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黑夜

    凌云宫点燃了长明不灭的琉璃灯,凌天明神色疲倦地站在透明的琉璃长镜前,镜外就是整个的世界。凌天明没有回头,只是说:“我知道你会来,因为你还没从我这里得到答案。”

    身后一道影子挺拔站立,如同一根垂直的钢枪,来不得半点弯曲:“罗胜、叶芙蓉、古风尘、布惊雷、逢绿城、凌天明这些名字无数次出现在我的脑海里,伴随着我的噩梦一起出现,但现在他们都死了,我只能找你。”话声缓慢,但每一个字都有力,这个人当然是骨头。

    骨头抿了抿嘴唇问:“所以,你告诉我。我究竟是谁!?为什么我的脑海里会有你们的名字?”

    “每个人这辈子都有些事情是永远搞不清楚的,也许你不应该如此执著。”凌天明淡淡地说。“不,我要知道!”骨头摸到了腰畔的漆黑长剑,“如果你不说,我会让你说。”凌天明眼光停滞:“杀了我吗?好,如果你能杀了我就动手!”

    “不要以为我不敢杀你!”

    “你的确不能杀他!”身后传来一声沉稳话语,是黎斯。黎斯身后跟着孙健、石问天,三人一同进入到了凌云宫,凌天明还是没有转过脸,他始终只是注视着长镜外沉默的黑夜,长镜的棱角将这个夜分割成了许多奇形怪状。“正如你说,当年凤翔岭围剿风千烈的人只剩下了他一个人,但青红死后,布惊雷却又死在了‘一剑十三杀’下,我需要他活着,需要他给出真相!”

    “因为在这个世上,就只有你可以使出‘一剑十三杀’的剑法了。”一旁的石问天却是面露疑色道:“不过他中过无声道人的大罗鬼毒,即便换血解了毒,但经脉还是受创,应该没有能力出手杀帮主。”

    “这个我也知道,所以我需要他说出真相。”

    “你要的真相与我何干?若他不说出我想知道的东西,我就真杀了他!”骨头回头一瞥,冷冷望着黎斯几人。

    “你难道想跟朝廷为敌?”孙健站在黎斯一侧,说。

    骨头不做声,却逼近了孙健一步,腰畔漆黑长剑微微轻晃,似随时都可以出剑杀人。孙健不自觉地退后一步,脸上露出惊疑之色,但骨头却突然闷哼了一声,捂住脑袋在原地痛苦跺脚,而后渐渐跪地,直至整个人趴地,还用手死死按住自己的脑袋,神情痛苦至极。

    “你怎么了,骨头?”黎斯问。

    “好,看你如何张狂!我现在就拿了你,扔下大狱!”孙健看出骨头已经痛苦得无力挣扎,想趁机拿了他,沉默的凌天明突然回过头冷喝一声:“你敢!”

    孙健退后一步,黎斯与凌天明眼神对上:“他果真敢如何?”

    黎斯动了,身如一只突飞的夜鹰,嗖嗖几声,点住了面前人的几处大穴,而后道:“现在,他是真的不敢了。”

    孙健只觉眼前一晃,整个人都动不了了。他惊呼:“黎大人,你,你这是做什么啊?”

    “我说了,我来这里是寻求真相。孙健,你就是真相。”

    孙健脸色瞬间变得惶恐起来,猛地摇头:“黎大人,你莫要开玩笑……”

    “他没有开玩笑,孙健。若我猜得不错,你应该是‘黑夜’这个庞大组织里的人吧?”

    凌天明突然开口,孙健脸色一变,很快又摇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黎大人,可莫要听信了他的口舌。现在只有他会施展‘一剑十三杀’,杀害布惊雷的不是他,又是谁?”

    “当然是你!”凌天明长长吐出一口气,道,“这一十七年来,我终于明白了一件事。心中藏有太多的秘密,会让人活得无比沉重,像是背着一座高山。黎捕头,你不是想要真相吗?好,我说与你听!”

    黎斯点点头,静静聆听。

    “一十七年前,我主导了归州凤翔岭的一出瞒天过海,用假的风千烈蒙骗了整个武林。其中各种情况相信黎捕头也已经了解清楚了,布惊雷他们说的是,凤翔岭后,我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地位——归州武林盟主,也得到了无数的金银,从而买下了这座凌云宫。但如果我说一句,我所做,并非为这些,却不知会有几人相信我?”

