鲜。”

    析秋挑了挑眉,梅姨娘以前虽不和王姨娘一样处处刁难夏姨娘,可也并不算走的近,什么时候开始,她竟亲自给夏姨娘做糕点了?!

    “奴婢和六小姐一起去吧。”梅姨娘显得很热络:“这芙蓉荷花糕,是今日现让丫头去摘的新鲜的荷花,闻着就香气四溢呢。”

    析秋笑着奉承道:“姨娘手真是巧!”春雁也笑着走过去和青枝说话:“我帮青枝姐姐拿吧!”

    梅姨娘掩袖笑了起来,抬手就挽住析秋的胳膊:“若是六小姐喜欢,回头等桂花出来,我做了桂花糕给你送去。”她说完,她身边的青枝生怕析秋不明白贵重一般,忙帮腔:“我们姨娘坐的桂花糕可不同,里面加了薄荷叶,吃在嘴里既有桂花的香味,又有薄荷的清凉,六小姐到时候一定会喜欢上的。”

    析秋低头看了眼梅姨娘挽着自己的手臂,又看着她的脸,圆圆的脸小小巧巧的样子,脸上长了些许皱纹,不如王姨娘风情,不如罗姨娘妖娆,不如夏姨娘清丽,也没有大太太出自名门的端庄,她忽然明白大太太为什么在自己的陪嫁丫头中,独挑了她做姨娘,恐怕与她样样并不出色,可却很识时务大有关系。

    她当初挑唆大太太退了萧四郎的求亲,又日日到大太太跟前,说京城谁家谁家抬了位平妻,谁家谁家娶了侧室……后来此路不同,萧四郎直接一道圣旨封了所有人的退路,原以为她会什么新的手法,却转眼间开始拉拢起了夏姨娘。

    是看中她的亲事,所以在为佟析玉铺路?!

    析秋心里冷笑,比起梅姨娘和佟析玉,她反而更愿意和王姨娘和佟析言相处,至少她们是勇敢坦荡的,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也不会太过伪装自己!

    进了夏姨娘的院子,秀芝正在院子里和冬青说话,冬青手里抱着一个海蓝色的包袱,一见析秋进来就脸色忙抱着包袱,连礼都忘记施,匆匆跑进了内室,秀芝看着直皱眉就走过来朝析秋和梅姨娘行了礼,目光在析秋胳膊上转了一圈,道:“六小姐和梅姨娘不要介意,那丫头一向毛毛躁躁的没规矩,稍后我就去教训她。”

    这话自是和梅姨娘说的,析秋就笑着没有接话,目光却落在冬青的背影上,若有所思。

    梅姨娘笑着道:“都是一家人,怎么会介意,况且冬青那孩子向来率真又很讨喜,不过是小事罢了!”说完,目光又朝门内看了看,笑着道:“夏姐姐可在房里?”

    秀芝就点头道:“在呢,上午来总管拿了喜饼的式样来,夏姨娘正尝着味儿呢”说着,就迎着析秋和梅姨娘进了房。

    夏姨娘正坐在黄花梨玫瑰椅上,面前的圆桌上,摆着各式的约莫七八样的喜饼,见到析秋进来笑着迎了过来,又和梅姨娘互相见了礼:“姐姐怎么来了?”

    梅姨娘就松开析秋的手,接过青枝手中的盘子:“说是你晚上也没吃饭,我就去厨房做了糕点送来,你快尝尝。”夏姨娘目光微微一顿,笑着道谢:“劳姐姐费心了。”就笑着让秀芝接了盘子放在桌上。

    析秋笑着坐在夏姨娘的对面,梅姨娘则热情的走过去,拿了桌子上的喜饼,啧啧称叹道:“如今竟出了这么多的新口味,这样子做的也新巧。”说着回头去看夏姨娘:“姐姐选了哪一款?”

    夏姨娘犹豫回道:“正选着,也不知哪一个好。”说着一顿又道:“姐姐向来手巧,不如帮着拿个主意,您瞧瞧哪个更好些?”

