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伯爷愣了一愣,和娄夫人对视一眼,双双点头应是。

    这时,外头有人来报:“大爷和二爷来了。”

    婆子不知道娄伯爷到底找的是谁,索性将大爷和二爷都请来了。

    娄伯爷听到,火爆脾气又蹿了起来,立刻一蹦而起抓了手边的折扇就候在了门口,见门帘子一动一脚就踹了过去,拿着扇子劈头盖脸的就抽了下去。

    娄大爷捂住头:“爹,爹!”满屋子的乱窜。

    娄伯爷知道打错了人,也不收手接着打了两次,才掉头朝门口惊怔的白了脸的娄二爷看去,眼中怒火一窜就冲过去,揪着娄二爷的衣领一顿抽,娄夫人哭着过来,房里的婆子也瞧见架势不好过来拉,房里乱作了一团。

    受了无妄之灾的娄家大爷捂着头偷偷去看父亲,顿时一阵郁闷,合着他是替二弟挨了板子,心里不服气立刻嚷着道:“父亲,把我刚刚那几下一并还给二弟。”

    娄老太君一个眼风过来,娄大爷顿时脖子一缩,站在一边不敢再说话。

    娄伯爷没头没脑的打了一通气喘吁吁的扶着墙站着,指着娄二爷就道:“给我跪下!”娄夫人抱着打懵了的娄二爷,娄二爷膝盖一软就跪了下来。

    “你说,你到底有没有脑子,竟然做出这种事情来,你告诉我,这件事你要怎么处理!你给我说。”

    娄夫人眼前直泛黑,看着被打的鼻青脸肿的娄二爷就求道:“伯爷,老二年纪还小,你就饶了他吧。”又朝娄老太君看去,却见老太君只端了茶盅慢慢喝茶,全然当做没有看见。

    娄夫人知道求救无望只得护着娄二爷在怀里,看着娄伯爷。

    娄伯爷气的指着他们,就怒道:“你就这么宠着他吧,他还小?他过年多大了,有二十一了吧,难道我们能跟着他们一辈子,等我们死了他们不要把这个家败没了?”

    娄夫人被说没了话,便在一边哭着。

    娄伯爷瞪着眼睛看着娄二爷:“我问你话呢,你给我说,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处理。”

    娄二爷一抖,有些慌的抬起头来,看看自己父亲又朝娄老太君看去,嗫喏了几次有些胆怯的道:“儿……儿子不知道不知道做错了什么事……”

    “你这个没用的东西!”娄伯爷看着他的样子更加的气:“你有胆子没胆子认,你这个兔崽子!”说着又要上去打。

    娄老太君茶盅往桌上一放:“够了,都给我歇着!”

    房间顿时没了声音。

    析秋指挥着丫头婆子:“把――房里放好,衣服都归置好了,冬天的夏天的,按四季放了,里衣外衣也分出来摆,免得回头要穿却寻不着。”又转头去看抱着一摞字帖的冬灵:“这些东西去问问敏哥儿,要放在哪里。”

    冬灵应是,转头去问敏哥儿,敏哥儿就带着他进了书房。

    这边鑫哥儿和晟哥儿来了:“四婶婶!”又朝敏哥儿的院子看去:“这个院子真好看!”

    “你们自己来的吗?”析秋看着两个孩子笑着说着,又朝他们身后看去,鑫哥儿点头道:“我们两个坐了车来的,不过祖母那边已经说过了。”

    析秋点了点头,指了书房方向:“敏哥儿和炙哥儿在里面呢,你们进去吧。”

    鑫哥儿和晟哥儿点了点头,又从身后各自的常随手里拿了东西抱在手里,晟哥儿笑嘻嘻道:“我们给敏哥儿准备的贺礼……”又摸着后脑勺:“就……就是有些拿不出手。”

    析秋看着他的样子便笑了起来:“礼轻情意重,你们兄弟之间讲究这些做什么。”两个孩子皆了笑了起来。

    析秋便和两人一起进了书房里面,敏哥儿在和冬灵整理书桌,炙哥儿满房间的找宝藏似的东看看西摸摸,见晟哥儿和鑫哥儿来了,立刻笑着跑过来:“大哥,二哥!”