    “我信!”黎斯脑子几乎没有经过任何思索,脱口而出这两字。

    “哈哈!哈哈!”凌天明大笑,但脸色却变得更加苍白,“你相信,有时连我自己都不相信自己。”凌天明停止了大笑,面容少有的真挚道,“一十七年前,我所布下一场瞒天过海,并非为图什么,只是想救一个人。”

    “风千烈?”

    凌天明微微闭眼,点点头:“不错!就是风千烈。”

    “你竟然救他,他可是穷凶极恶的恶徒啊!”一旁的石问天惊讶地说。

    凌天明重新睁开眼:“就如同所有人无法相信我一般,这个世间的人也都误会了他。接下来,我要说的,便是一十七年前全部的真相。一十七年前,风千烈代表归州武林参与朝廷举办的五州风云台大会,他本怀着一腔热血想要在擂台上一展身手。但世事难料,风千烈以及赶去五州风云台的所有武林高手当时根本无法想象,他们正一步步走入一场精心为他们安排的巨大陷阱里。当所有人会齐,在风云台住了一晚后,所有的武林中人都觉得身体发浮,精神萎靡,整个人浑浑噩噩,他们自不知在他们的饭食里早已下了最高绝的迷魂散。风云台大会真正的序幕拉开了,原来有一个足可以只手遮天的大人物想借着风云台武林高手汇集之时,将他们全部笼络到自己麾下,但这些武林高手并不好对付,于是他暗中派人在饭食和茶水里下了迷魂散,以防万一,他甚至在整个风云台各处都布置了迷魂散。他的目的就是不容置疑地让来的所有人归顺于他,如果他们不答应,他甚至还准备了更穷凶恶毒的西疆傀儡盅,一旦中了傀儡盅,就成了活人尸,供盅主驱使。他的计划对那些武林高手一讲,无疑引起了轩然大波,其中大部分人当然誓死不答应,但很快他们被种下了傀儡盅。风千烈委曲求全,表面答应了下来,待用气血冲开了迷魂散的效力后,他同其他摆脱迷魂散控制的五掌门十二教主杀出了风云台,但可惜的是最终逃出来的只有他一个人。风千烈不敢停留,连夜回到了归州,找到了我,将全部真相告之于我。而紧跟着,朝廷同江湖所颁布的双重追杀令也到了归州。”

    “于是,你为了隐藏风千烈的真正行迹,故意布置一幕瞒天过海的大计,好让风千烈脱身?”黎斯沉吟道。

    “是。”凌天明摇头,“但我也确实为了布置这个局而害死了青红的爹,这可能是我这一辈子做的最后悔的一件事。”

    “如此说,那风千烈还活着?”

    凌天明摇摇头:“风千烈是逃了出来,但他受伤太重,伤了心脉,没有三年就死了。”

    凌天明转眼瞅着孙健,道:“据我所知,一十七年前虽然死了五掌门十二教主,又跑了风千烈,但剩余的人都被那个大人物所掌控了。他设立一个可怕的地下组织,将这些人全部吸纳进去。这个组织,就叫做‘黑夜’!”凌天明语气一转,变得阴沉,“而‘黑夜’这个如名一样的地下杀人组织,在这一十七年间不断壮大,吸收了更多绝顶高手进来,到今天已经是一个无比可怕而无孔不入的组织,而最可怕的是,这个组织不仅仅属于江湖,还属于那个高高在上的大人物。”

    “即便有这样的组织,我也从未听说过,黎大人,你要相信我啊!”孙健几乎是哭求着说。

    “是吗?”黎斯淡淡地说,“我可能还没有同你说清,我昨晚发现了一些新的线索。第一,在罗胜同叶芙蓉的尸身上,我只注意了‘一剑十三杀’的威力,却忽略了其余一些细微的伤害,比如罗胜脚踝后的一处淤痕,呈圆月状,凭我经验,这个伤痕应该来自于五丁门的断魂烈阳爪,而偏偏五丁门全部的弟子都是男性,而门中的这项绝学也只有男子可以学习,而在叶芙蓉腋下我也发现了同样的伤痕。有此一点,我就可以证明杀害罗胜的凶手并非青红这个娇弱女子,而是一个子男子。第二,就是我在金枪帮内的假山顶上一处非常隐蔽的发现了一排带血的脚印,因为沾染了血迹而使脚印保存了这么长的时间,而这个脚印印纹之间呈回旋陡立状,这个形状也就是衙里所说的豹纹靴,只能是官府衙门中的人才会穿这种靴子。而很不幸,我在发现这个鞋印的当晚就在你的厢房里找出了纹路大小一模一样的官靴,上面还沾染有少许的血迹。”

    黎斯再望孙健,道:“孙健,你还有什么话说?”

