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在一处不显眼的渡口旁靠岸,下了船,司徒宰相先是带她去泡了个澡,将两人的彻彻底底洗了个干净,而后又与她去吃了点东西。
    吃饱喝足后,也到了分别的时候。司徒绝将自己的一名心腹留给她,护送她回家,自己则快马加鞭的赶回了京城:失踪多日的宰相大人不得不去收拾他撂下的摊子,为翘班泡妞付出代价。
    娇然到家后,想了一路的说辞并未派上用场,因为,家里空无一人。她一直等到天黑,再到深夜,还是没人回来,这让娇然哭笑不得。
    总会回来过夜的吧,这么想着,娇然决定爬上床先睡一会儿。可她睡不着,一闭眼就开始胡思乱想,想南宫陌去哪儿了,司徒冥去哪了,两人是不是出什么事了,百里文都呢,怎么也不回来。
    天快亮时,她听到院子里有动静,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去看是谁。
    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娇然顿住了脚步,悄悄躲在门后面,看向院子里:是丝萝,还有百里文都。百里文都走在前面,胡子拉碴的有些颓废,丝萝在后,眼神幽怨又急切。
    “文都!”丝萝拽住百里文都的衣袖,“你都几天没睡了?我让你回来睡一会儿有错吗?我是担心你…”
    百里文都轻轻拂开她的手,有些无力的看着丝萝,“现在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你说让我回来睡,我回来了,现在你可以走了。”
    丝萝咬了咬牙,“你是不是觉得委屈?”
    “不。”百里文都回答的掷地有声。当初他去求大哥出兵,帮助寻找娇然,大哥提出让他再跟丝萝相处一年的条件,说是为了安抚父亲,实际呢,呵呵…文都后来才反应过来,大哥这是摆了他一道。娇然跟玄敬怎么决裂的大家都知道,在他们看来,在一个一夫多妻的朝代却容不得男人一丝的背叛,即使对方是她用性命去守护的爱人,这样的女人真的即惹人疼又惹人恨,从这一点讲,也就很能理解她为什么会选择南宫陌了,因为南宫陌对其他女人都一副嫉恶如仇的嘴脸,别说跟别的女人上床,就是给别的女人诊脉都会多洗几遍手,别管是装的还是真的,南宫陌人家赢了。而百里文都自己呢,他会跟丝萝纠缠一年,这一年有很多的不确定,他不觉得娇然会参合进来,最大的可能是她离他远远的,离丝萝远远的。后悔么?他觉得不后悔:没有什么比尽快找到她更重要。
    丝萝听他一个不字,心里难受极了,甚至阴暗的希望那个女人再回不来,“你为了她,是不是什么条件都能答应!?文都,你是男人看不出来,但我是女的,我能看出来,她根本没有那么喜欢你!而且,一年的时间,你觉得她等你么?”
    百里文都不耐的撇了撇嘴,“说完了?我去睡了。”
    丝萝生气的抱着手臂,瞪着他的背影,“一年的时间,你觉得她会相信我们什么都没发生么?”
    文都顿住脚步,回头看她,刚才这一句话算是威胁?他认真的看着她,“丝萝,我与你还剩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别让这点情分都没了,你不好收场。”
    于是,丝萝被气走了。
    百里文都听到院门闭合的声音,肩膀便垮了下来,静静地立在门口,失落布满了他的面容。他反复咀嚼着刚才丝萝的一句话,‘她根本没那么喜欢你’。
    娇然借着月光,将他情绪的变化尽收眼底,刚才看热闹的心情一扫而光,一种感动和愧疚油然而生。
    “谁!”百里文都感觉周围有人,立刻提高了警惕,并握住了腰间的长剑。
    娇然推门出去,“是我…”
    没反应。
    娇然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傻了?”
    百里文都手有些颤,继而跟拔萝卜一样捧住她的脸揉来揉去,而后又在身上揉,边揉边自言自语,“真…真是你…”
    娇然觉得肉疼,龇牙咧嘴的抗议,“真的是我啊…你,不会以为我死了吧?”
    “胡说什么!掌嘴!”百里文都没打她嘴,却打了她头一下,而后紧紧的抱住她,久久不肯松开,想问她什么,却不敢开口,只说,“回来就好…”
    娇然忍不住笑,“文都,我没事啊,我…跟司徒宰相逃到一个小岛上,在那里躲了阵,除了皮肤晒黑,干活太多把手都弄粗糙了外,什么事都没有…”
    百里文都一字一句听着,她的话漏洞百出,但,她真的看起来没事。
    只要回来就好。
    而后他便让下属去通知了南宫陌和司徒冥,还有大哥派来协助他的百里玄骥。
    司徒冥先回来的,见到她就抹泪珠子。娇然满头黑线,真真是,怎么说呢,她现在觉得他哪哪都是装的。
    南宫陌为了寻她还在海上漂,第二天中午才赶到家。
    南宫陌穿的好像还是她离开时的衣服,见到她紧抿着嘴,不苟言笑,自上而下打量了她一圈,冷冷道,“你知不知道…我们有多担心你?”
    娇然当时正在院子里悠闲的涂指甲油,她的指甲因为干粗活裂了,南宫陌见到她没有过来抱抱亲亲,反而跟见了仇敌似的要将她吃了,她一时愣在那儿,有些委屈。
    她是了解南宫陌的,他这句话的潜台词是她在外面乐不思蜀,根本不是不能回家,而是不想回家。娇然以前跟他混的时候就知道,他能从一个人的气色衣着断定这个人最近的生活习惯,这是一个为医者的聪慧,更是他天生的锐利。他肯定是看出来什么的,但就算他看出来什么,就认定她是乐不思蜀吗?
