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别的还没什么,当听到说他那儿子又疯了,养猪老汉一窜就从地上窜了起来,后脑勺直直地碰在猪圈屋顶上。

    养猪老汉一边摸着自己后脑勺“诶呦呦”大叫着,一边大骂着自己这个儿子,“我上辈子这是造了什么孽啊!他又疯了?要不是因为他这个疯病,能把家败成这个样子?我去他妈的!”

    门帘处的大娘老脸一红,冲着刚刚走过来的养猪汉肩头就是娇羞的一巴掌,“你说啥呢!这么多人呢!”

    “啊?”养猪老汉根本没明白自己媳妇说的啥意思,扭头就又出到了院子里。

    跟着吧,我们跟个娘们儿又没有啥话说,便啼哩吐噜的一群人又跟着回到了院子里。

    走到前院,只见这个打扮的跟大姑娘一样的家伙正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嘴里还嘟嘟囔囔地不知道说得什么。

    养猪老汉上去冲着他就是两脚,“起来起来!地上多凉啊,快起来,二妮子!”

    这个叫二妮子的汉子根本不理睬他父亲的两脚,仍然趴在地上并且把一只耳朵紧贴地面,一边这样做着还一边连比划带说,“五个?不不不,顶多三个!非得五个?不行,不行!就三个了,他们都是好人!”痴呆汉忽而语调很高,忽而语调又变得非常低沉,似是在讨价还价,又似是在跟什么人争吵。

    这情形确实是吓坏了众人,“二妮子?二妮子!你咋个了二妮子?”养猪老汉见叫他半天没反应,便以为是犯了疯病,就又在他身上踹了两脚。

    不踹这俩脚还好,让老头儿这么一踹这两脚,可把这个二妮子给踹急眼了,从雪地上蹦起来正反就给老头儿两嘴巴,“别他妈吵吵,我正跟地府阎王爷商量事儿呢!人命关天,人命关天啊!”

    养猪老汉站在原地捂着腮帮子傻了,有可能在他的认知世界里,打死也不会相信竟然还有儿子打老子的事情发生。

    养猪老汉足足愣了得有半分钟,这才清新过来,疯也似的就跟自己的儿子扭到在了一起,那二妮子也不是泥捏的,瞪着一双牛眼,两只黑鼻孔往外呼呼喘着粗气,就跟牛魔王要现原形似的。

    “我滴天爷诶!怎么又打起来了?别打了!别打了!”人还未到声音先到了,我们扭头望去打后院里慌慌张张地跑过来一人,不是别人,正是养猪老汉的媳妇儿,这个傻妮子的亲娘。

    老妇人扯着嗓子喊了几嗓子,见这父子俩正打得难解难分根本无视她的存在,便又小跑过来赶忙低声下气地哀求我们几个,“好心的过路人啊,你们赶紧过去帮帮忙拉拉架吧,他们爷俩要是真打出个好歹来,老婆子我后半辈子指啥倚靠啊。”

    “诶诶诶,大娘你别急啊!”我赶紧应承道。本来她就是不说我们也得冲上去拦架,现在人家这么苦苦的哀求,我们自然更是义不容辞。

    “大叔,大叔,别打了,别打了!”我冲上去就拉扯养猪老汉的衣襟儿。

    “你快起开我俩的!不孝的玩意儿!今天我要不弄死这王八犊子,我他妈是你养的!”养猪老汉真打急眼了,把军大衣往地上一摔,露出里边不知道穿了多少年的毛衣,顾不上严寒,扑上去就要给他儿子来个大背跨。

    那傻小子岂是吃干饭长大的,好生得是一身蛮力。纵使有皮包儿和司机大哥两人拦着也不行,大吼一声就像电视剧里金刚要变身一样,一下子就把皮包儿两人给挣开了,叫了声来得好,“老杂毛,今天我非得给你点儿颜色瞧瞧,耽误了我跟阎罗帝君的交情,你吃不了兜着走!”我们几个在旁边儿听着,咱也不知道这傻小子说的是啥胡话。

    反正这傻小子话说完,养猪老汉的身子也就到了,只见这傻小子飞起来就是一脚,“嘡”一个飞踹正踹在养猪老汉的胸口上,老汉就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歘”一下子飞起老高,然后重重地砸在了雪地上,发出“吭嗤”一下子的闷响。