    孙健哭丧的脸渐渐平静了,转而换上了一副阴冷的神情,冷笑道:“果然不愧是紫令神捕,黎大人,领教了!”

    “客气,既然如此,不想说点什么吗?”

    “哼!不错,你推测得都对,我也的确来自于凌天明所说的‘黑夜’。其实当年凌天明摆下了这道局,我的主上就觉得有些蹊跷,于是安排我来到邺城。一来是为了查探凤翔岭火烧风千烈是否属实,再者,就是害怕风千烈会在死之前同围剿他的那些武林高手乱嚼舌根,而让我也同时监视着这些人。但当年他们这几个人守口如瓶,我也没发现什么异状,于是我就一直留了下来。但偏偏一十七年后,在皇城‘黑夜’秘密分堂却收到了一件特别的礼物,那是当年五州风云台大会的请柬,而请柬上的受邀人正是风千烈。皇城‘黑夜’立即展开调查,调查出送请柬来分堂的只是一个老乞丐,而老乞丐回忆说当时给他钱让他送这封请柬的人操着一口归州地方音。于是,顺藤摸瓜,我终于也在归州查出了这个人真正的身份,哼哼,就是同样身为邺城捕快的安灰!”

    “安灰在临死之前供出了指使他送出这封请柬之人的姓名。”孙健瞥着凌天明道,“凌天明,就是你!”凌天明淡漠不语。“那杀叶芙蓉、罗胜呢?”黎斯问。“哼,‘黑夜’的原则就是宁可错杀一千,不放过一个。既然风千烈的请柬来自归州,这几个人都脱不了干系,为防当年风云台真相外露,当然是一个活口也不能留。”

    “青红呢?”凌天明突然道,“青红也是你们的人?”

    “当然,但她只能算是个叛徒。而主上也早已知晓了她的叛心,本想等着她亲手结果了你后,将她拉出来,做替死鬼,而后再神不知鬼不觉地处理掉她。但谁知道,这该死的丫头竟然坏了我们的计划。”

    “‘一剑十三杀’,是你杀的叶芙蓉跟罗胜?”黎斯再问。“明知故问!”孙健冷哼一声,“当年风云台在风千烈身上早搜得了‘一剑十三杀’的真本,只是这些年里,‘黑夜’所拢集的绝世秘籍数不胜数,区区一个‘一剑十三杀’算得了什么!”

    “好,既然你已认罪!我就拿你回衙门!”黎斯道,身旁石问天却是双眼通红,大喝道,“你这混蛋,我要杀了你替帮主报仇!”眼见石问天冲过自己,黎斯忙伸手一拦,阻止道:“不可!”但黎斯万万没料到,甩刀刺向孙健的石问天陡然回了刀,饶是黎斯拼命后退,但还是腹部中了一刀,鲜血瞬间染红了青衫。孙健大笑:“你真的以为我会单枪匹马上凌云宫吗?”石问天解开了孙健的穴道,回头道:“久违了,黎大人。”

    “你,你也是‘黑夜’的人?”

    “不错。今天你听到的话太多了,拿命来!”孙健同石问天联手扑上,倏然,凌云宫大殿之上一阵剧烈抖动,黎斯同骨头身下的巨大石板猛地翻转过来,将两人像是掷石子般推向了旁边石壁,石壁同一瞬间裂开了一道缝隙,两人先后被打了进去。

    接着,石壁重新关合。

    耳边传来了孙健同石问天气极的骂声,眼前却是一片黑暗,慢慢的,一点豆大的光芒亮了起来,凌天明手执一盏油灯,目光熠熠地望着黎斯。

    第十章 凌云巅峰,舍我其谁

    巨壁外,孙健一脸阴沉:“看来需要找些火药炸开这块石壁。”

    石问天摇摇头说:“那得去邺城,一来一回不知道发生多少变故。不过我手中虽然没有火药,但我却有这个。”

    “什么?”孙健望着石问天从怀里取出一个小瓶子,瓶内咣当着一些浑浊的黄色液体,笑道,“软金水,这东西可溶一切金银,对付这石壁绰绰有余了。”

    石壁内,黎斯轻轻将骨头平放在地上,望着豆大油灯下的凌天明,凌天明脸色始终苍白,但目光依然通透如同夜晚的明星。黎斯道:“你可以将剩下的故事讲完了?”

    “剩下的故事?”凌天明笑笑,“你指什么?”