    三个笑抱了一团。

    敏哥儿放了手里的书,冲两人抱了抱拳,晟哥儿就拿了手里的礼:“这是一对湖州墨,给你做贺礼,不准嫌弃!”

    “谢谢大哥。”敏哥儿笑着接了交给冬灵:“是大哥的心意,弟弟怎么会嫌弃。”

    晟哥儿嘿嘿笑着,鑫哥儿也拿了自己的礼出来:“这是我画的字画,让人裱起来……”有些不好意思:“……没你画的好。”

    敏哥儿笑着打开,析秋就瞧见里面画的是一副田园风光,旁边还题了诗句,笔锋有些生涩但已初见画工,析秋暗暗点头。

    敏哥儿让人将画挂在书桌后面,鑫哥儿看着满脸的笑容,又将太夫人送的笔墨纸砚和大夫人送的书让人搬进来进来……

    “晚上就在这里吃饭吧,就在敏哥儿房里吃。”析秋笑着道。

    三个孩子点着头,炙哥儿着急的道:“三哥,我没有礼物给你怎么办……”显得很愧疚的样子:“我去找!”说完,就飞跑了出去,周氏和问玉跟在后头追了出去。

    几个人皆是笑了起来。

    晚上,析秋让厨房做了饭菜端去敏哥儿房里,让三个孩子自己去吃,炙哥儿翻了一个下午终于有些舍不得的,将自己最喜欢的那只鹦鹉送给敏哥儿:“它不能吃粉粉的东西,要不然会噎死的……它也不喜欢吃虫子,它只喜欢吃苞米还喜欢吃馒头……”交代一大通,又舍不得的看了眼鹦鹉:“你要听哥哥的话,我会每天来看你的。”

    敏哥儿知道炙哥儿很喜欢这只鹦鹉,就不想收,析秋对敏哥儿摇了摇头,示意他手下,炙哥儿能将自己喜欢的东西送给别人,说明在他心目中也明白轻重,懂得舍弃的道理……她觉得很欣慰。

    敏哥儿收下,点头道:“好,如果哥哥照顾不好,炙哥儿再帮我照顾它行吗。”

    “好!”炙哥儿点着头,笑嘻嘻的道:“你放心,你去学堂我会每天过来看望它的。”

    敏哥儿点着头,鑫哥儿和晟哥儿在一边呵呵笑着,晟哥儿看着鹦鹉有些惭愧,嘴唇动了动想说话,鑫哥儿却暗暗拉了拉他的袖子:“改天我陪你去买了再说不迟!”

    晟哥儿一怔,忙将出口的话收住。

    晚上萧四郎回来,析秋又陪着他去敏哥儿房里转了一圈,笑着点了点头。

    第二日,江氏就上了门,析秋问道:“听说娄夫人去了府里,怎么说?”

    江氏长长的松了口气,回道:“去了三次,昨天和娄伯爷一起登门了,前几次父亲还未松口,我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陪着说说话,昨儿娄伯爷亲自登门,父亲晚上便松了口气,我看意思像是同意了。”

    析秋没有说话,大老爷会同意她早就预料到了,毕竟是寿宁伯府,娄二爷不比娄大爷劣迹斑斑,两家联姻也并非坏事,何况娄老太君和太夫人又交好,两府来往甚密,大老爷扛了那么多日,气终究会消下去的。

    “大嫂来找我,可是要让我和娄夫人透个口风?”析秋笑着问道。

    江氏也露出多日来的笑容,点头开起玩笑来:“最知我的果然还是六姑奶奶”说着掩面笑着又携了析秋的手:“也没了别人,只能劳烦你了。”

    析秋点了点头,问道:“那八妹妹呢,父亲可说接回来?”

