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常人不吃东西,尚且活不了多少天,何况苏筱柔体质还很虚弱。

    可她丝毫没有胃口,勉强进食也会吐出来,强迫她吃东西显然不行。

    看来,只能靠输营养液的方式,给她的身体提供营养。

    裴子靖按电铃叫来护士,命令她给苏筱柔输营养液。

    乳白色的营养液,通过细长的管道,一点一滴的流进苏筱柔的身体里。

    她半躺在病床,脸色因过度苍白而显得虚弱憔悴,连额前细碎的空气刘海都呈现出飘渺柔弱的感觉。

    她看着上方的输液袋,突然问出一句话:“裴子靖,我好麻烦是不是?”

    “我不觉得麻烦。”裴子靖轻轻握住苏筱柔手背上扎着针尖的右手,这几天苏筱柔老是输液,手背上全是针眼。

    裴子靖看着只觉得心疼,他把苏筱柔的手捧到嘴边,轻缓怜惜的对着针眼吹气,并吐槽说:“现在的医院也真是,动不动就给人输液,好像除了输液,他们就没有别的治疗方法了。”

    苏筱柔被他逗的直笑:“裴总也成愤青了,各种怨天怨地怨社会。”

    约莫过了一个小时,一袋营养液输完。裴子靖分秒不差的拔出苏筱柔手背的针尖,又用棉签按住她的针眼给她止血。

    看着他娴熟的手法,苏筱柔感叹:“你这技术,堪比转业护士。”

    “他们伺候病人是工作,我伺候你,”裴子靖故意停顿片刻,方才说出后面的话,“是因为我爱你。”

    猝不及防的听裴子靖说出那三个字,苏筱柔条件反射的心跳加速,苍白的双颊都浮起淡薄红晕。

    她觉得自己真是不可理喻,“我爱你”这三个字,最近几个月,她听裴子靖说了好多次。可每次听到,都会有种飘飘然的欢喜。

    根据专业说法,爱情之所以会让人感到甜蜜喜悦,是因为大脑分泌多巴胺的缘故。

    两个人会从激·情走向倦怠期,也是大脑停止了分泌多巴胺。

    她大脑分泌多巴胺得多旺盛,才时刻都感受到爱情的甜蜜。

    苏筱柔胡思乱想的时候,裴子靖从衣柜里拿出一件质地轻薄的披风,披在苏筱柔身后,又给她系好颈项的丝带。

    “今天天气不错,我推你出去走走。”裴子靖手指轻抚苏筱柔的脸颊,“脸色这样苍白,晒晒太阳也许会好点。”

    整天躺在屋子里闭门不出,苏筱柔也觉得烦闷,她顺从的说:“好,我们去楼下花园散步。”

    “我用轮椅推你。”裴子靖把苏筱柔给抱上轮椅,随后推着她走出病房。

    “我能走的。”苏筱柔想站起来,裴子靖按住她的身子,语气温柔却是命令意味十足地说出三个字:“别乱动。”

    听裴子靖的口吻,苏筱柔就知道,她再反抗也无济于事。

    苏筱柔乖乖的坐在轮椅里,任由裴子靖推着她缓步前行。

    经过一间病房时,突然有从头到尾蒙着白布的病床从里面推出来。有一对男女在呼天抢地的喊:“爸爸!”

    听俩人悲伤的语气就知道,他们的父亲刚刚去世了。

    近距离的目睹生离死别,苏筱柔不由心酸。

    在她记忆里,亲身经历与至亲的生离死别,是在她很小很小时候,养母去世。

    那时的她太过年幼,却也懂得“死亡”会让一个人永久离去。

    那时的她表达悲伤的唯一方式,就是嚎啕大哭。

    由着旁人,苏筱柔联想到自身,她的身体状况每况愈下,一天比一天虚弱。

    和裴子靖的永久分别,大概也会来临了。

    苏筱柔抓紧轮椅的扶手,心底不胜悲哀,她要是真的死了,裴子靖能缅怀她多久呢?

    也许,刚开始的那一两年,他会沉浸在悲伤里郁郁寡欢。

    随着岁月流逝,她的影子在他记忆里逐渐淡薄。他终究会走出悲伤,开始新的人生新的感情。

    会有另一个女人成为他的裴夫人,他的柔情蜜意,也会全部倾注给她。

    而她苏筱柔,他随便永久怀念着,也只会在目睹她的遗物时黯然神伤片刻,静默的回想以前他们共度的时光。

    越想心里越酸楚,苏筱柔眼里都浮起泪花。

    此时,裴子靖正好把她推到楼下的花园。

    时节已然入秋,风里夹杂着些许凉意。吹拂在人身上,有说不出的苍凉萧瑟感。

    数片金黄的银杏叶,打着旋儿落在苏筱柔肩胛腿上。

    她随手拾起一片银杏叶,嘴里发出似有若无的叹息。

    落叶凋零代表着生命终结,世间万物,都逃不过死亡的宿命,人也是如此。

    听见苏筱柔轻薄的叹息声,裴子靖低头,柔声问:“好端端的为何叹气,是眼前的环境,让你伤春悲秋了吗?”

    沉浸在伤感的思绪里,苏筱柔不自觉的问出心里话:“裴子靖,要是我不在了,你能怀念我多久?”

