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河利左边脸颊突然传来一阵剧痛,他惨叫一声,伸手一摸,这才发觉自己左边耳朵不见了!

    “啊!啊!你……你们……啊!”关河利不由自主的跪在地上厉声惨叫起来。

    白重令用剑尖指着他的头顶,冷声说,“既然你耳朵不好使,不如削去。你要是再假装没听到爷爷说了什么,另外一只耳朵也保不住。”

    关河利猛地抬头,瞪着眼前那闪亮的剑尖,狠狠咬住牙,最后憋出一句,“给……给你们!”

    一身镶嵌着金银珠宝的甲胄虽然染了鲜血,却也让白重令乐呵了一阵。等那关河利赤条条回到自己队伍中,立马怒吼着下令冲杀。

    “一个都不许留!给老子杀!统统杀光!”

    白重令和小十九都重新上马,对方马队一动,他们便都率领手下人迎了上去。

    谷峙翼骑着自己的战马站在原地没动。他双眼望着双方厮杀,可脑海中想的,却是别的事情。

    第一百二十四章 人嘶马鸣,虎过鹿群

    第一百二十四章人嘶马鸣,虎过鹿群

    谷峙翼率领的麒麟营如狼似虎一般冲入了巡防营的队伍之中,喊杀声响成一片。谷峙翼凛然坐在战马背上看着远处的战斗,心中想的却是这场争战的理由。

    当初窦皓维去找他的时候只说是王爷杜亦霖有难,而谷峙翼并不知道其中内情。今天到这里看着眼前发生的事情,谷峙翼心中也算是有了些谱。

    对于这武明郡的郡太守贺笠靖这个人,谷峙翼也有些耳闻。麒麟营在武明郡驻扎也有一段时间了,可他们却并没有任何交集,甚至连见面都没有过。

    这对于谷峙翼来说,并非因为朝廷中的律例,自然也不是因为有谁授意他如此,只是因为当初他带着麒麟营离开皇城的时候,接到了窦皓维叔叔的一封信。

    写这封信的人并非是窦皓维的叔叔,而是那位归隐山林多年的前朝隐士张承沐。

    谷峙翼从窦皓维口中听说过这位隐士,自然也知道那位隐士是个大才之人。可那信中所讲的事情,却让谷峙翼大为不解。

    信中只有四句话。

    不明不发,不言不理,不知不问,不敬不动。

    谷峙翼一路上揣测其中深意,感觉有些一知半解,最终到了营地,忙于操练军务,也忘了去找窦皓维问一问这四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但今天看到那些事情之后,谷峙翼突然回想起张先生信中的这四句话,背脊竟然有些发凉。

    不论这位老隐士是不是早就预料到了会有今天这种情况发生,但他那四句话说的必然是今天这种时候应该采取的行动。

    谷峙翼下意识的摸了一下自己腰间,回想起刚才自己将腰牌给了杜亦霖,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

    曾颜良用谷峙翼的腰牌叫了二十名麒麟营将士,加上三十王驾亲卫,浩浩荡荡到了冷家老屋。

    院子大门没有上栓,屋门也敞开着,曾颜良带着人进去的时候,冷承戚穿的整整齐齐,正坐在正厅秉烛读书。

    曾颜良皱着眉头走过去将发生的事情简单的对冷承戚说了一遍,冷承戚无奈的苦笑着站起身,放下手中那本书,轻声对曾颜良说,“我见你和轩蓉没回来,出去看看,发现街上乱成一团,就知道一定是出大事儿了……唉……既然王爷已经将这话说出去了,我们也没有别的退路了……”

    说罢,冷承戚走到曾颜良身边,拉住他的手,伏在他耳边,压低声音嘱托一句,“万一出什么事儿,颜良,你一定要带着轩蓉逃走。不要管我这个老头子。我自己留下的祸根,不需要你们陪着我一起偿还。”

    曾颜良闻听此言,心里顿时就是一翻过儿。

    如今处境最危险的,确实就是眼前这个骨瘦如柴的冷承戚。

    不过出乎曾颜良的意料之外,此时的冷承戚,脸色似乎比平时还要好上许多。

    在亲卫们的簇拥之下,冷承戚出了冷家老屋,刚迈出大门,他就看到了不远处麒麟营的那些人。

    冷承戚脸色一变,他拉过曾颜良问,“这些人怎么会在这里?”

