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南家没有造反,没有得到颜家的支持,那现在的南荣君主也不会轮到南禹安来做。

    而颜悦,也应该是君长戚的妻子。

    君长戚从前还不明白,为什么颜父一直没告诉颜悦她未来会是君长戚的妻子,她未来尊贵,身带凤命。颜父一直以颜悦娇纵,怕得知身份会得意忘形有辱皇家颜面为由推脱着,没有告诉颜悦。

    可现在想想,君长戚一切都看开了。

    “是了。”沐潇湘摆弄着拿回来的花草,似乎心情极好,“现在那老家伙看师傅你回来,又想把颜悦塞给你?”

    只能说这老家伙太有计算,最能识时务。

    可惜了,是个看不明白的老糊涂墙头草。

    夺位之恨,哪里那么容易抵消?

    凭她颜悦?

    君长戚喝了口茶,“自从我死后,颜悦身上的凤命也消失了。”

    沐潇湘跟着低笑两声,不自觉摸了摸手腕上的红檀佛珠。

    这样一来,似乎又说得通了。

    颜家那老头似乎还觉得,只要君长戚娶了颜悦,那颜悦的凤命必会再现?未免太可笑了些。

    这些年君长戚也没有闲着,借用王后黄柔的手一直在打压颜家,使得颜家不得不再次依附君长戚,殊不知君长戚才是那个真正想置他们于死地的家伙。

    “苓,你不是对五色梅过敏吗?”

    君长戚这会儿才注意到沐潇湘手中的花,不解。

    平常沐潇湘对五色梅和丁香牡丹最是避之不及,怎么现在又自己动手摘来了?

    他是见过沐潇湘过敏时的情况的,最严重的几次险些要了她的命。他忘不了爱徒那时的眼神,不可置信与绝望,他也发誓此生绝不会让左苓因为那种低端的东西丧命。

    却也明白,有些东西地重要性。

    不容忽视。

    见君长戚变了脸色,沐潇湘对他笑笑,示意他安心,说:“我知道,我有分寸,绝不让自己出事。可是现在事情有些紧急,如若让南禹安发现我的身份,那就遭了。”

    南禹安见过左苓公主的画像,认得左苓那张脸。沐潇湘若堂而皇之用这张脸在南禹安面前晃悠,可能会被对方暗杀。

    不过不得不说南禹安对她可比南禹民这个未婚夫尽心,南禹民到现在都不知道曾经给予他耻辱的未婚妻长什么样,可南禹安却比她清楚。甚至了解的,比他更深。

    或许他是因为左苓曾经的强大足以构成威胁,才去细细的了解左苓这个人。

    但是不可否认,他比南禹民做得好。却也不好糊弄。

    “有本督在,他也不敢动你。”君长戚恢复寻常那模样,随手抚平衣裳上的褶皱。

    今日他穿着一身紫色朝服,紫色贵气沉稳最合适他。腰间扎条同色金丝鱼纹带,黑发束起以镶碧鎏金冠固定着,修长的身体挺的笔直,整个人丰神俊朗中又透着与生俱来的高贵,薄唇讥诮地勾起一点弧度,眼里是对众生的不屑,蕴着玩味,纵使眼尾总是一抹妖冶朱红,依旧让人觉得高不可攀、低至尘埃。

    沐潇湘最喜欢自家师傅这模样,总觉得帅气得很。她无声笑笑,附和道:“是是是,有师傅在,我没什么好怕的。”

    可嘴上如此说,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下,继续摆弄着那些花草。

    不过她心里有些泄气,明明看别人插花是件很容易的事,怎么到了自己手上却比拿刀还困难?

    “哎师傅,我的花……”

    沐潇湘还没反应过来,有些气怒的君长戚已经抢过他手里的花草,毫不犹豫地丢入火堆之中。

    君长戚歪着头,像是询问又像是责难:“是觉得师傅不行?”

    语调轻缓,嗓音低沉暗哑,却像羽毛一般勾得人心痒痒。

    沐潇湘鼓了鼓腮帮子,“就怕现在的南禹安不给师傅面子,再说了,师傅哪里能光明正大的护我?”

    少有的撒娇似的语气,听着君长戚心里舒服些许。

    幸好,自家徒儿还记得自个儿会撒娇。不然就凭那冷硬的臭脾气,自己非得气死不可。

    不过这五年来,她确实变了很多。变得偏向女儿家些许,也不知道左韫用了什么法子。

    不过左韫做得确实过分了。

    就算有什么逼不得已,也不能亲自去毁掉她的美好。但是如果真的告知她真相呢?

    她会相信吗?

    他眼底聚起一股意味不明的晦暗。

    “师傅,你该走了。”沐潇湘叩了叩桌面,挑眉提醒道。

    此时外头的雨已经从大转小,又回到最初的毛毛雨。

    君长戚似乎才回过神,起身揉了揉沐潇湘的脑袋,眼里带着淡淡一层的宠溺。“小心王后,最好别让佛珠离身。不然我也救不了你。”

    佛珠?

