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静默了一会儿,黎斯起身告辞,走到门口,又停住,转头说:“唐兄,你可相信惨死的杜蝶会回来报仇吗?”

    “我……”唐九观欲言又止,终于他说:“我相信杜蝶是个好女人。”

    “但现在她已经不是个人了,不是吗。唐兄。”

    唐九观沉默。

    东跨厢房,黎斯回来了,吴闻守在白珍珠身边,这丫头身体已无大碍,只是身体疲乏,沉沉的睡去。

    “捕头,又死人了?”

    黎斯点点头,叹息一声道:“看来唐府接连发生的命案还有唐夫人的死人病对于唐九观的打击很大,让他整个人都显得颓废。”

    “这也难怪,毕竟是他夫人,而且还牵扯到了多年前的另一个夫人,还有诅咒,的确让人难以承受。”吴闻有些感慨的说,吴闻望着黎斯,问:“捕头,接下来可是根据在冰窖里发现的白素裟残片寻找杀害凤儿的凶手。而且很可能也是这个凶手又杀了另外一个丫鬟,还把我们关在了冰窖里。”

    “但我想不明白,捕头,你是怎么把我们救出冰窖的。难道是王翠派人找到了冰窖去?”吴闻猜测着,黎斯笑笑,脑海里回忆着那个朦胧模糊的白影,甚至连自己都无法肯定自己所看到的,他又如何告诉吴闻。

    巳时过后,定阳县县令昆金又风尘仆仆而来,对于唐府发生的接连命案,他显得无能无力,一点线索也找不到,唯一从唐府家人口中探听出来的蛛丝马迹,竟是关于多年前的一场大火后的死亡诅咒。

    昆金心急如焚,找到了黎斯,昆金苦笑说:“黎捕头,你可是神捕啊,一定帮帮我啊。”

    “我帮你。”黎斯点头,从怀里取出了那一小块白素裟丝递给昆金。黎斯望着蝶恋阁,道:“去吧,昆大人。”

    没多久,昆金回来了,脸上写满了疑惑,黎斯问:“唐兄如何说。”

    “唐大人倒是认得这白素裟丝,说年前曾经特意托人购买了一批,给唐夫人订做白素裟衣裙。”昆金说,黎斯皱眉道:“唐夫人?”

    “除了唐夫人,还有一个人也有这种白素裟丝。”昆金又开口说。

    黎斯苦笑:“昆大人为何不一起说完,那个人是谁。”

    昆金摇头说:“唐府千金,唐玲。”

    文绣阁,唐家大小姐的闺院。

    “我不要,不要!”唐玲面带黑纱,声嘶力竭的手持一柄尖刀,疯狂的刺拉。刚来到文绣阁外面的黎斯听到唐玲的叫声,跟昆金使了个眼色,两人担心唐玲出事,齐齐冲进了闺房。

    唐玲闺房里,王翠和两名丫鬟拼命的在拽拉着唐玲,但唐玲的力气出奇的大,拽着几人用铁剪刀狠狠的刺划着几件纯白色细薄如纱的长裙。唐玲大叫着:“我不要,不要这衣服,不要这白素裟衣,不要!”

    “小姐,咱们不要,不要了,扔了就好。你赶紧放下剪刀,别伤了自己啊。”王翠尝试着夺走唐玲手中的剪刀,唐玲猛烈的摇头,脸上涌出一抹诡异的笑容,很快笑容变成了哭容。唐玲哭着喊:“恶鬼就是穿着白素裟衣!恶鬼就是穿着白素裟衣!我毁掉了这衣服,恶鬼就不会出现了,不会再来害我娘跟我了,对!我毁掉它,毁掉它。”

    唐玲跟王翠争夺剪刀时,面上黑纱不慎飘下,露出了半张脸上红色的伤疤。一道两道三道伤疤横伏在唐玲左边脸颊上,像是几只血红色的虫子。

    “我的面纱,我的面纱。”唐玲终于丢了剪刀,去捡面纱,惊慌失措的重新挂在自己脸上。

    随即,唐玲又哭了起来,王翠将她搂在怀里。黎斯和昆金对望了一眼,这个时刻,他们不好在这里,两人离开了文绣阁。

    昆金一个劲摇头:“唐家小姐现在变得疯疯癫癫了,这个如何是好。”

