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少年也没有继续逼迫。

    彼此在对方眼里都是这次崩塌重建后的‘豆腐渣’工程,黑衣的身体没有恢复,白衣的控制力明显还有些颤抖,都需要点时间消化。

    还有绞杀那个人格或许会付出一定的代价,可如果不绞杀,放任他出去,他的生存轨迹、应对能力,绝对会让郁初北失望。

    就凭郁初北看管他和白衣时的掌控力,就知道哪怕不是她的,她也绝对不允许别人碰,如果别人碰了,她就不要了。

    如果那个傻白出去,会有什么后果不是早晚的事吗。

    到时候等主人格醒来,意识海绝对会第二次崩塌,或者彻底崩塌,不再重建,而他们都会消失,这里是虽然充满罪孽、背负着痛苦,但他们也撑到了现在,也想让他永久的存在,哪怕有些残缺不全的缺点。

    所以,为什么要冒风险!

    有意识的绞杀,和无意识的崩塌,哪个伤害最大。

    白衣少年当然知道黑衣在说什么,想到自己不久前只是从她身边经过,就被饿醒时的一幕,也大概了解一些那个女人,的确不是理智的人。

    可能是想到那个女人,围绕在白衣少年手臂上的沙点突然微弱的亮起,继上沉寂之后,这是它第一次发光,光芒还有些虚。

    白衣少年并没有注意,他只是认同主意识的爱人,确实不是心胸宽广的人,捏出来的一号人格,也的确过于平庸,缺点太多,会是隐患。

    黑衣少年疑惑的看向白衣少年手臂上的光沙,这些光这片空间里很多,但都集中在主意识旁边,它们还有一个巨大的作用,能温养人格,所以主意识的伴生体都要虚化出腿了。

    因为他曾经试图从那团巨大的光沙中分离出一点,但失败了,不单他失败了,所有人都没有成功。

    “你怎么得到的?”黑衣怎么能不震惊,他现在也需要!

    白衣少年没有关心这些,他在分析绞杀人格的利弊。

    黑衣少年又问了一遍,因为他确定不能分离,就是白衣应该也不能,那是属于主人格的。

    但如今白衣却有一粒,虽然光芒不盛,但慢慢的孕养也是一分力量,来一点啊,谁想死。

    而且在他的思想里:需要,当然就要搞到手。

    黑衣少年又严肃的问了一遍!

    白衣少年才回头,发现手臂上的光沙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亮了,自从被饿醒后,前些天暗淡的在‘太阳’下根本看不见。

    所以是怎么得到的你?

    白衣尽量回忆一下,又自行打断了,无关男人女人,只是不太在意:“我同意绞杀。”

    黑衣少年见他提这事,先将光沙的问题放在一旁,商量正事,因为绞杀不容易,相当于从意识里挖一块肉,会造成记忆确实、混乱,比温养意识更加重要。

    但也要做。

    绞杀,需要三个意识合力推动意识海挖肉。

    白衣少年招手。

    第三个意识,也是这次新分离出的意识,还是一个婴儿。

    黑衣少年见到对方,嘴角立即漏出一抹讽刺,但也不自觉的看了这个黑心的婴儿一眼,并与他刚刚触碰过的小孩子作比较。

    事实证明,单从外观上来说,他面前这位长着大头,咧着一口獠牙,滴答着血腥口水随时想吃人的样子,在卖相上毫无胜算。

    更不要提他通透的外皮下,猩红的黑色血管和漆黑的心脏,看起来就跟他们一样,肯定不正常。

    黑衣少年一时间不知道这是本体的映射出的自我,还是幻想中,他讨厌的两个孩子的样子。

    如果是后者,肯定捏错了,对方比他好看一百倍,如果与那两个孩子放在一起,肯定外面的更得那个女人喜欢。

    但有一点,黑衣少年可以肯定,就是这图怪物放出去,也比那个正常的人格放出去安全,因为一看就脑子不好使。

    这是这些年他在外时总结的经验,感情世界里,对方可能不介意你是好人坏人,爱到变态甚至不介意你有三有四。

    但郁初北不太变态,所以她可以不计较本体不爱她,是不是有病、是不是好人坏人,但绝对计较本体爱别人。

    在黑衣看来很有病的理论,甚至利益没有最大化,但在她心目中成立。

    黑心的婴儿想跳上白衣少年的肩头,张开獠牙铺了上去,突然被那个光点灼烧一般,发出尖利痛苦的嘶吼,狰狞的摔落在地上!恶狠狠的瞪着那个光点,活像从这片血河里诞生的罪孽。

    黑衣少年没有同情心的看着地上的一坨肉。

    白衣少年浑不在意,并不介怀对方的冒犯:“开始吧。”

    ……

    这是一个某长而又简单的过程,简单来说就是——献祭,用献祭的力量,来调动混沌的意识海,搅碎错误的人格。

    409执念(二更)

    他们不止一次的做过,所有这片空间里,从里到外残缺不全。

    但以前他们绞杀的都是一看就不能出门的人格,和比他们更不像人的东西,那些东西存在的多了,主体的存在将成为一个毫无意识的傀儡,用残缺换意识清醒,这是共识。

    这还是第一次他们对这么‘软弱’的东西下手,还是为了那么个‘荒谬’的理由。

    ……似乎弹指一挥间,似乎巨大的光沙都不动了,本青青的草地骤然无风无波,仿佛一副死寂的画,毫无生命气息。

    白衣少年手臂旁的光点暗淡下去,‘日光’下又不可见。

    黑衣少年的半个臂膀再次消失。

    那个狰狞的小婴儿全身透明到虚幻,虚弱的獠牙开始往下掉,硬邦邦的砸入河流里,

    可连河流里的邪念都凝固了,激不起一点浪花。

    巨大的力量如崩塌的恒星,瞬间涌向了那片平和的天地。

    似乎一眨眼,也似乎很久,巨大的力量消失后,那片本来生机勃勃与周围的一切都格格不入的空间,瞬间归于荒凉,像一个头发浓密的人,突然被剥了一层头皮,再无生机。

    成功了?

