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在支持淑妃夺宠,郑明珠默默的想,与陈颐安那日说的话是一样的。

    淑妃也是心知肚明,会投桃报李。

    早有宫女去捧了一个大大的蓝色缎子包裹出来,交给门口的石榴,郑明珠笑着站起来谢恩,正在此时,听到炕上的小郡主哇的一声哭起来:“娘……娘,弟弟……哇……”

    太子妃和郑明珠都吓了一跳,一齐转过头去看,小郡主坐在宝哥儿身边,全哥儿整个压在宝哥儿身上,一只手扯住了小郡主的耳坠子,拉的小郡主头都扯了下来,他还在嘻嘻的笑。

    宝哥儿被全哥儿压了个结实,竟然没哭,眼珠子乌溜溜的转,盯着小郡主瞧,还伸手去摸她,似乎在说:“你别哭了呀。”

    太子妃两步跨过去,伸手掰开全哥儿的手,把小郡主抱起来,全哥儿不妨突然这样,嘴一扁,眼看就要哭了,郑明珠连忙把宝哥儿也抱起来,却没料宝哥儿一只手拉着全哥儿不放,还伸长了手去拍拍他的头。

    这小子,倒是爱管闲事的很。

    郑明珠忙坐下来,抱着宝哥儿,揽着全哥儿,让他们拉着手玩儿,全哥儿就欢喜了,和宝哥儿依依呀呀的不知道说什么。

    太子妃哄着媛姐儿,慢慢的哄的她不哭了,才笑道:“这个混世小魔星,这样小就欺负你姐姐,回头叫你爹打你屁股。”

    郑明珠又想起来那件事,问道:“娘娘宫里新封的卫侧妃,如今可还好?”

    太子妃笑一笑:“也就是那样儿,不比别的侧妃强,也不比别的侧妃差,我瞧着,倒是个聪明人,前儿燕王世子那边和你们家连着出了两件事,她倒是来谢罪来着,我说:又不是你做的事,并不与你相干,你只管伺候好太子爷,自然是谁都挑不出你的错处来。如今她倒是越发不出门了,过来请安的时候也坐在门口,离全哥儿更是远远的,从来不靠近三尺内。只要她识趣,我自也不会刁难她,横竖就算没了她,这宫里自也有别的侧妃,各种出身性情,我还对谁另眼相看不成?静妃是静妃,卫侧妃是卫侧妃,其实也都是各自的日子,只看她自个儿想不想得通了。”

    郑明珠深以为然,外头进来一个宫女回道:“小河子从上书房回来了,回县主的话,武安侯老爷点了头,请县主放心回府就是。”

    郑明珠总算放下一颗心来,那宫女见郑明珠无话,又回太子妃:“吴侧妃遣人来回娘娘,白才人似乎有些不大好,是不是宣太医来瞧瞧。”

    太子妃就吩咐道:“那就取我的对牌宣太医来给白才人瞧。”

    唔,太子妃重新理事了。

    看来这位吴侧妃在太子妃怀孕期间掌了东宫大权,还是没掌太久啊,也不知握热了没。

    太子妃转头一见郑明珠亮晶晶的眼睛,一脸好像有什么八卦快点告诉我的神情,不由的就笑了:“白才人是吴侧妃宫中服侍的宫女,那回太子喝了酒,歇在吴侧妃宫里,吴侧妃就遣了白才人服侍,上月查出来有了身孕,便封了才人的品级。”

    啊,她问的不是这种八卦啊,这种尴尬的八卦……郑明珠忙笑道:“谁问这个呢,我是说,上回不是说娘娘有着身孕,吴侧妃暂时理事么?如今变了?”

    太子妃笑道:“既是暂理,那自是不长久的。”

    这样淡淡道来,气定神闲,真是叫人佩服。

    不一会儿,郑明珠抱了宝哥儿告辞,全哥儿颇舍不得,拉着宝哥儿的手依依不舍,太子妃笑道:“他们哥两倒是投契。”

    郑明珠刚走到东宫前殿门口,就见太监引着小苏太医走甬路进来,见了郑明珠,站着行礼道:“给县主请安。”

    郑明珠点点头,说了一句话,看着他进去了,才问身边的宫女:“东宫都是宣太医都是宣苏大人吗?”