    曾颜良小声回答,“我和轩蓉被叫出来的时候就有一个类似装束的人跟在王爷身边了。王爷似乎对那人还十分客气……”

    到现在为止,曾颜良也不知道这些人到底是什么人。不单是他,就连那些王驾亲卫都不知道麒麟营的存在。

    曾颜良从怀中掏出那块腰牌交给冷承戚看,冷承戚接过腰牌,借着火把的光亮,只看了一眼,就倒吸了一口冷气。

    冷承戚弃官之前是兵务司的侍郎,虽说他也从未见过麒麟营真身,但对这支队伍却也有所耳闻。

    冷承戚怎么也没想到,杜亦霖竟然能够调动麒麟营前来帮他脱险。

    “伯父……”

    这时曾颜良开口打断了冷承戚的思绪,他皱着眉头拿回麒麟腰牌,压低声音对冷承戚说,“王爷让我带人来接你到县衙去,但我现在还不能随你一起回去,因为王爷还交代了另一件事。”

    “另一件事?”冷承戚也皱起眉头问道,“是什么事?”

    曾颜良扭头看看身边的几个人,见都是亲近的人,他才凑到冷承戚耳边,小声说,“王爷让我带人出城去取禄旗营统领首级……”

    冷承戚一听这话,又是倒吸了一口冷气。

    禄旗营统领首级哪里是那么好取的?冷承戚看看曾颜良带的人加到一起也不过五十,他如何能够……

    曾颜良看到冷承戚露出担忧神色,急忙对他说,“伯父放心,有王驾亲卫们和……”他回头看看麒麟营那些人,“还有他们,我……尽力而为也就是了。”

    冷承戚也看看远处麒麟营那二十个人,自从他出来到现在,那些人,连人带马站在那里如同木雕泥塑一般,动都没动过一下。

    “麒麟营……名不虚传……”冷承戚想了想,拍拍曾颜良肩头告诉他,“这些人都是受过特别训练的,也许真的能够做到……”

    麒麟营?

    曾颜良回头看看那些穿戴吓人的家伙们,心想原来他们还有这么一个气派的名字。曾颜良现在已经习惯了冷承戚时不时说出些自己不知道的事情了,所以冷承戚为什么会知道他们的名字曾颜良也不想去问。只不过,冷承戚对他们那一句夸赞曾颜良倒只能苦笑以对。

    王爷交代的事情,曾颜良根本没有资格说不想做不敢做,不管是什么事情,他现在只能硬着头皮去做。

    曾颜良从亲卫之中分出十个人护送冷承戚去县衙,他自己带着剩下的四十人快马朝南城门方向奔去。

    麒麟营那二十人听曾颜良说出此行目的之后,没有一人做出回应。但队伍一离开冷家老屋,他们马上冲在了队伍对前面。

    麒麟营战马身上虽然都带着甲胄,但跑起来也比亲卫们和曾颜良的马要快。而且曾颜良也不知是不是自己产生了错觉,他就感觉自从他说出他们要去取禄旗营统领首级之后,这二十个人似乎不约而同的都高兴起来。

    马蹄奔腾,尘土飞扬,他们一行人很快到了南城门。

    城门紧闭,曾颜良这才想起,王爷只给了他这么一块麒麟牌,却没给他出城要用的腰牌……

    可还没等曾颜良去找亲卫们商议,只见麒麟营众人就如同没见到那高大的城门一样,丝毫没有减慢速度,直挺挺的冲了过去。

    曾颜良和亲卫门猛地带住马,那一瞬间,他们都睁大眼睛,不约而同的以为眼前这一支铁骑是从阴曹地府冲出来的,他们说不定就会这样眼睁睁穿过那道城门呢……

    然而事实是,二十铁骑中两人先冲出去,抡起手中兵器朝前面一掷,曾颜良众人在后面只听见咔嚓一声巨响,而后就看到城门分作两边,缓缓而开,等麒麟营的人冲过去了,曾颜良他们才看到最先冲出去的两个人提着兵器翻身上马,随着队伍朝前跑去。