    黎斯也没法对昆金多说或保证什么,只是让他先将丫鬟小杏的尸体运回县衙黑屋子里,至于小杏不见的半截手掌,此时还是没有找到。

    黎斯告别了昆金往自己厢房走去,半路上看到了不少丫鬟收拾了一些大大小小的包袱正往这边走来,黎斯走几步过去问包袱里所包何物,丫鬟们告诉黎斯,定阳县今年出了水灾,相邻几个村里的村民已经流离失所、无家可归了。而唐九观本身也是定阳县东瓯村人,惦念着乡亲,于是这几月便叫王翠按时给县衙负责相关灾情的衙官捐助一些钱粮衣物,帮助灾民。而这些唐府丫鬟和家丁大多也是定阳人,虽然他们没多少钱,但还是可以捐一些多余的衣物棉被给灾民,于是都统一交由王翠,再转给县衙衙官。

    黎斯听着丫鬟讲完,点点头。黎斯望着丫鬟们走远才回到了厢房。

    白珍珠已经醒来,还吃了两碗王翠送来的燕窝粥,精神看上去好多了,吴闻也一样,黎斯看着两人身体无碍,这才放下心来。

    黎斯同两人大略讲过了白素裟丝属于唐夫人同唐玲所有,而现在两人,一个患了死人病,生生死死可说只在须臾。而另一个唐玲,却如昆金所说,变得疯疯癫癫。

    “黎大哥,你说杜蝶的诅咒真的存在吗?”白珍珠想着这几日唐府的接二连三的噩遇,不由得对那诅咒多了几分相信。

    “说不准。”黎斯笑笑:“人间事我尚且诸多不知,何况鬼怪魔神。”

    未时,昨夜一场落雨后,天空终于出现了太阳,阳光变回温暖,白珍珠就不肯继续待在屋子里了,拉着黎斯同自己一起出来散步。

    黎斯此时脑子里一团乱麻,想着小杏不见的半截手掌、凤儿衣角遗留的白素裟丝究竟属于谁、杜蝶的诅咒是否真的存在亦或者有个比杜蝶更可怕的背后黑手藏于唐府,还有那神秘的救自己三人性命于冰窖的白影人又是谁?她是唐府里的人吗,她又为何救自己……一条条、一缕缕残碎思绪将黎斯眉头拧出一个结。

    唐府足够恢宏庞大,只庭院就有十二三座,亭台楼榭间美景不断,黎斯跟在白珍珠屁股后面,看着白珍珠恢复体力后的蹦蹦跳跳,心情不自觉也宽解了不少。

    两人在唐府游逛了一整个时辰,白珍珠这小丫头终于才累了。两人沿着来路回去,走过唐府后院一个廊子时,黎斯听到了有人争吵的声音。

    廊子尽头是个小院,小院旁边即是唐府后门。两个棕衣家丁就站在后门口,阻拦着某人进来,门外人苦苦求说:“拜托两位小哥,我是真的有人命关天的大事想见唐夫人,求求你们帮我通传一声,谢谢了。”

    唐夫人患了死人病,这个消息唐九观下了命令严禁外传,唐府之外的人自然不清楚。两名家丁互相看了一眼,他们自不能说唐夫人得了死人病,只得说:“我家夫人是不会见你的,你还是回去吧。”

    “不,不!”门外人撑住门板,不让家丁把门关上,哭喊说:“求求你们,就告诉唐夫人是二十年前曾经帮助过唐夫人的一位故人想要见她,你们只要这般说,她定然会见我。”

    “说了不会见你。”家丁推开门外人的手,想将门关上。

    “慢些,放她进来。”两名家丁听得身后有人,转头,却是黎斯和白珍珠已经走到了他们身后。

    第五章 梦魇

    门终于打开了,黎斯也看到了门外人的脸,是一位五十岁左右的妇人,面黄肌瘦,穿着一身破烂的布衫。

    “你要找唐夫人,刘喜娘?”黎斯望着妇人问,白珍珠靠在黎斯身旁,盯着妇人。妇人偷偷瞧了黎斯一眼,点了点头。

    “嗯。方才你说,二十年前,你曾经帮助过唐夫人。真有此事。”黎斯再问,妇人还是点点头,黎斯又问:“你跟唐夫人是什么样的关系,你又是如何帮的她。”

    妇人紧张的望着黎斯,眼神躲闪,似在犹豫,黎斯也不着急,只是等着。终于妇人像是想好了,张嘴刚待要说,冷不丁从几人身后又冒出来一个人,却是唐府总管王翠。

    王翠看了妇人几眼,神情突然起了变化,上前拉住妇人道:“张妈,你是张妈。”