    梅姨娘目光一转,就露出热情的表情来:“姐姐夸奖了,既然这样那我试试。”说着就低头去试吃桌上的喜饼,夏姨娘站在她身后,回头看了析秋一眼,析秋朝她微微点头,夏姨娘便回头去和梅姨娘讨论喜饼的事。

    析秋静静坐在椅子上,余光中就看到冬青抱着包袱,小心翼翼的出了门,析秋眼睛一眯看了眼身边站着的春雁,春雁不动声色就出了门。

    说了大半个时辰,梅姨娘又拉着析秋试吃了几块,最终算是定了下来,送走梅姨娘,夏姨娘就拉着析秋的手叹了口气,析秋知道她为什么如此,就拉着她的手道:“您若不想和她走的近,以后避着点也无妨的。”

    夏姨娘就露出犹豫为难的样子来:“总归一个院子里住着,她来了我也不好赶着人走。”说着又叹了口气,拉着析秋道:“你来找我,可是有什么事?”

    “也没什么事,就是得了闲过来看看您。”母女两人携手进了门,析秋问道:“刚刚瞧见冬青,怎么这会儿不见了人?”

    夏姨娘脸色一变,掩饰的笑着道:“我有些事让她去办,这会儿正出去了。”说着,就岔开了话题:“中午来妈妈送了好些线过来,你也帮我瞧瞧罢。”

    “好!”析秋手了情绪点了头,就和夏姨娘进了房,陪夏姨娘挑了半天的彩线,入了夜才回了知秋院,春雁在门口等她,一见她就压着声音道:“奴婢瞧过了,是男子的鞋子衣裳,不是夏姨娘的针脚,像是府里针线班子的东西……冬青在大门外交给了一个小厮就回来了。”她说着一顿又道:“还是奴婢谎称是姨娘房里的,说是里面少了点东西,追过来检查一下才打开来瞧的。”

    析秋一愣,若是夏姨娘给大老爷做的,她必然会亲自动手不可能交由针线班子做的,也更不用这样遮遮掩掩的才是,可是她除了大老爷外,还能为谁去做衣裳鞋袜?

    春雁见析秋拧着眉头,便凑到析秋耳边小声道:“衣裳和鞋袜的尺寸,奴婢也从来没有见过!”

    这么说,就不是府里的人?!

    “小姐,要不奴婢去打听看看,冬青拿去的那个包袱,是送到哪里去的?”春雁心里也疑惑。

    “不用。”析秋淡淡说着,在椅子上坐了下来:“你回头去针线班子上打听一下,姨娘做的衣裳是什么尺寸的即可!”若真是用府里的针线班子做的,无论夏姨娘借口是给谁做的,尺寸总是会有的。

    春雁眼睛一亮,就点着头迅速出了门,不一会儿就跑的满头大汗的回来,递了张纸条给析秋:“说就是这个尺寸,奴婢瞧着确实面生。”

    析秋拿在手里,眉头就紧紧拧了起来。

    春雁满脸的困惑,看着析秋的表情,她不解道:“小姐,您这是怎么了?”析秋摇着头道:“没什么!”说着她已经站了起来,独自进了房又关了门!

    她拿了《大周地理志》翻到辽东那一页,自京城去辽东若是马车,最快也要一个半月,若是骑马至少也得半个月或是二十天……

    春雁守在门外,春柳就端着一盆冰进来,春雁赶忙去接,笑着道:“这天气这么热,幸好有这冰镇着,否则真不知道这夏天要怎么过了。”说着,两人去敲门,析秋打开房门:“怎么了?”

    春柳就笑着道:“奴婢取了点冰回来,帮小姐放在房里,小姐便是睡午觉,也能凉快点!”析秋听着,目光就落在那盆冰块上,心中微微一动,转身就快速的出了门,春雁和春柳面露不解,放了冰就跟着析秋往外走:“小姐,您这是去哪里?”

    析秋头也不回,穿了小花园就直接去了东跨院里,到了夏姨娘门口,秀芝正送来妈妈出门,两人看到析秋正要打招呼,析秋却从两人身边匆匆走了过来,来妈妈和秀芝满脸错愕,随即又看到春雁和春柳走了过来,来妈妈就问道:“六小姐这是怎么了?”

    春雁和春柳也满脸困惑:“……直接出了门就来了这边,我们也不知道!”说着,四个人的目光就回头去看析秋,就瞧见析秋却在正房的门口停了脚步。

    房里,夏姨娘正和冬青在说话:“东西是他身边常随来取的?”

    “是的,奴婢出去的时候人已经在外面,也没多说什么话,递了东西奴婢就进来了。”冬青说着一顿,又道:“姨娘,六小姐不会知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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