    “让她在里头待着吧,自己也反省反省。”江氏拧了眉头,说完又惊觉自己作为嫂子当着小姑子的面说另一个小姑子有些不对,又道:“父亲没提,我也不敢说。”

    析秋到觉得江氏说的很对,让她在普济寺反省思过也是好事。

    第二日析秋正打算让岑妈妈去一趟寿宁伯府,娄夫人却已经过来了:“……总是麻烦您!”

    “我们两家,您客气什么。”析秋将娄夫人让进房里,娄夫人笑着道:“我来,其实有事想求您帮忙,也就只有您能帮上了。”说着顿了顿就将这几天连着上门的事和析秋说了一遍:“就是想来让您探一探佟大人的口风……这件事是我们家老二不对,可是他做错了事就得担了这个责任,无论如何也不能委屈了八小姐。”

    析秋目光一顿,笑了起来,回道:“父亲那边我看也不用问,按我的意思和你们结亲是亲上加亲的事儿,也当成全了一段缘分,都是极好的事。”

    娄夫人听着眼睛就是一亮,四夫人从来不会胡乱说话,她既然能松了口替佟大人应了,想必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心里顿时敞亮了起来,点头道:“确实如您所说,果然是亲上加亲。”

    落在她头上的阴霾终于散去了。

    等娄夫人走了,析秋就让春柳回去和江氏说一声:“……就说娄夫人回去商量请了谁做媒人,等过了重阳就上门去提亲。”二奶奶才过世,总要等一等的。

    春柳应是去了佟府,回来笑着道:“大舅奶奶说知道了,她这边心里也有了数,晚上和大老爷以及大爷说一声。”

    析秋点了点头,这件事就算过去了,至于佟析玉就让她在普济寺待着吧……她转头和春柳正要说话,外头有碧槐掀了帘子进来,看着析秋就道:“夫人,周夫人身边的妈妈来了。”

    周夫人?析秋站了起来,点头道:“请她进来。”

    转头进来一位穿着姜黄比甲的婆子,约莫三十几岁容长脸一进来就给析秋跪了下来:“夫人,奴婢是周府夫人身边的妈妈,我们夫人病了有半个月了,说时日不多,想见一见夫人,还请夫人念在往日的情分上,抽空能去看望我们夫人。”说着给析秋磕头。

    析秋一惊,让春柳扶着妈妈起来,沉声问道:“怎么会病了?请大夫了没有。”

    “奴婢也不知道,不过前几年夫人就常不舒服,这半个月越发严重……”说着泣不成声:“侯爷夫人帮着请了太医瞧了,也瞧不出什么病,药却吃了不少,也不见起色!”

    析秋想了想点头道:“我知道了,你回去回你们夫人的话,我明天就去看望她。”

    妈妈慢点头应是,急着回去,析秋让春柳送她出去,这边喊来碧槐道:“你去一趟医馆,将张医女请来。”

    ☆、第三卷 庶途同归 219 续缘

    “周夫人那边,你可去看过了?”析秋将阮静柳让进次间里:“刚刚周夫人身边的妈妈来,说是病的很重。”

    阮静柳端茶的手一顿,挑了眉头朝析秋看来,问道:“可说了什么病?我并未听说。”

    析秋拧了眉头,本以为周夫人找过阮静柳的,没有想到阮静柳也不知道。

    “只说病有几年了,这会儿越发的严重。”析秋看向阮静柳面露郑重:“……时日不多了。”

    阮静柳脸色也沉了下去,放了手中的茶盅,回道:“还说了什么?”不会无缘无故的来找析秋的。

    “请我去看望她。”析秋慢慢说着,顿了一顿又道:“我本以为你知道,原来你也不清楚……”又看向阮静柳:“要不然明天你随我一起去?”

    阮静柳沉默了下来,略思索后点了点头,道:“行,我与你一起去看看吧。”

    析秋点了点头。

    第二日一早,析秋去四象胡同接阮静柳,两人一起出了西城门去了京郊,路上析秋问阮静柳:“周家如今已经独立了门户,那祖嗣是在锦乡侯,还是回归于原周家?”