    “风千烈的请柬,安灰!”黎斯蹙眉道,“我不明白你已经隐忍了一十七年,为何突然要暴露自己?将风千烈的请柬送往‘黑夜’分堂,无疑就是给自己带来了杀身之祸。”

    “不愧是紫令神捕,果然眼光犀利。”凌天明叹一声道,“你说的没错。方才我的故事只讲了一半,因为剩下的一半绝对不能对任何人讲,但现在我改变主意了。”

    黎斯平静地望着凌天明:“我很好奇你剩下的半个故事,莫不是风千烈根本没死?”

    “不,风千烈的确重伤不治而亡。”凌天明沉吟一下,终于道,“只是风千烈并非一人亡命天涯,他的身边还有一人。”

    “还有一人,谁?”

    “他的独子!风骨!”凌天明道出,目光不由得落在了昏迷的骨头身上,黎斯会意过来,“是骨头?”

    “不错,是他!”凌天明继续道,“骨头被他爹带入深山避世时才七岁,本是天真无邪的年纪却饱受了生死冷暖,而且在他九岁时出了一次意外,失足落入深涧。落下深涧之时,骨头脑袋先着地,虽然没有死,但却落下了一个终生头疼的毛病,疼起来生不如死,而且随着年龄的增长,这种疼痛更加刻骨铭心。而当骨头十岁时,风千烈身亡,受了重大刺激的骨头引发了脑疾,丧失了大部分的记忆,虽然他记不得什么,但藏在心底的仇恨让他牢牢记住了风千烈曾与他提及的几个人名。于是,他走出了深山,忘记了自己是谁的风骨,想凭借着心底里默默记住的几个人名寻找出自己究竟是谁,以及他的仇恨之源。”

    黎斯目光微闪,道:“你送请柬入‘黑夜’,是为了骨头?”

    凌天明望着伏地的风骨道:“请柬是我指使安灰送至‘黑夜’的。因为我知道‘黑夜’一直监视着邺城,乃至整个归州的一举一动,因为在这里有他们的一根心头刺。而这根心头刺就是当年围剿风千烈的六人,‘黑夜’始终怀疑这些人从风千烈那里听到了什么,于是‘黑夜’的杀手潜伏了整整一十七年。‘黑夜’行事不许有一丝的疏忽,我相信,如果我不送出请柬引他们出来,孙健等人会继续潜伏,一年,十年,甚至一辈子。而风骨已经离开了山林,步入归州,若他走入到这些人的眼目里,等待他的将是无休无止的杀戮。”

    “于是,你先下手为强,在骨头暴露之前,打算牺牲自己来保护他?”黎斯面容几度变化。

    “呵呵。”凌天明淡淡一笑。

    “你……说的都是真的?”骨头缓缓伏起身,一只手支撑着身体,另一只手用力地按住脑袋,拼命摇晃脑袋,眼神流出痛苦的挣扎,挣扎越发激烈,“我想起来,我想起来了!”

    “有时候,有些事情还是不要想起来的好。”凌天明凝视骨头。

    “咔咔!”石壁上的石灰开始簌簌地脱落,石壁向内开始凹陷,随即出现了一条条密布的裂纹,裂纹越来越多。黎斯道:“他们很快就进来了。”

    “我去杀了这些混蛋!”骨头摸到了手边的漆黑长剑,这柄长剑便是传闻里的另一柄绝世魔剑“黑夜”,竟是同那个可怕的组织同名。当年风千烈为了掩饰这柄剑在它外面浸染了百年的漆树根汁,将银色的剑身染成了黑色。骨头摸剑,但头疼再一次让他跪在地上。黎斯也想起身,却发觉腹部越发地麻木,那是鲜血流出了太多所引发的症状。

    “孙健,石问天武功隐藏得极好,而两人联手已不在我们三人任何一人之下,何况是两人联手,我们不能硬拼,跟我来!”凌天明搀扶着骨头,引着黎斯从狭窄的墙壁缝隙间上行,不多时出现了一个洞口,打开,黎斯发现三人竟上到了凌云宫殿尖之上,而同一时间,身下的通道里传来了轰鸣之声。石壁终被孙、石两人打破了。

    黎斯探身,脚下是无底深渊,头顶是黑色苍穹,远端的群山冷立,似三人已再无退路。骨头咬牙站直身体,但脸上的肌肉清晰地抽搐,凌天明笑了:“既然带你们上来就有办法让你们离开。”

    殿尖中间有一个水晶圆球,凌天明掏出一把金色钥匙插在圆球之下,扭转几下,铿啷啷从殿尖檐下顺时蹿出了一条人手臂粗细的铁链,铁链快速地穿越过凌云宫之下的深渊,遥遥射入对面的山崖之上。凌天明道:“快,从铁链上行过,到了对面就安全了。”

    “好!”凌天明先将骨头搀扶上铁链,而后推黎斯上去,黎斯道:“不,你先走!”

