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王莽的死,对外说是因公殉职。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死的,但就在几天前,卑职在扶摇中州的大街上,听到了关于王莽被杀的谣言,谣言里诉说的王莽死状跟真实的一模一样!”

    “怎么可能有这种事?”柴立海微微闭眼:“不管是谁在谣传,赶紧找出来,我不想这事传到平道王的耳朵里。”

    “是,属下已经派人细细打听了,相信这两天会有线索。”袁磊躬身道。

    第一章 扶摇中州

    黎斯在离开傀儡山庄后,同老死头和白珍珠会和,打算一起送白珍珠去宿州,找轩辕善。黎斯回来后,接连几天不笑不说话,把白珍珠吓坏了,还以为黎大哥生了病。还好,这两天黎斯脸上有了点笑容。

    三个人进了扶摇城,黎斯走在最后面,目光突然一转,大街的角落里总感觉藏着一个影子,在时时刻刻盯着自己,但每每黎斯什么都没有发现。

    黎琪……不,是魏独命,他会放过我吗。他对我的仇恨将早变成了看不见的枷锁,牢牢将他同我绑在一起,或许直到死的那一刻,也不会分开。黎斯苦笑,白珍珠瞅见了:“黎大哥,想什么好事呢。快说出来听听。”

    “好事吗。因为我闻到了包子香,好香的包子!”黎斯笑笑说。

    “对啊,我也闻到了。”白珍珠拉着黎斯找到了那间不算起眼的包子铺,包氏包子铺。这包子铺的老板不仅会做包子,他自己也姓包,叫包福。

    包子还没上来,白珍珠一直盯着包福在偷笑:“你看这老板,他开了家包子铺,又姓包,但偏偏人长得像只老鼠,黄黄瘦瘦的,多好笑!”白珍珠说出来好笑的理由,黎斯和老死头对望了一眼,然他们无法理解这位大小姐的内心世界。

    “您的包子。”包福长得是黄黄瘦瘦,但笑起来还是带有福相。

    黎斯三个人都吃了包子,白珍珠吃了一口,眼睛都亮了,迫不及待的又抓起一个。黎斯也忍不住赞赏:“包子肉质充盈,汁水多,而且还有一股特殊的香气在肉馅里,十足美味。”

    白珍珠一连吃了三个大包子才罢了手,好奇的问包子铺老板说:“大老板,你这包子里添了什么配料呀,这么香。”

    包福笑了笑,没接话。这包子的秘方是做生意的立足之本,自然不能说出来。

    白珍珠瞪着包子铺老板,好似生气不理自己,这功夫旁边坐下了两个新客人,不大的包子铺已经挤得满满当当,新来的客人互相聊天。

    “老兄,你上次还没讲完的故事,今天继续吧。”一个客人说。

    “行,沈兄这样好兴致我就说了,不过这顿包子就你请了。”另一个人笑哈哈的说:“上次说到扶摇中州金库被劫的事,其实呢,这里面还有一桩骇人听闻的凶案……”

    “闭嘴,抓起来!”两个客人刚说几句,黎斯这边侧耳听着,突然从包子铺里站起了三个男人,将两个吃客一起按在桌上。

    “你们干嘛,为什么抓我?”

    “为什么,就凭你造谣生事,看清楚了,我们是州府的捕快。”三人亮出了府衙的捕令,看来三人在包子铺里潜伏了很久,捕快转脸瞧着别人:“你们也听仔细了,都管好自己的嘴,谁若再造谣生事,口无遮拦,一并是抓了进大牢。”

    “押走!”三个捕快押着两个吃客走了,包子铺沉寂了一会儿,又慢慢人声鼎沸。包福摇头自语:“唉,这都第三波了,再这样下去,估计就没人敢来铺子里吃包子了。”

    “包老板,你这包子这样好吃,肯定不愁生意,放心好了。”黎斯笑了笑说,但他说这话倒是真心。

    扶摇中州府衙里,柴立海的脸色并未好看,他摇摇头,将刚抓回来的两个新犯人送进了大牢里,转头对心腹袁磊道:“这两个人看来也是听来的谣言,到底造谣者是谁呢。”

    “大人莫着急,我已加派了人手,但凡私自议论这事的都被我抓回来了。”袁磊躬身说,柴立海眉头又皱起:“这样一来,岂非惹人注意了。”