    “怎么问这样晦气的问题?”裴子靖走到苏筱柔身前,立即,他看见苏筱柔眼里蒙着的泪水。

    “傻丫头,竟然还哭了。”裴子靖拿出手绢,轻轻的给苏筱柔擦拭泪痕,出言安慰她:“你会挺过这关的,我是谁呀?知名企业总裁,富可敌国能力非凡,还救治不了你吗?”

    裴子靖的安慰,在苏筱柔听来是逃避问题,她固执的问:“回答我,如果我不在了,你能记住我多久?”

    “傻丫头,非要听我亲口说吗?那好,我告诉你。”裴子靖坐到路边的长椅上,把苏筱柔的脑袋揽在怀中,手指缭绕着她的长发,“你以前说,我们除非死别,绝不生离。现在,我要对你说。我和你,连死别都不会。”

    裴子靖嘴唇几乎贴在苏筱柔耳畔,他说出的话,便有声声入耳的效果:“碧落黄泉,天上人间,无论你在哪里,我始终会陪伴在你身边,不分不离!”

    他这句话的深层含义,分明就是“生死与共”,也就是“殉情”。

    “裴子靖!”苏筱柔从他怀里抬头,“我不允许你……”

    她才说出几个字,裴子靖随即蒙住她的嘴巴:“你想教育我,生命可贵,且行且珍惜是吗?说这些话之前你先想想,如果是我天不假年,你能好好活下去吗?”

    苏筱柔一时没有言语,她设想了一下没有裴子靖伴随的生活。

    看不见他的容颜,听不见他的声音。每个清晨醒来,身边空荡荡的。

    一日三餐,餐桌边坐着的人唯有自己,属于他的那副碗筷,再不会有人动用。

    甚至,夜深人静,她长夜难眠之时,没有温暖的怀抱让她依偎。她只能默默忍受着孤独,辗转反侧整夜难眠……

    无边的凄凉感涌上心头,苏筱柔心里不胜凄然,她眼眸微闭,手指抓紧裴子靖浓密的黑发,哀伤的说:“没有你,我大概会生无可恋。”

    “开心点,”裴子靖语调轻快的说:“我说了我能救你,就一定能救,咱们离魂归天国还早着呢,何必无病呻·吟的哀伤。”

    苏筱柔脸上露出浅淡笑意,有裴子靖生死相随,她的生命是天不假年还是寿终正寝,都不重要了。

    裴子靖西装外套里的手机响了,苏筱柔顺手把手机拿出来,并且按下接听键。

    来电人是卫铭修,他在电话里大呼小叫的说:“王春雷招了一切,也真是无巧不成书,这家伙和逼妻自杀案的男主角苟勇攀是狐朋狗友。他们都被pua团体在网上培训过,并且给他们发了教材。他俩性格本来就尖酸刻薄,再经过学习,嘴巴就更损了。两个月前,苟勇攀在外勾搭的小三怀孕,孕检发现是个男孩。苟勇攀不想离婚分割财产,就招呼上一帮共同学习pua的狐朋狗友,包括王春雷。隔三差五的给他老婆洗脑,向她灌输女人生不出儿子就罪孽深重的理论。数次洗脑之后,他老婆脑子变得浑浑噩噩,都没了自主观念,直接导致她后面跳楼自杀。”

    听完卫铭修的话,苏筱柔怒不可遏:“太渣了,这男人太渣了。现在是怎么回事,男人一个二个都在向野兽退化吗?”

    她话音刚落,裴子靖立马抗议:“苏筱柔,注意你的措辞。你老公我,也是个男人!”

    苏筱柔此刻义愤填膺,对裴子靖也不客气:“被误伤了也是活该,谁叫你是男人呢?”

    接着她又问卫铭修:“苟勇攀的行为是故意杀人吗,他会不会被判刑?”

    卫铭修语气很无奈:“凭我个人,是很想把他逮捕再判他死刑。可刑法上写得明明白白,教唆未成年人自杀,会以故意杀人论处。教唆成年人自杀,不用承担任何刑法责任,因为成年人有自己的主观意识。所以……”

    他话没说完,苏筱柔已火冒三丈,她抓起手机狠狠砸到地上,疾言厉色的喊:“这世上还有没有天理?”

    “这话我想问你,”裴子靖满面怒容,“你生气就生气,砸我的手机干什么?”

    “砸坏了再买啊,又不是买不起。”苏筱柔“呼哧呼哧”的直喘气,显然气还没消。

    她拍打着轮椅扶手,气恨恨的嘀咕:“教唆成年人自杀不犯法,怎么就不犯法?那也是剥夺他人生命呀!”

    裴子靖语调流利的给出专业回答:“如果教唆的是对自杀行为有完全的认识能力的人,成年人和能够完全辨认自己行为的人,且自杀行为没有侵害或威胁到《刑法》上的国家、集体和他人的法益的情形下,则不构成犯罪。自杀者剥夺的是自己的生命,而成年人和能够完全辨认自己行为的人享有处分自己身体的权利,同时被教唆者对自己的行为具有完全的认识能力,因此教唆行为不构成犯罪。”

    他的专业理论一出,苏筱柔更是愤然:“照这么说,以后渣男想换老婆,又不想承担离婚的损失。叫上一帮子狐朋狗友,把老婆洗脑洗到自杀就ok了。这踏马哪行啊,女人的权益,还能不能有点保障了?”

    “冷静冷静别激动,”裴子靖赶紧安抚苏筱柔,“这老公可以把老婆教唆自杀,老婆也可以把老公教唆自杀。至于谁能成功,就看谁的洗脑本事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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