    “这铁链我比你熟悉,而且一次只能走两人,放心,来得及!”凌天明道,“不过你们得走快点!”

    黎斯望着凌天明点点头,道:“好,那你快点赶上!”

    骨头摇摇欲坠的身体被黎斯搀扶住,他挣扎着转过身,望着凌天明:“你告诉我,你为什么,为什么要舍弃了性命地帮我,还有我爹?”

    凌天明仰首,突然贯冲真气,真气冲破了他的白色衣衫。衣衫下,凌天明的胸膛上印着一头黑色苍狼的头,凌天明注视着骨头,一字字说:“我本不姓凌,凌乃我的师姓。我的本姓是风!风千烈是我的亲哥哥!”

    “你是……我的叔叔?”

    “你得到你想要知道的了,走!”凌天明一声断喝,黎斯同骨头两人步上铁链,铁链在空中摇摇晃晃,而铁链下就是万丈深渊,两人如覆薄冰般走过铁链,骨头立即回头摇晃锁链大声喊:“该你了!”

    而此时此刻,凌天明却面带微笑,看着从通道走出来的两人,孙健看着铁链,冷笑说:“看来你还是晚了一步,你走不了了。”

    “不,一点都不晚,刚刚好!”凌天明突然出手,天命剑斩断了铁链,铁链如同一只失去了牵挂的纸鸢,快速沉落入黑色的深渊之中。凌天明望着两人,道:“因为我根本没想过离开。”

    “你想与我二人为敌,莫说你毒伤未愈,就是无伤也非我二人对手。”

    “你们再看看身旁这美丽的晚景,因为你们以后再无机会了。”凌天明本是虚弱的身体瞬间爆发,身体上下散发出一股凛冽杀气,天命剑更是在黑夜里微微鸣动,凌天明望着二人,目光中如同落满了千年冰霜,声音缓慢而带着无限威慑:“我乃凌云之主,凌云巅峰,诛杀尔等,舍我其谁!”

    “找死!”孙健同石问天合身扑上。

    骨头一言不发看似要跳下山崖,黎斯连忙拦住,道:“你别做傻事!”

    “我要去救他!”骨头漆黑的眼瞳收缩,“他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我不能再让他死。”

    骨头就要挣脱黎斯的束缚,突然感觉眼前一黑,整个人软软倒在了黎斯怀里。

    “对不起,但我不能让你这样做。”黎斯望着黑夜里刀光剑影中那个挺拔的身影渐渐氤氲起来,一圈水雾渐渐模糊了黎斯的双眼。

    凌云宫殿尖之上,孙健同石问天都是身受数剑,虽然不致命,但却着实痛,甚至失去了再战之力,而两人对面的凌天明胸膛被刺出了一个大洞,血肉模糊,天命剑在他手中摇摇欲坠。

    “如何,你还不束手就擒?”

    “死?”凌天明突然笑了,“你们可知道,当初我建立这凌云宫,早已在这殿尖之上暗布了无数炸药,就是等待着它灰飞烟灭的一刻,如同流星,你们可见过流星?”

    “你在胡说什么,去死吧!”石问天蹒跚走向凌天明,凌天明转首看着那边黑夜深处,迷离的光里似有一个熟悉的人影站在那边,对着自己凝视,等待着自己走去。

    “青红,我来了……”天命剑甩落,刺破水晶球,轰然巨响伴随着一道吞天火光瞬间将整座凌云宫焚烧。曾经的绚丽多姿,只是为了等待最终灰飞烟灭的一刻。

    章灵山山峰之上,两个屹立的身影望着辉煌之后的灰烬。黑衣年轻人喃喃道:“我没见过别的英雄,但对于我来说,他就是英雄。”

    “常人总道,英雄难过情之一关。但却总忘记了,正是因为这些亲情、友情、爱情才成就了当时之英雄。”

    “你要去哪里,骨头?”黎斯问。

    骨头目光从废墟之上收回,沉落入属于自己的漆黑眼瞳里,半晌他只道出两个字:“‘黑夜’!”黎斯欲言又止,最终说:“祝你一路顺风,希望我们还有再见的一天!到时再来领教你的剑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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