    那妇人也看到了王翠,脸上现出喜色,连忙点头:“王……王总管,我就是张妈,终于见到你了。”

    王翠拉住张妈,握住她手转脸对黎斯说:“黎大人,这位是张妈,我家小姐小时的奶娘。小姐出生时不吃任何人的奶水,当时急坏了夫人,后来多亏了找来了张妈,才解了燃眉之急。”王翠转脸又看张妈,说道:“这许多年夫人一直想要找你回来重重谢你,却一直不得你音讯。今日重来唐府,张妈可是有事。”

    “哎……”张妈先叹息一声,而后道:“还不是这场大水,家都被大水冲没了,我也变得无家可归,还有我那可怜的三岁孙儿。若不是遭此大灾,我也不会来找唐夫人,还请唐夫人看在昔日旧情上,救老奴和吾孙一命。”张妈说着,已经跪下了。

    王翠赶紧拉张妈起来,眼睛不觉红润了,点头说:“我家夫人从来惦记着你,放心,她一定会帮你。”

    “谢谢,谢谢。”张妈又跪下对着王翠磕头,王翠对黎斯道:“黎大人,唐家旧事就不打扰您了。张妈,你跟我来吧。”

    张妈跟着王翠去了,黎斯望着两人离开的背影,久未说话。白珍珠拉了拉黎斯衣袖问:“黎大哥,你想什么。”

    黎斯回过神来,看着白珍珠一脸专注的望着自己,摸了摸鼻子笑说:“我在想,今晚上吃什么。”黎斯说罢,自己往回走,白珍珠愣了一会儿,才转身去追黎斯:“黎大哥,你等等我。”

    酉时,文绣阁。

    唐玲卷缩在自己的床上瞪着双眼看头顶的白色床幔,两天了,整整两天了,只要她一闭眼就会做那相似的噩梦。先是凤儿血淋淋的出现,然后是娘面无表情如同死尸一样的面容,接着就是一个身穿白素裟衣的女子,站在凤儿和娘的身后,遥望唐玲。

    唐玲看不到白衣女人的脸,却又觉得她并不陌生,自己一定见过她。她是谁,她会是凶手吗?是她害死了凤儿,害了娘吗?她找到了我,唐玲心中恐惧、退缩,那白衣女子就会逼近,唐玲一个劲的退,退到最后碰到了一面冰冷的墙壁,墙壁里伸出了一双手,就那么把她拖进了里面,唐玲每每此时惊醒,额头满是冷汗。

    两天内,她做了不下十次类似的噩梦,她不知自己最后落下的墙内是什么,地狱吗。门外的丫鬟又在一遍一遍敲打着门窗:“小姐,吃饭了,你多少吃点吧,要不身体熬不住啊。”

    丫鬟的声音像是蚊子一样令人讨厌,唐玲抓起床上枕头扔在门上,大喊:“滚,滚,都滚!”

    门外人影晃动,过了一会儿,丫鬟们见唐玲不开门,走了。文绣阁的卧房里重新陷入到一片死静里,唐玲感觉到了不自在,很不自在,像是有根锋利的梅花针刺在心口那般难受。她四下里将卧房里转望了一遍,终于发现,桌子上静静放着一样东西。

    七年前,唐玲出了一场意外,从山上滚了下来,锋利的石头划破了她的脸,在她脸上留下了三道无法泯灭的伤疤,此后唐玲变得十分敏感而且自卑,而她的文绣阁里再不允许一样东西出现,那就是镜子。唐玲不想看到自己被毁去的容颜。

    而此刻,桌子上静静放着的一样东西,正是一面铜镜。

    唐玲发疯似的从床上跳了下来,抓起铜镜狠狠扔在地上,铜镜被摔得变了形,唐玲继续冲上来用力的踹铜镜,似要将镜子踹的粉碎一样。倏然,她停住了所有的动作。

    铜镜的镜光里,唐玲看到,文绣阁的窗外有一个静默的影子站在外面。刚刚入夜的寒风吹得人影衣衫翻动,那翻动的形状跟自己在梦境里所见一模一样,是她,是她……那个身穿白素裟衣的女人,她终于来了。

    唐玲呼吸急促,盯着窗户,一步步后退。那薄薄的窗户似受到了无来由的风力变得扭曲,向房间内凹陷,渐渐出现了裂痕,一道道爬满了窗棂。唐玲几乎看到了真实飘动的白衣,来了,终于要来了,那可怕的诅咒终于还是来临了!宿命,终是无可脱逃。