    “惹人注意也没办法,大人,现在当务之急是将所有人的口风压下去,不能让事再传开,否则一旦牧云府那边听到了消息,知道我们对于金库劫案密而不报,后果就严重了。”

    “对,还是你想的周详。按你说的办。”

    “是,大人。”

    清风客栈,黎斯三人订好了三间上房,白珍珠百无聊赖的靠窗看日落。冬天的天气也变得难以捉摸,白天还是天气晴朗,傍晚就变得阴沉沉,像有一场大雨就要来了。

    “好冷啊,哪也不想去。”白珍珠紧了紧衣服。

    “冷就回屋吧。”黎斯关切的走了过来,两个人站在廊子的窗边,白珍珠看着黎斯,总感觉黎斯这次单独外出的一月有了不一样的变化,那变化流溢于黎斯某一个不经意的眼神,或者某个沉思的姿态。白珍珠看不透,黎斯也不会让她问。

    黎斯对于白珍珠来说,变得有了谜一样的气质。

    窗外,一个胖女人穿着鲜红的袍子走来,屁股后面跟着四五个年轻人。胖女人走走停停,实在耐烦了,大声说:“知道,知道啦,各位爷。你们想要怎样的姻缘,明个请早去我的月老馆,我一定给你们满意的答复。保准每一个都找到逞心如意的姑娘……”胖女人嘴巴抹了蜜,几个年轻人很快丢下银两,屁颠屁颠回家做美梦了。

    胖女人收了银两,慢悠悠朝南边长街走去。

    “胖女人是干什么的,为什么求姻缘不去月老庙,反倒要去找她?”白珍珠睁大眼睛看着黎斯,黎斯一笑道:“大小姐,看来你从小就没接触过媒婆。”

    “媒婆,原来这就是媒婆……谁说我不知道,我知道媒婆是干什么的,只是没见过。”白珍珠说着说着脸竟然红了。

    “怎么,大小姐也想着出嫁了。哈哈,改天我和轩辕善给你找个玉树临风的公子哥。”黎斯调侃,白珍珠有些恼怒,眼睛亮晶晶的盯着黎斯:“我不要公子哥,别在说这话,要不我真生气了。”

    “好,不说了。”黎斯转移了话题:“倒是这媒婆,看来很有手段,竟让这么多少年追在她屁股后面求姻缘。”

    店小二刚好经过,接了话题说:“爷说的没错。刚才那胖女人是扶摇城里数一数二的媒婆,叫龙婆。但凡她应允了你,都能娶来一房好媳妇。”

    店小二羡慕的走了,黎斯和白珍珠聊了一会儿,也回了房间。

    第二章 城门悬尸

    夜来的急促,这雷雨却是蓄势待发,偏偏雨水很少,雷声极大。

    她的脚步很缓慢,每一步像踏着沉闷的鼓点,踩在渐渐积起的雨水里。衣衫湿透了,她的目光里空空荡荡,凭空里像有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她的脖颈,将她拖拽着向前走。

    没多久,她看到了城门,黑色巨大的建筑屹立在前方,稀薄的雨水溅落在城墙上瞬间支离破碎,它如似一只巨大的兽。她笑了,她看到内城门前站着一个人。

    那个人缓缓张开了双手,十根手指头上插满了泛着银光的银针,他对她招了招手,她并不想过去,但身体似被孤魂野鬼驮负着飘了去。

    “啊,救……我!”这是她最后能喊出来的话。

    十根手指头上的银针像是划过天空的流星,轻轻划落,不在天际,在她的脸上。

    雷雨再来,十里外的寒池寺一座荒落的佛殿里,小和尚慧心再一次惊叫,他一直背诵着佛经,每当这样的雷雨夜,他都害怕睡觉,因为可怕的魔障又会进入他的脑海里。

    但这一次睡与不睡间,魔障再一次入侵了。

    那漆黑的夜幕里,慧心看到有一个女人,僵尸一样悬在巨大的城门上,有一个高大的男人背对着女人,扬起了手,手指上缚着尖锐的针。他将针一根根刺入了女人的身体里,鲜血瞬间染红了城门。