    沐潇湘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红檀佛珠,颜色鲜艳,在白洁的细腕衬托下更加夺目。她最宝贝的东西就是这个,因为这是皇奶奶给她的。

    小时候皇奶奶就不怎么对自己笑,对自己不冷不热的,对左韫他们确实像个慈祥的老人。沐潇湘还以为,自己是不得她的宠爱呢。

    谁能想到,皇奶奶她居然会把这佛珠给自己。

    沐潇湘摸着红檀佛珠,眉眼不觉弯了弯,周身气息也柔和不少。

    再抬头时,君长戚已经不在了。室内仍残留着独属于他的冷香,不难忽视。

    看了眼火堆中被烧毁的花草,已经开始散发奇怪的味道,沐潇湘的呼吸不由得慌了几分。

    “来人。”

    话落,一个蓝衣婢女走了进来。“小姐有什么吩咐?”

    沐潇湘觉着声音熟悉,一看,是红烛。“你何时来的?”

    红烛:“回小姐的话,奴婢是今日跟着大少爷一起来的。奴婢,多谢小姐救命之恩,今生今世,奴婢愿做牛做马,报答小姐的恩情。”

    想起那段痛苦的日子,她只觉得后怕。若沐潇湘没有察觉呢?她是不是就死了?

    看到红烛,沐潇湘就忆起禾欢的蹊跷,脑内突突地疼,“你可记得,禾欢没有变坏那段时间,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

    她实在不信,好好的人说变就变。再者,宫花阁出来的人,无论如何也不会如此。

    这倒不是她卖宫花阁的人情,事实的确如此。

    闻言,红烛低着头想了一会儿,说:“奴婢记得有一次起夜,看到禾欢姐姐在吃一些东西,好像是一些圆圆的黑色的小珠子。可是我记得,禾欢姐姐身子好得很,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吃药?”

    这点红烛最亲近禾欢,自然明白她的情况。

    可这话却点醒了沐潇湘什么,她似是愣住了。

    禾欢是想解身上的蛊,可若是被人利用了呢?

    如果有的人,提前就做好一切部署,禾欢的事就不是必然了。

    唯一的可能就是……

    答案呼之欲出。

    沐潇湘面色微凝,却没在红烛面前表现出现,她咳了声,道:“我知道了,你去叫其他人把那火堆清一清。”

    红烛看了眼火堆,应了是。

    “对了,容羽呢?”从刚刚起就不见她,也不知去了哪里。

    红烛摇了摇头,说自己也不知道,方才就没看见容羽。

    沐潇湘点点头,便让红烛去安排了。

    偏偏在这时候……

    也不知是不是那些花草起了效用的缘故,沐潇湘觉得头晕气闷得紧。

    ……

    夜半。

    月明星稀,夜风微凉,如今已经褪去白日的闷燥,吹来一身清爽与惬意。

    沐潇湘避开众人,找到白日里自己寻到的蹊跷处。她望了望高耸入云巅的崖顶,微微皱了皱眉。

    不知道自己有恐高症吗?

    可虽然是如此想,沐潇湘还是捉住身侧特意垂下的绳索,借着轻功特意向上攀爬。为了不引人注目,她特意穿了件暗色的衣裳。

    一边攀爬,她一边吐槽。

    躲这么高,当心到时候摔不死你们。

    爬约莫半炷香的时间,沐潇湘才到达顶端。顶端空旷,夜风凉意透骨,沐潇湘被吹得清醒了,惬意的眯起眼睛。

    “夫人,为夫等你好久了。”后头响起一个颇为幽怨的男声。

    不用猜也知道是谁。

    她习惯了。

    反倒是跟在苏祁佑身边的人一脸懵逼,这家伙咋回事?

    怎么跟个受了委屈的二傻子似的?

    随后,他们就看到白日里那个禁欲威严,高高在上的二主子,像个小媳妇似的朝沐潇湘跑过去。

    他一把将沐潇湘抱起,将脑袋埋在对方平得跟钢板一样的胸上。

    他努力蹭了蹭,随后欲哭无泪。

    真的比他还平啊!!

    忽然腾空了的沐潇湘险些一刀劈在来人脖子上,想了想还是忍住了。

    这是自己丈夫,不能打。

    见闹得差不多了,她拍拍自己胸前作乱的脑袋,示意对方放自己下来。

    苏祁佑抱到自己许久不见的老婆,一本满足,到也听话,乖乖把沐潇湘放下地。

    此时,一个以疏风为首的小队从黑暗中慢慢现身。黑夜里,平添几分肃杀。

    来人皆面容刚毅决绝,眉宇间皆是不可忽视的肃然。只是此时,喜悦大过天。

    见到熟悉的人,素来冷峻自持的疏风忽然红了眼眶,他声音已经颤得不像话,“将军……殿下。”

    已经快六年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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