    阮静柳回道:“祖嗣已经回归于周氏,所以周夫人才会和博涵两人在京郊置了宅子,虽与锦乡侯依旧有来往,但已非锦乡侯旁枝。”

    析秋从未听说过继嗣子之后,还能回归于本家之事,不由好奇道:“当初侯爷为什么会同意周家用回本姓呢?”这样的事情少见,也有些于理不合。

    “我知道的也不是很清楚。”阮静柳慢慢的道:“只听兄长说起过,说周家原与锦乡侯是姻亲,过继的也是当初夫人的侄儿,过了两辈的人后,没想到的是周家却在一场人祸中绝了后,独独剩了博涵父亲这一支血脉还存留于世,周家族长来求锦乡侯,让博涵的父亲回归本家,也算是为周家延续香火,博涵的父亲一辈有兄弟三人,便将最小的周大人改回了原姓,承继周氏香火……”

    原来是这么回事,到也说得过去,看来这周氏与锦乡侯的关系的确匪浅,若不然这已过继的嗣子哪里还能重归本姓名的道理。

    那么也就是说,在周氏这一辈,周博涵在氏族上并没有兄弟姐妹,只剩他这最后一脉?

    她淡淡叹了口气,只觉周夫人很不容易,相公早逝又是独子,婚姻上又不顺……当初周奶奶离家后再无音讯,周博涵却一直未曾再娶,不知是不是对当初那位周奶奶用情太深,以至于难以释怀呢。

    胡思乱想间,马车已经在东山脚下一处宅院前停了下来,宅子很大约莫有五六进,马车直接进了宅子里,阮静柳掀开车帘看了眼,笑着道:“不瞒你说,我这也是第一次来。”

    析秋不由想到阮静柳的身世,这里也算是她堂哥的家,认真问道:“你往后都不打算再回通州了?”

    阮静柳理所当然的点点头,挑着眉反问道:“你认为他们会接受一个败坏门风的寡妇回家?”说的很轻松的样子,析秋却从她的话语中听出无奈之意。

    “静柳姐。”析秋轻轻握了她的手。

    阮静柳翻了个白眼:“不用担心我,我过的好的很,没有那些规矩礼教的约束,我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再也没有人拿着道德的标准来批判我,再说,没有家人我还有朋友。”又捏了捏析秋的脸:“有你做伴,我一点也不寂寞。”

    析秋被她难得露出的俏皮样子逗笑,啐道:“是,是,你朋友多的很。”说完凑近阮静柳身边,俏声问道:“那秦公子是不是也是好朋友?”

    阮静柳听着就是一愣,用莫名其妙的眼光看着析秋,又伸手过来探了探她额头,凝眉摇头道:“我瞧着你没病啊,怎么尽说胡话!”一顿又道:“我和他是朋友?我像是这么没有品味的人吗。”

    析秋掩面轻笑起来,拍了阮静柳的手,道:“你不用和我遮遮掩掩的,日子还长着,我们过着看便是。”

    “你过你的,守着你的四郎去过,我可不想和你一样过日子!”说完侧开头,目光落在薄纱的窗帘之上,有些悠远……

    析秋收了笑容,也没有再说话……脑中便想到她生产时,阮静柳与她说的那句话……眼底也是露出一抹怅然。

    车子停了下来,春柳掀开车帘:“夫人,到了!”她说完,身后便露出昨天来督都府里那位妈妈的脸,笑着道:“四夫人!”又看见阮静柳便是一愣,析秋笑着道:“这位是张医女?”

    阮静柳没有什么反应,那位妈妈却是立刻露出笑容来,忙点头不迭道:“张医女的大名,奴婢听过,听过!”说着伸手过来要亲自扶着析秋下来。

    析秋扶着妈妈的手下了车,问道:“妈妈怎么称呼。”看样子应该是府里的管事妈妈。

    “奴婢随本家的姓,姓周!”看来是家生的奴才。

    “周妈妈!”析秋点头,这边阮静柳也下了车,在外人面前她永远是不苟言笑的样子,析秋常常觉得她和萧四郎有几分像,没有人的时候便是无赖活泼的,一旦有外人面色立刻变了下来,像是蚕蛹一样用厚厚的外壳将自己包裹在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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