    那宫女笑回道:“自从苏大人在太医院供职以来,太子爷十分赏识,就是娘娘也说似乎有医缘,怀着睿王爷的时候就总宣苏大人。且上月睿王爷不大好,偏看不出有什么问题,也吃得下奶,就是整天都一直哭,小声的哼两声那种,脸又红红的,看起来难受的很,娘娘急的了不得,宣了苏大人来看了看,说是取风,奴婢也不懂的,只听到一耳朵,也没给药,就是在睿郡王身上捏了几处,竟就不哭了,安稳的睡着了,第二日拉了一回肚子,便再也没这样着了,可不是好了么?苏大人真是妙手!便太陛下知道了,也很欢喜,赏了苏大人一盘金子呢。如今咱们东宫谁有点不好了,都爱宣苏大人进来伺候。”

    郑明珠从宫门口走到轿子跟前,这位宫女对苏大人的仰慕还没说完,郑明珠一句话也插不进去,只是想,到底是奴才像了主子的脾气,话最多呢?还是她真是太仰慕苏大人了呢?

    郑明珠抱着宝哥儿回了府里,陈颐鸿已经打发人来问了,又把今儿家里头的事儿回了郑明珠,郑明珠知道看住了陈颐青,便再没有不放心的了。

    到了晚间,原本应该在宫里的陈熙华竟然回府来了。

    刚到了家就传郑明珠来问话,郑明珠回道:“媳妇是听三弟说,二弟或是要做点什么,便不放心,只得来宫里寻爹爹。如今离二弟的好日子两个月不到了,万不能出什么纰漏才是。”

    陈熙华道:“能有什么纰漏?”

    郑明珠低头不语。

    陈熙华便吩咐传陈颐鸿,陈颐鸿倒是老老实实的说:“儿子听大哥吩咐,多看着二哥一些,昨儿审了二哥身边的小子,听说二哥要上本推迟婚期,儿子急了,才来回嫂子,嫂子吩咐看着二哥。”

    陈熙华大怒,啪的一拍桌子:“这个混账!找死呢。”

    因是兄长的事,陈颐鸿不敢说话,郑明珠便道:“爹爹息怒,到底还没查实,且二弟这样究竟是为了什么,也还不知道,如今怎么办,还要爹爹示下。”

    按照郑明珠的想法,那是宁愿弄错也不能放过的,但是她又不能这样说,只有陈熙华才有这样的资格。

    陈熙华也是果决之人,便说:“自是不能冒险,来人。”

    陈熙华身边的贴身小厮进来躬身等着吩咐,陈熙华吩咐:“把平日里跟着二爷出门的和他身边伺候笔墨的小子都给我带来,你出去跟宋大和宋二说,叫他们去看着二爷,不许二爷出门,也不许递东西出去。”

    那小厮应了,郑明珠便说:“媳妇这便先回屋里去了。”

    陈熙华道:“且别急,你与鸿哥儿都等着,还有处置。”

    一时带了三个小厮进来,陈熙华威严无人可及,还没到用刑的程度,那几个小厮已经是后背都湿了一块,陈熙华说:“二爷这两日都在做些什么?我听说有些不寻常的事,如今给你们一个机会,让你们说一说,若是有一个字不对,即刻拿出去打死!”

    为首的那个小厮是陈颐青的奶兄弟,平日里跟的最紧,此时额上豆大的汗珠子:“二爷这几日都在屋里读书,只到外头去了一回,并没有做什么,还求侯爷明示。”

    陈熙华就看了门口守着的那彪悍的大汉一眼,那人走进来,劈头盖脸给了那小厮七八个耳光,顿时脸肿的老高,牙都吐出来一颗,满嘴是血,话都说不出来,只是磕头。

    陈熙华淡淡的道:“这么说,二爷并没有写折子要递到朝廷去?”