    她不傻,知道司徒宰相对她有意思,甚至是势在必得,而他们的遭遇不可能都是巧合,当她意识到这点时,脑海里唯一冒出的念头就是不能再出现一个如皇上那样的人。宰相想要她,她就给,等他新鲜感消了,也就没什么了,越是抗拒越适得其反,而且,宰相大人身材样貌都不赖,她不亏。
    不亏是她安慰自己话,但凡有得退路,她不会去惹这个男人,所以,当南宫陌对她冷眼相对时,她觉得委屈了,就像一个人在外面闯了祸,打了架,跑回家在见到妈妈的那一刻突然泪崩一样。
    南宫陌依然漠然的看着她,其实内心非常努力控制着自己别去抱她,别去抱她,他真的没有去抱她,只是冷着脸走回了自己屋。
    如此过了两天,娇然和南宫陌一句话也没说,连吃饭都是错开。
    “他也是担心你才这样…然儿,跟他服个软…”百里文都劝她。
    娇然不去,原因除了刚才所说的,还有就是对南宫陌瞒着她给她避孕一事耿耿于怀。
    又这么过了两天,南宫陌开始不吃饭了。娇然又气又笑,终究服了软,端着饭菜去敲他的门。
    但众人期待的没有发生,反而,两人在屋里大吵了一架,南宫陌前所未有的愤怒,甚至是摔东西。娇然出来时,诡异的平静,而后收拾了几件衣服,装了一马车香香皂…离家出走了。
    百里文都见苗头不对,去屋里问南宫陌,见南宫陌扶额坐在太师椅上,魂不守舍。
    百里文都扶起摔倒的案几,“你与她计较个什么劲,她能平安回来比什么都好…”
    南宫陌无力的摊开手,问,“她呢?”
    “驾马车,离家出走了。”
    南宫陌,“!,你不拦着!”
    “不敢,刚才你没听见?说是她不喜欢麻烦的男人,谁拦着谁滚出她的家。”他让小四跟着了。
    “呵…”南宫陌无力的摇了摇头,而后沉默。
    百里文都也沉默。
    南宫陌看他笑了笑,“没事儿…你也知道她有时候有多气人…给她点教训。”
    到底是谁教训谁呢,百里文都看着他脸上的爪子印,心里默默同情他一分,然而他嘴上却忍不住捅刀子,“刚才我可听到了‘和离’两字。”
    南宫陌瞪他,“百里文都,你是不是特得意?呵呵,不用猜,我直接告诉你。没有我的允许,没有我配的药,她这辈子都别想生孩子,我跟她之间不需要孩子做维系,而你们,这些名不正言不顺的男人…不想断子绝孙现在就滚蛋,现在不滚迟早也得滚,因为我不会再让然儿冒任何风险,去给你们生什么破小孩!这事儿,我是打算瞒她一辈子的,可如今,让她给知道了,她就跟我谈什么尊重不尊重,人权不人权?我听不懂,她也听不懂我说什么,就要跟我和离…”
    南宫陌哽咽了一下,微不可查,而后似自言自语,“我不知道,她到底有没有把我当成过她相公…要不然,怎么会为了这点事跟我和离。我又不是…不能商量…”
    这边,娇然驾车一路狂奔,直接去了京城,而后坐在马车上拿出账本,想着把这些天欠下的香香皂的货给送了。
    吵个架出来,还能顺便做个生意赚个钱,娇然感觉自己棒棒哒。
    然而当她看到轩然山庄这四个字,还有后面巨大的定额时,她觉得这钱赚不了了。
    “小四,小四!”她对着空气喊了几声,小四从树上跳下来,叫了声主子。
    “为什么有轩然山庄?不是说了,有几家的生意不做的么?”因为平常订单太多,她忙不过来,所以将这些机械式的活都交给小四去处理,自己只管制皂。
    小四机械式的拿过账单,“主子您只说过涉及东方家,靳王…还有尉迟家的生意不做…这轩然山庄,奴才打听过了,已经易主了。您还说过,有钱不赚是傻子,所以…奴才…”
    娇然明了,然后就去轩然山庄走了一趟。这一趟却遇上了不少人,百里玄敬…而后辗转又被百里岭南带走,在阴暗的密道走了一趟(参见司徒岭南番外)。出来后谁知道特别‘巧’,遇上了司徒宰相。
    司徒宰相一句‘我家孩子不懂事,给百里大将军添麻烦了…”便把她领走了。
    他是真的带她用脚走,而不是坐马车。
    地方偏僻,人烟稀少。娇然不知道宰相大人想什么,但能感觉出他不开心。
    司徒绝见她懒洋洋的走不动,于是自己放慢了速度,走了一段,让随行的护卫和小四后退百丈,而后握起了她的一只手,牵着她走。
    娇然心里哀嚎,腿都快断了,还有什么心思浪漫呢。
    但司徒大人似乎兴致渐浓,问她,“走不动了?要背吗?”
    意思是,他想背着她走。
    娇然看了看远处小成点的侍卫,揉了揉自己腰,欣喜的点头。
    司徒绝向后伸出手臂,半天也没见她爬上来,疑惑的回头。
    “宰相大人…我爬不上去啊,您蹲一蹲…”娇然猜他没背过人。
    司徒宰相笑,“爬不上来就自己走。”
    娇然哼了一声,后退几步,“小心了!”接着又小跑过去,起跳,哐得一声,就跳上他背。
    两人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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