    雷声电鸣中,女人的眼珠子被揪了出来,血淋淋的挂在眼眶外,眼珠子还在看着人,看着自己。慧心惊慌的挣脱了魔障,身上的衣衫再一次被汗水侵透,慧心缓缓抬头,看着高高在上的孤佛,佛心慈善,为何不普度所有受苦难的人。为何要有死亡、痛苦、哀鸣。

    为何魔障的魔魇总笼罩在自己的身边,慧心眼睛湿润,两滴清冷的泪水滴落下来。

    他抿了抿干涩的嘴唇,重新嘟念。

    “我昔所造诸恶业,皆由无始贪瞋痴,从身语意之所生,一切我今皆忏悔……”

    黎斯这一夜睡得并不踏实,总觉得有一双眼睛藏在桌下,或者床后,偷偷窥视自己。他想起了很多,魏独命、傀儡山庄、湮灭的黎府、死去的亲人……还有她。

    寅时刚过,黎斯才迷迷糊糊睡着了。刚睡没多久,他被一阵震耳欲聋的喊声吵醒了,接着感觉有人晃自己的手臂,是白珍珠。

    白珍珠煞白着一张脸,不容分说拉着黎斯出了客栈,老死头也起来了,三个人来到了东城门,血腥的一幕赫然出现。

    东城的城门上悬着一具尸体,死者是一名中年女人,身穿红袍,体形肥胖。黎斯看仔细了,就是昨晚见过的那个媒婆,龙婆。

    龙婆胸膛被一只匕首刺穿,尸体悬钉在城门上,龙婆瞪大了双眼,但应该说她已经没有了眼睛,血淋淋的眼珠子一颗晃荡在眼眶外,一颗早已经落在了地上。龙婆满脸血污,脸部被刺花。

    接下来,很多早起的扶摇城百姓都看到了这骇人的一幕,黎斯和老死头商量了一下,先去通知州衙。

    柴立海和袁磊大约半个时辰后赶来,柴立海只看了现场两眼就觉得脚下发软,袁磊安排了后面的一切,将尸体收敛回州衙,然后处理现场,再疏散百姓。时间一长,差不多半个城的人都知道了东城门发生了可怕的凶杀惨案。

    黎斯三人作为最先发现尸体的证人也被带回了州衙,黎斯表明了身份,柴立海得知后像发现了救星一样将黎斯请到府邸正堂,看茶后,柴立海请求黎斯帮助自己侦破凶杀惨案。

    柴立海道:“久闻四大神捕威名,今日一见果然是器宇轩昂,英雄人物啊。”

    黎斯和老死头悄悄耳语了几句,答应了下来,毕竟是自己发现的尸体,或许这是天意吧。黎斯决定找出凶案的真凶。

    黎斯三人在柴府吃了午饭,老死头匆匆去了黑屋子,对于他来说,活人的魅力远远没有一具尸体来的大。黎斯饭后突然想起了昨日在包子铺的见闻,问说:“柴大人,昨天我看到有捕快捉拿造谣的百姓,原由听闻是三年前的金库被盗案,究竟怎么回事?”

    “这个……”柴立海沉思了一会儿,才道:“都是一些无知的百姓不知从哪里听来的谣言,将三年前的金库被盗案说成是穷凶极恶的杀人凶案,我怕在城内造成不好的影响,所以将几个起头造谣者抓回来,打压一下,没几日就放他们走了。”

    “柴大人说的是,不必同无知之人一般见识。”黎斯点头称是。

    未时后,柴立海去了州衙,白珍珠闲的困了,依靠在床边睡下了。黎斯一个人苦坐在桌前发呆,没多久,有人推门进来,是老死头。

    老死头二话不说,将桌上的茶水喝的干净,才瞧着黎斯说:“以前你都是跑到黑屋子门外守着,今天怎么这么老实。”

    “嗬嗬,我不想再被当成苍蝇一样轰走了。”黎斯笑说。

    “知道就好。”老死头起身说:“走吧。”

    两个人来到了黑屋子,虽然跟随老死头进出黑屋子的次数也不少了,但一进入黑屋子里,黎斯还是被那股难闻的尸臭还有腐烂的味道熏的直眼晕,腹内也是不停上涌,忍了几次才勉强稳住。