    旁边两个小厮吓的魂飞魄散,连连道:“侯爷饶命,二爷虽是写了折子,只后来又悔了,并没有递出去,侯爷只管问二爷,小的们不敢有一字撒谎。”

    陈熙华面沉如水,吩咐人:“把这三个挑唆主子胆大妄为的小子给我关到后头空屋子里去。回头闲了再来处置。”

    “侯爷饶命,侯爷饶命啊……”那三个小厮拼命求饶,抖的筛糠一般被拖了出去。

    陈熙华垂目想了一会儿,对郑明珠说:“后日是亲家舅爷袭爵摆酒的日子?你且打发人回一声舅爷,到时候我自上门恭贺。”

    郑明珠应是。

    却是暗忖,两家是极近的姻亲,袭爵这样的大事,陈熙华便不说自也是要去的,如今特别吩咐她打发人回去说,显然就是在表示,找郑明玉有事。

    倒是奇了,陈颐青的事儿,与郑明玉有什么相干呢?

    ☆、190、陈颐青的路  ...

    郑瑾是在腊月里给郑明朝娶了媳妇,过完了年,就上表辞爵的,再由圣上挽留、同意,加上宗人府、礼部等各种规矩办下来,这个月初才正式由郑明玉袭爵安国公。

    定在了六月二十二日摆三日酒宴请各府勋贵大员、故旧亲朋等,郑明珠是嫡亲妹子,一早就抱着宝哥儿去娘家帮着招呼。

    林氏穿了鲜亮颜色的新服饰,越发显得气色极好,雍容娴雅,郑明珠见了林氏便笑道:“给国夫人道喜,国夫人真是气派不凡。”

    林氏笑道:“既来贺喜,那还不赶紧跪下磕头?”

    陈颐雅、陈颐贞、陈颐敏都在一边笑。

    因陈夫人不在家,郑明珠索性把家里的小姐们都带了出来逛逛,也透透气。

    郑明珠道:“给你一回脸面,就抖的这样儿,给你送礼就不错了,还想怎的?”

    说着奉上礼单。

    郑明珠这自然是厚礼,林氏笑道:“姑奶奶回家就是喜事了,还送这些,也太周到了些。”

    一时又两手拉着陈颐雅、陈颐贞看:“都是大姑娘了,到底是侯府小姐,气派就是强些。”

    从手上抹下来一对儿通体莹白的镶赤金的玉镯子,一人一个,笑道:“一点小东西,拿着赏人吧。”

    陈颐雅、陈颐贞都连忙拜谢了。

    林氏又拉着胖胖的陈颐敏看,捏捏她的脸:“哟,这么可爱,真跟年画上的娃娃似的。”

    丫鬟奉上一枚金锁,打造的精致的牡丹花样子,林氏笑着给她戴上,陈颐敏大大的眼睛转一转,从荷包里掏出一颗糖来,放在林氏的手里:“谢谢舅太太。”

    林氏大约是给表礼的时候第一回收到谢礼,越发觉得这个孩子有趣,搂着她又问了些话,才笑着说:“里头也有小孩子,你跟她们吃果子去吧。”

    最后才抱过宝哥儿来,只是宝哥儿睡着了,抱着也抱不醒,只得亲两下算了,跟郑明珠笑道:“琪哥儿惦记着要看弟弟呢,在里头厢房,叫奶妈抱过去吧。”

    林氏的丫鬟香桃便一手牵着陈颐敏,引着奶妈抱了宝哥儿进屋里去。

    林氏这才问郑明珠:“昨儿你打发人来跟你哥哥说的那事,究竟怎么的?也值得巴巴的拿回来说?”

    郑明珠道:“我还不知道究竟怎么的呢。”

    遂把陈颐青这愣头青的事儿细细的说给林氏听,林氏眼观四面耳听八方无所不知,说不定立刻就能解惑。

    果然林氏没有辜负郑明珠的期望,听了笑道:“侯爷是动了真火了。”

    郑明珠表示洗耳恭听。

    林氏道:“这个月因你哥哥袭了爵,自然与以往有些不同,圣上把锦山大营交了给你哥哥,你哥哥想着建一支锋锐骑兵营,已经写了折子呈了御览,我听说圣上若是准了,这支锋锐骑兵营要交给疤面将军凌宇来带,那可最是个六亲不认的阎王,军法最严,当初因着平安公主的儿子不服军令,就被他打了五十军棍,险些打残了,养了一个月才能下地,平安公主哭到御前去,圣上倒也不能责他,只得安慰妹妹了事。若是侯爷是想着这个主意,你们家二爷有的是苦头吃了。不过放在军营里历练过的,怎么也要好许多。”