    我们都傻了,见老汉躺在地上动了三动,看那意思是想挣扎起来,可也就挣扎了个两三下,“吭哧”一下又重新跌回雪堆里。

    我们仨人儿站那里都傻了,谁也没想着上去扶一扶,养猪老汉的婆娘本来就站在我们旁边不远处,看见眼前这一幕“嗷唠”一嗓子就给吓晕了过去。

    “我擦!坏了,坏了!”还是司机大哥首先反应过来,一个箭步就冲了过去。我和皮包儿紧随其后也赶紧赶了过去。

    只见养猪老汉正面朝地俯在雪堆里,鼻孔口腔甚至连耳朵眼里都汩汩冒着鲜血,鲜血夹杂着雨雪融化成了水,弄得他整张人脸都失漉漉的。

    “坏了!坏了!可不能让这傻小子跑咯!”说这话的正是皮包儿,我明白皮包儿的意思,这雨天雪夜的,几个陌生人突然出现在一户极度普通的老农民家里,这老公母俩没事儿还好办,要万一真有个三长两短一命呜呼了,任谁也说不清啊!你说是傻儿子踹的?可自古以来哪有儿子打爸爸的道理,况且这还是一个傻子,要真的等到天光放亮众乡亲搁这院子里一围,到那时候真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啊。

    我几乎也是同时反应过来,再往院子里一瞅,嘿!那傻子还真想跑。

    我急得冲司机大哥喊,“看住喽!一定要看住喽!”然后又赶忙招呼皮包儿,“追!可千万不能让这傻子给跑了!”

    我喊话的时候这傻子已经冲出院门,往大道上跑去。

    留下司机大哥照料这老公母俩不提,我和皮包儿玩命似地紧跟着就冲了出来,借不借宿的先不提了,最起码得把这元凶正犯给捉回来吧,我俩可不背这个锅。

    谁知道这傻子上辈子到底是什么玩意儿转世,上了大道就跟一支离弦的箭一样,直直地就往一个方向射去,快到你稍微一错眼神儿就有可能消失得无影无踪。

    好在这里刚刚下了雪,通过雪的反光,我们隐隐约约还能瞅见前边儿有一个黑影在晃动。

    前边介绍过,这个村子就是长长的一条裤带子,整个村落的住户就林立在这这唯一一条村路的两侧,所以说只要瞅准了方向,追到他还不是那么困难的。

    傻子就是傻子,这傻小子只知道一个劲儿地往前跑,连个弯儿都不会拐,可就是这样也足够累瘫我们了,他要是心血来潮灵机那么一动,我估计这辈子都甭想追上他。

    这傻小子就跟条大狼狗一样“歘歘”往前跑着,我俩就小脚大步的往前跟着,我自觉这一年来的折腾,我跟皮包儿的身体素质算是好的了,可万万没想到前边这瘪犊子玩意儿就跟打了兴奋剂一样,直跑得我俩呼呼带喘,心脏悬一悬从嗓子眼儿里没蹦出来。

    约摸跑了那么半个小时,就在我跟皮包儿跑得实在是坚持不住,都开始准备投案自首的时候,前边那傻小子终于远远地停下了。

    这傻小子一直引我们来到最村边儿一户人家门前,傻小子看都不看我们,大步走上前去便“咣咣咣”去敲那户人家的门。

    我擦~莫非这傻小子知道打不过我俩,还要叫个人不成?

    想到这里我忙拉住皮包儿一齐放慢身形,他要是真叫几个壮汉出来,我俩掉头可就得往回跑啊!

    现在应该是夜里三四点钟的样子,没戴表也不知道个准确时间,反正冷风阵阵算是一天中最冷的时辰。要知道现在是冬天,我们又是搁东北这么一个冻死人不偿命的地界儿,刚才跑的时候不觉的冷,现在一放慢脚步,身上的汗一下子就结成冰了,直觉得从后脑勺一直凉到脚巴丫儿。

    那傻子还在“哐哐”地砸门,敲门声在寂静的夜空显得异常清亮,激起了一阵阵的狗叫,可依旧院门紧锁,没人前来开门。

    其实这事儿正常,东北农村,天寒地冻又是搁半夜两三点钟,谁会吃饱了撑得放着热炕不睡,搁被窝儿里猫着以防有人砸门。

    “哐哐哐~哐哐哐!哐哐!”

    我跟皮包儿现在已经走到距离这孙子不足三百米的距离,隐隐约约已经能看个大概,这小子穿得比我俩还单薄,红裤子绿棉袄在刚才打斗当中就已经“光荣牺牲”了,现在这傻小子就下边儿穿个半截裤,上身兜了件儿毛线衣,搁雪地里傻站着,线衣都开线了,露出半个后背来,我都替他冷的慌。

    “哐哐哐~哐哐哐!”傻小子还在用力地敲门。我甚至都开始有一丝丝怀疑,他这样做是不是在故弄玄虚故意拖延时间。

    “别过来啊,别过来啊,我跟你说。”傻子看我俩正一步一步走过来,不禁开始冲着我俩大喊。这更正印证了我的判断,原来这孙子也跑累了,找个没人住的人家敲门,借机来拖延时间啊。

    “哼哼~臭小子,快跟我俩走一趟吧!”我狞笑着掰着手指,发誓要让他好瞧。

    “哐哐哐~哐哐哐!”傻小子愈发急了,用更大的力气去砸门。

    就在我俩准备将这傻小子生擒活捉的时候,“哐当~”一声,那扇门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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