    等曾颜良他们到城门那里定睛一看,原来是前面的人将拦住城门的方木劈碎成两截,而后开的城门。

    曾颜良和亲卫众人无不在心中暗叹,那方木足有两尺见方,可不是什么人都能随手劈开的。也不知道那些人是有意炫耀,还是无意为之。

    守城的官兵早被这景象吓得四散奔逃,曾颜良他们也管不了许多,任凭城门这样敞开着,急匆匆追随麒麟营众人而去。

    出了南城门曾颜良才发现,就在城墙不远处,黑压压一片片全是行装整齐的军队。

    他眼见着麒麟营二十几人像是没看到那几千号人一样依然往前冲,心里不由得有些发毛。

    扭头看看身边王驾亲卫们,大家似乎也都有同感。

    众人不约而同带住马,围做一团商议对策。

    “上不上?”一个亲卫皱着眉头看看众人,压低声音说,“这可不是我们兄弟贪生怕死,可让我们二十几个人杀到成千上万人的军营里取对方统领首级,怕是有去无回啊。”

    众人齐齐点头,随即有人轻叹一声,“可是王爷有令,我们又都到这儿了……”

    这时曾颜良扭头看看,见麒麟营那二十人已经引起了对方惊觉,可他们居然还保持着最开始那冲锋的速度。

    曾颜良一咬牙,对周围亲卫们说,“兄弟们,王爷不会故意让我们来送死,更不会做没有意义的事情。刚才冷伯父也说这个什么麒麟营很厉害,不如我们跟着冲过去看看,不行的话,谁也别恋战,马上退回来。”

    亲卫们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好都拿出随身带的兵器,齐齐怒吼一声,纵马跟着麒麟营众人往前冲。

    可还没等他们前进多少,却又都缓缓停住了。

    乌云中透出些昏昏沉沉的光亮,映着远处影影绰绰。

    曾颜良他们耳边只听到一声声惨叫,一阵阵人马嘶鸣,再看前面那二十个诡异的身影,竟像是丝毫没有受到阻挡一般,随手挥舞着他们的兵器,速度依然如前!

    而他们所到之处,皆如虎过鹿群。

    第一百二十五章 愚言巧设,地滚人头

    第一百二十五章愚言巧设,地滚人头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衲岩县以及被一阵阵喊杀声包围在其中,就连黄发小儿也难免被从梦中惊醒,城中百姓无一不发觉外面是出了什么大事儿了。

    此时县衙中大概是整个衲岩县最平静的地方。

    冷承戚被亲卫们带到县衙门前,他下马之后看看周围,发现这里也被麒麟营的人守卫住了,不由得深吸一口气。

    等冷承戚稳住心神,这才随着王驾亲卫迈步朝里面走去。

    门口众官员听到响动,都扭过头去看着呗亲卫们簇拥而来的人,只见那枯瘦的男人穿着整洁的百姓衣装,虽然有些落魄,却带着不同常人的气息。他缓步而来,神情泰然自若。

    站在官员队伍最里面的贺笠靖一眼就认出了那男子。

    当年她们两人一同在金殿中应试,一同在红榜下欢庆,一同举杯饮酒,而后又同殿称臣,一起成了朝中官员。

    从那时开始,两人称兄道弟。

    有句话叫,志不同不相为谋,但他们两人谈诗论画,却也相处融洽。

    也许因为两人都看透了一些事,也许因为两人都没有太多执念。

    可多年之后,两人却终于还是走上了不同的道路。

    不知是时势逼人,还是有因而后有果。

    冷承戚。

    贺笠靖身子有些微微发抖。

    当初他接到相爷那封密信的时候,心中就如同烛火燎肉一般疼了那么一下。

    这冷承戚看了不该看的东西,拿了不该拿的东西,可即便如此,他还有一线生机。只要投靠相爷,他以后依然能够稳坐其位,甚至,贺笠靖最为清楚,以冷承戚一身才华,他说不定能够飞黄腾达,达到他贺笠靖都无法企及的高度。

    然而冷承戚不识时务。

    如果当时贺笠靖在冷承戚身边,他一定会好好劝一劝他,可惜当时贺笠靖已经是武明郡的郡太守了。

    冷承戚携家眷逃亡,最后下落不明。

    贺笠靖一直对此事念念不忘,派人四处寻找,没想到,最后发现他已经沦落到日日出入赌庄,变成了了无生机的废人。

    贺笠靖当时不是没有想过马上捉住冷承戚,逼他交出手里的东西。然而他犹豫之后却没有出手。因为他心中另有打算,他还想为自己留一条后路。

    武明郡中种种是非已经把贺笠靖弄的焦头烂额了,他现在如同走在悬崖边上,说不定哪天就会掉下去。而一个人身在悬崖边上,不单要小心自己脚下,更要小心自己身边。

    能够将一个人从悬崖边上推下去的,一定是这个人身边最为亲近的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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