    咦,这倒是个好法子,郑明珠眼睛一亮,放在军营里拘着陈颐青的确是个好法子,真论起来,郑明珠觉得陈颐青人不坏,就是天真单纯热血冲动,愣头青一个,就是给陈夫人宠坏了的。

    如今想一想,若是把陈颐青放在军营里,与外头就不一样了,在外头有猪朋狗友捧着,遇事又有武安侯府的金字招牌,外人等闲不敢招惹,自然就越发随心所欲。可在军营里,自有一套与外头不一样规矩与行事,都是热血男儿,谁给你脸面呢?又是个极厉害的兵头管着,该打该罚说一不二,或者能变的好了也未可知。

    有时候自己下不了手,只能交给下得了手的人下手了。

    且又有郑明玉在最上头照应,倒也不怕他出事。

    再说了,就退一步想,便是陈颐青在军营里没什么进益,总能把他拘着,免得生出事来。安生到娶了公主,有公主管着,也就不怕了。

    这是陈颐青的好处,可是若再往深一点想,若是陈颐青在军队里有了寸进,别说陈颐青就此好了,便是陈颐安都会受益,倒是十分精妙的一个法子。

    郑明珠越想越觉得好,亏的陈熙华这么快就想出了这个主意,陈颐安果然和他爹是一个风格的,从来不单纯为解决一件事而解决一件事,既然决定要做一件事,就考虑到各个方面的因素。

    如今把陈颐青丢进军营里操练到八月十二再回来成亲就是了,反正这亲事也并不需要他操持,只需要他洞房!

    郑明珠想着陈颐青从今后的日子,实在忍不住要高兴,瞧他办的这些事儿,真是活该被阎王将军管着!

    不过想到陈颐青办的事儿,就难免想到郑明朝,他们还真是颇有渊源呢,郑明珠就笑道:“二弟如今可好?”

    林氏何等精乖的人,哪里有不明白的,便笑道:“你且放心,你哥哥说了,此事定下来,必要把二弟送进去好生j□j。”

    郑明珠抿嘴笑,阿弥陀佛,果然兄妹连心。

    正欢喜,便见郑明艳走了进来,笑着见过了嫂嫂和大姐姐便笑道:“大姐姐倒是到的早,宝哥儿怎么没带来?”

    郑明珠笑道:“来了,进去跟哥哥姐姐们玩儿去了。”

    说着就吩咐翡翠进去把哥儿抱出来给姨妈请安。

    一边打量郑明艳两眼,她依然如做姑娘的时候一般爱穿杏黄的衫儿,只是换了妇人的发式,乌鸦鸦的头发油光可鉴,带着一朵碗口大的赤金嵌红宝石海棠鬓花,一串殷红的珊瑚珠子压后面发髻,虽是华丽,气质依然是淡然的。

    或许是那种永远气定神闲不肯轻易动容的神情,叫人这般觉得。

    宝哥儿被抱了出来,大约难得有这么多年纪小的孩子在一块儿,宝哥儿觉得热闹有趣,心情很好,郑明艳逗他的时候,很给面子的笑了几回,叫人看着就喜欢。

    外头有媳妇来寻林氏回话,郑明珠笑道:“嫂嫂只管忙去,我和二妹妹说一会儿话,回头人多了就出来帮手。”

    林氏果然出去了。

    宝哥儿玩了一会儿,大约是困了,开始叽叽咕咕的要哭不哭起来,郑明珠忙抱起来,一下一下的拍着,季六家的要上来抱,郑明珠却道:“不妨,让他就这样睡。”

    郑明艳摸摸宝哥儿的脑门,笑道:“还是大姐姐有福气,一举就得了麟儿。”

    她是第二回这样说了,郑明珠小声问:“你还没信儿?”

    算起来,郑明艳嫁过来也整一年了,还没喜讯儿,自是有点压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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