    唐玲退到墙边,再无可退,耳边传来窗户震碎的声音。唐玲心灰意冷的闭上了双眼,猝然,唐玲感受到自己被一双手抓住了,紧紧的。

    她低下头,一双手正从身后冰冷的墙壁里伸了出来,拽着唐玲,无所阻止的陷入了进去。

    东跨厢房,唐府菜席一一上桌,最后上来的是一只白冰雕刻而成的蟠桃,桃口微开,里面阵阵浓郁香气传了出来,这菜有个奇怪的名字叫——一口桃。在冰桃里装下金酥皮鸭,冰镇后的酥皮鸭口感一流,白珍珠望着白桃已经开始流口水了,白珍珠笑嘻嘻的对黎斯道:“我等不及了,先吃了。”

    白珍珠用筷子叉开冰白桃桃口,一只烤的流油的金酥皮鸭出现在三人面前,白珍珠用筷子再一插,那酥皮鸭的鸭肚被稍微一碰,竟是自己摊开了,露出了肚内白凄凄、血淋淋的一样东西。

    白珍珠只瞧一眼,再也忍不住转头大吐去了,吴闻也是强忍住才没吐出来,房间内伺候的丫鬟惊叫的捂住了嘴。黎斯目光平静,望着酥皮鸭肚内的东西,那是半截人类的手掌。

    这是小杏的残掌。黎斯用筷子将手掌挑翻过来,残掌血肉模糊,没有任何有用的线索可以追查了。黎斯抬头问丫鬟:“这道菜你是从哪里端来的?”

    “是……是从膳堂直接端来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丫鬟说话变得结巴,黎斯明白,这是被吓坏了。黎斯问罢丫鬟,依旧一筹莫展,正自沉思时,一人匆匆走进了东跨厢房内,正是唐府总管王翠。

    王翠一脸焦急脸色,看到黎斯,眼泪竟是禁不住流出来,带着哭音道:“黎大人。小姐,小姐不见了。”

    唐九观白天去定阳县城执行公务,至今还未回来,黎斯先自赶来了文绣阁。文绣阁唐玲的闺房内,黎斯缓缓转目,一边窗户已经被毁坏,房间地面上扔着一把变形的铜镜,除此,房内陈设没有变化。

    王翠叫来了伺候唐玲的两名丫鬟。两名丫鬟说她们从未离开过文绣阁,两人一直待在文绣阁外室小廊里等小姐出来吃饭,但等了好久唐玲都未出来,后来其中一个丫鬟听到了摔东西的声音赶过来一看,发现小姐闺房的窗户被毁坏了,人也不见了。

    若想从文绣阁出去,必经过两个丫鬟所待的廊子,但丫鬟没有看到唐玲出去,说明唐玲应该还在文绣阁里。黎斯在唐玲闺房内寻找了两遍,站在房间中央,转脸面对那扇坏了的窗户,后退着一步步向后靠去,走没十步,黎斯背脊贴上了一面冰冷的墙壁。

    “黎大人,小姐究竟去了哪里,她会不会有事。”王翠紧张的望着黎斯,黎斯没说话,目中神转,似想到了什么。

    这边王翠喃喃低语:“一定是她,是她不肯放过小姐。”

    第六章 夜半无人凶魂现

    入夜,唐九观回来后听说唐玲失踪,脸色变得煞白,若说先前不明不白死了的只是他唐府两个小丫鬟,但现在失踪的,又很可能成为下一个受害者的则是他的唯一血脉。唐九观急了,他召集了唐府所有人,搜查唐府每一个地方、每一个角落,甚至连一个老鼠洞也不放过。同时唐九观派人给昆金传去口信,让昆金立即在定阳县城内找寻一切可疑的事和可疑的人物,整个定阳县很快也变得乱糟糟起来。

    唐九观率领几十名家丁从亥时一直搜查到次日寅时,唐府每一个角落都搜查过了三遍,没有唐玲的影子。唐九观茫然的站在唐府内,许久,他感觉有人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唐九观回头,黎斯看着他:“唐兄,不到最后一刻,不能放弃。”

    唐九观重重点头:“黎兄说得对,找,继续找。”

    今晚的唐府注定了不平常,就当所有人都在忙碌寻找失踪不见的唐玲时,一个朦胧的白影出现在了蝶恋阁内,形似幽灵,轻飘飘进了蝶恋阁。

    唐九观已经找寻过蝶恋阁,所以此刻蝶恋阁里没有家丁、没有丫鬟、没有人,不,或者有一个。唐夫人紧紧闭着双眼,平静的呼吸间不知她经历着一个如何的梦境,亦或者是同自己女儿唐玲一般无二的噩梦。