    三个意识都沉默着,然后觉得还可以,虱子多了不怕咬,他们这片空间,缺一块少一块的地方很多,本也不是什么鸟语花香的地方,都觉得这个样子常见又顺眼一些,甚至觉得模样还不错。

    当三人转身时。

    虚薄的意识海突然被注入金光的力量,猛然间被催动过的昏暗近乎稀薄的意识海,再次充满力量,猛然翻动起来。

    黑衣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那篇意识海仿佛强行拽取了金光的力量,就像天地初始的孕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开始捏造了刚刚消失的一干二净的人格,雏形、院落、人群。

    仿佛不怕耗干自己的意识,倔强的一再尝试,捏不动了,就抽金光的力量。

    经过潜意识近乎疯狂的坚持,刚刚被绞杀完的一切,又重新以另一种状态——新生了!

    艹!

    那位正常的、阳光的人影再次从意识海里走了出来,平凡的存在,刚刚打完篮球走下操场的阳光笑容,在乍然看到他们三个群体,尤其那个狰狞的孩子时,理所当然的惨白了脸色,下意识的要报警。

    黑衣少年脸色铁青。

    嗷嗷叫的婴儿!恨不得跳出去咬死他,他被逼着过来,耗费了巨大的力量,意识海里凭什么冒着稀薄力量的风险再造出一个‘弱鸡’!

    他就那么满意这个人格!不惜消耗本体的力量!嫉妒、不屑混合着所有负面情绪,让婴儿的脸更加狰狞,身体如一支脱弦的箭,快速冲出去!要咬死他!

    白衣少年无动于衷,甚至没有再看那边一眼,也不在乎婴儿咬住那个柔弱少年的脖子,和那个少年本能的惊恐和反击。

    黑衣少年也没有动,他们互相无法伤害到对方,徒劳无功而已。

    但那个傻白的出现,也说明了本体意识的渴望,他渴望这样的平凡,那就会不断的孕育,或者说它毕生的愿望就是孕育出这份平凡,哪怕耗尽它自己,哪怕需要借助金光。

    所以即便他们绞杀了第二个,意识海也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孕育,哪怕耗干意识海。

    这是执念。

    黑衣少年嘴角漏出一抹冷笑,执念吗!

    他倒要看看,当执念与那个女人发生冲突时,它还会不会如此执着这份执念!非要弄这么一个东西!

    黑衣少年多看这里一眼,都觉得浪费时间,直接托着虚弱的身体消失,看都不去看不远处新生的人格。

    *

    办公室内。

    顾彻像看雕塑一样看着一动不动的‘雕塑’,嘬手指的力度都没有减轻:不动了耶?

    顾君之骤然醒来,一口血窝在心中,他脸色苍白,手微微颤抖的转过椅子,打开一个抽屉,慌乱的拿出里面大把大把的药,往嘴里塞,平复脑海里爆炸般的嘶鸣。

    顾彻茫然的睁着大眼睛一动不动,被‘雕塑’突然间的动作吓的不轻:在做什么?

    但想想又有什么可害怕的,他依旧是位被众多人保护在中间的小宝宝,最初的惊讶过后,顾彻便乖巧的继续啃指头,非饿,不哭。

    顾君之艰难的吞下药片,借着涌上血液咽下去,眸光的狠厉丝毫没有减少甚至吞天灭地!

    他等着!等着看那片意识里的执着会有什么结果!

    平凡!

    哈哈!顾君之想想都tm恶心!他们这样有什么不好,非要去追求那些东西虚无的东西!

    既然它觉得好,那就造!把他们都杀了,就留那么个东西!

    *

    郁初北穿着礼服上来,看眼守在门口的夏侯先生,有些诧异:“哥,你做什么呢?”她见孩子久久没有下来,过来看看。

    夏侯执屹有种得救的错觉:半个小时了,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顾先生不会把大少爷的嘴堵起来了吧:“夫人,你来接孩子?”快进去啊,被顾先生闷住了怎么办?

    郁初北倒不觉得这位勤勉的顾君之会对孩子做什么,就是奇怪夏侯先生,竟然放心让对方带孩子。

    郁初北站定。

    夏侯执屹见她停下,心里一阵骂娘,您进去啊。

    郁初北不得跟‘伟大’的表哥寒暄两句,哪有还没有打招呼就直接走的:“他们在里面?”

    “在。”赶紧进去吧!

    那你在这里干什么?是要进去还是出来:“如果哥要进去,帮我把孩子抱出来吧。”

    夏侯执屹神色顿时有点僵,然后立即摸出手机:“喂,口径的标准不是在办公桌上——”说着不好意思的向旁边走去。

    郁初北没有再看他,敲敲门,推开,走了进去,她没有打扰顾君之的意思,只是顾彻快饿了,不抱走一会要哭,会吵到他工作。

    *

    郁初北客气的站在书房里,笑容标准又专业。

    顾君之脑子里的剧痛已经好多了,除了脸色有些白,看不出任何不同。

    郁初北抱起地上的儿子,没有抱怨对方随便扔的意思,只是:“你脸色好像不太好,要注意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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