    老死头视若未睹,走到了中间的一具石床前,龙婆的尸体就摆放在上面。

    “致命伤是胸口的一刀。眼珠子被类似银针一类的尖锐物先刺穿后拽出眼眶,脸上共有三十四处细伤,也是被类似银针的尖锐物所刺伤。”老死头说完这些,沉默一会儿,又道:“除此之外,没有发现别的伤,同样也没有挣扎遗留的伤痕。”

    “你的意思是,她没有挣扎过?”黎斯想想又说:“或者说,她没有机会,没有能力挣扎。眼睁睁等别人刺了三十几针,又挖出眼珠子后,再杀死她。”

    “嗯,可以这么说。”老死头不做解释。

    “还有,这个。”老死头将尸体背部翻过来,龙婆的脖颈后有十几个沙砾般大小的红色小点,黎斯看到这些小点,不懂的问:“这些红色小点是什么,是伤痕吗?”

    “不是。”老死头看着红点说:“虽不是伤痕,但我现在也想不出它们是怎么留下的,有可能是被蝇虫咬过留下的。”

    “我看过龙婆的手脚,手腕脚腕都没有瘀伤,她没有被绑起来。但为什么不挣扎呢。”黎斯想不明白,转眼瞅到一堆从龙婆腹内掏出的食物残渣,黎斯很快转了头。

    “还是那话,我是仵作,这屋子里是我的事,出了屋子是你的事。”老死头说完不再理会黎斯,黎斯苦笑,这老头,真是怪。真不知自己怎么跟这样的怪家伙成了朋友,谁知道呢,也许自己根本也是个怪人。

    酉时,柴立海来见了黎斯一面,黎斯将发现的线索同柴立海说了一下。柴立海立即承诺黎斯,扶摇州府的捕快随时供黎斯调遣,务必要侦破这案子。

    从龙婆的月老馆还有龙婆家里搜集来的信息没有一点有用的地方,龙婆平时是个大好人,还乐善好施,又保媒拉纤,这样的人总不会有什么仇家。

    夜幕再次降临的时候,黎斯突然有了种感觉,龙婆不是被人杀死的,而是冥冥之中有一种力量带走了她的性命。

    是吗?

    是吗。

    亥时,两个夜出的更夫结伴而行,其中高大的一个转进了一条小巷子,然后走出来说:“怪了怪了。”

    “咋了?”另一个更夫问。

    “这几天我家晚上扔的馊饭馊菜,不到子时就不见了。”更夫诧异的摇头:“这附近也没什么野狗野猫,怎么没得这么快。”

    “哈,我当什么事。馊饭没了而已,又不是你媳妇不见了,还当个事。”

    “也对。”更夫自嘲的笑了笑:“走,干活。”

    两个更夫渐行渐远,当两人身影不见的时候。巷子深处那堆垃圾中倏然伸出了一只人手,只两下就将馊饭抓进了垃圾里。

    第三章 妖言妖语

    慧心这两天固疾发作,周身冰寒,寒池寺明竹方丈吩咐庙内的大弟子慧善,待再去扶摇城内做善德时,多抓些暖身的药。

    傍晚,慧善照顾慧心睡下了,慧善刚离开,慧心熟睡的眼皮子突然急剧的翻转起来。佛殿外,一道电闪亮起,顺时,慧心的魔障又出现了。

    荒野,飞舞,奔跑,跟随,雷雨,碎裂……还有永恒不变的死亡!

    慧心倏然睁开了双眼,失神的来到破败的佛殿中,凝望孤佛,泪水止不住的流下。

    扶摇府内,袁磊脸色凝重道:“大人,太奇怪了。”

    “又怎么了?”柴立海现在已经有些杯弓蛇影了,先是三年前的金库案被重新谣传,接着是可怕的龙婆凶案,到今天已经过去三天了,还没找到破案的关键线索。

    “大人,大牢满人了。”袁磊道,柴立海怒喊:“废话,满了就满了,这有什么奇怪的。”

    “奇怪就奇怪在,这大牢里抓来的大部分犯人都是金库被盗案的造谣者,先前几天抓了十几个人,按道理讲,其他那些爱嚼舌根子的人应该都老实了,不敢再说这事了。可是,这几天,造谣者非但没减少,反而越来越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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