    但现在,在蝶恋阁内,有一个白影就站在她面前,幽怨冰冷的目光凝望着她,嘴里喃喃的说:“刘喜娘,你该上路了。”

    —:文'—白影从怀里取出了一把锋利的短刀,摸准了唐夫人的心口位置,高高举起,猛的刺下。

    —:人'—“咚!”这一刀竟没刺穿唐夫人的胸膛,而是刺进了床板里,原来方才电光火石间,一人飞冲过来抱走了唐夫人,救下唐夫人一命。这人望着白影,轻轻笑说:“久违了,杜蝶。”

    —:书'—开口说话的人是黎斯,黎斯近前站着一位身穿白素裟衣的女子,虽然面带纱巾,但通过举止动作黎斯还是判断出了她的真正身份。她并非是死后变成冤魂回来报仇的杜蝶,而是装成杜蝶样貌衣装的另外一人,乃是唐府总管家,王翠。

    —:屋'—王翠明白黎斯已经认出了她,她干脆扯下面纱,用冰冷的声音说:“你休要阻止我,我并非王翠,而是代替死去杜蝶来阳间报仇的使者,我要杀死这害人的罪魁祸首。”

    王翠又要扑上来,黎斯轻轻一推,王翠被黎斯运带内力的一推竟没有推倒,只是后退两步,又举着短刀冲了上来。黎斯抱着唐夫人行动多有不便,只得喊一句:“唐兄,此时还不出来吗?”

    “住手!”一声充满威严的喝声传来,王翠手一抖,短刀落地。她转过头,门口站着的不是唐九观又是哪个。

    “老爷,老爷……我……”王翠张开嘴,还未说出一句完整的话,眼泪已经扑簌扑簌的落了下来,她望着唐九观,唐九观也望着她,而后唐九观目光转到黎斯怀里的唐夫人脸上,摇头道:“王翠,你这是为何,为何啊。”

    王翠还是不说话,黎斯看着王翠再转看唐九观,唐九观则一直摇头,也不再开口。蝶恋阁内一时陷入死一样的静寂,终于王翠目光从唐九观脸上转开,望着地面上的短刀,咬住了嘴唇,似终于下了决心开口:“我杀她,你真不知为了什么?”

    唐九观眉头皱了皱,沉默。王翠笑了,泪水随着笑容滑落:“十八年前的东甄村,你同我说过的蜜语甜言都忘记了吗。九观。”王翠对于唐九观的语气态度倏然变化了,变得柔情似水,目光重新移到唐九观脸上。

    “那一年东妖国派余孽滋扰青州边境,你亲自率领一支铁卫队击杀东妖余孽,却不慎在一处深谷里中了埋伏,肩膀被射中了毒箭,后来你同铁卫军走散,一个人单骑逃离了东妖余孽的追截,回到了青州境内你的故乡东甄村。毒伤此时发作,你就摔下马来昏迷不醒,是谁救了你?”王翠语气微微起伏,唐九观仰头,闭眼道:“是你。”

    “是我,我为你吸出箭毒,又连夜上山采了外伤草药医治你的伤口。第二天傍晚你终于醒了,醒来的你突然拉住了我的手,看着我,然后将我拥入怀里。我当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是静静让你抱着,听着你沉重的心跳。再之后的两个月,你跟我厮守在东甄村里,足不出户,你说这两个月是你这辈子最开心最幸福的两个月,你宁愿用你的生命来替换这短暂的快乐。”王翠盯着唐九观的脸,慢慢再慢慢的说着,似要将每一个字都说入唐九观耳里,钻进他心中:“两个月后你走了,你说过会派人来接我进府。对吗?”

    唐九观点头。王翠凄然一笑,道:“然后呢,我等了半年不见你来,于是我去唐府找你。我期盼着你可以履行你的诺言,希冀着可以同你长相厮守。但我等来的就是她,将我生生赶出了唐府。”王翠手滑落,指着昏迷不醒的唐夫人刘喜娘。

    “她甚至没有看我一面,仅仅是让家丁将我像打发要饭婆子一样轰了出来。我当时心存幻想,以为你并不知道这些情况,是她嫉妒我,不想让我进唐府。可傍晚,我却收到了你托人送来的一百两纹银。”

    “这件事,我对不起你,你去的时候喜娘刚有了身孕,我担心喜娘腹中孩子出意外,所以只能委屈你了。”唐九观面露愧疚之色,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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