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苓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苏祁佑床上的,自己明明在自家小师叔旁边睡得好好的。

    会不会是鲜于楹嫌自己太烦了把自己丢过来了?

    还是苏祁佑大半夜过来偷人?

    她被困在苏祁佑的怀抱里,头顶是对方均匀沉稳的呼吸声,睡得很沉,一点儿警觉都没有的样子。耳边是对方沉稳有力的心跳,左苓听得耳朵都红了,殊不知自己的心跳逐渐跟上对方心跳的速度。

    要不要叫醒他?

    左苓纠结着,抱着对方的胳膊陷入沉思。

    可是醒来后该怎么解释?是自己跑过来的,还是对方把自己偷过去的?

    为什么!?

    左苓纠结不已,这时候竟然想不出一个无懈可击的谎话来。

    似乎是感觉到怀中人的动作,上头的人方才幽幽转醒,对方确定了自己怀中抱的是左苓后,又狠狠抱紧了一下。

    “你……你醒了?”左苓弱弱地出声,好闻的男子气息如此迫切热烈。

    苏祁佑一愣,这才放开她,“啊,不怎么好。不知道你如何?昨晚上大半夜跑过来和我抢被子倒是吓了我一跳。”

    说着,他想起自己还在跟左苓生气,所以便起身坐在床边。

    左苓一脸鄙夷,刚才舒服得都打呼的人不是你吗?

    “我……我自己过来的?没其他人吗?”左苓询问起经过,心里疑惑自己怎么可能做这种事?

    绝对不可能!

    苏祁佑哼了一声,稍微贴近些许,“你以为呢?”

    昨晚上虽然没做什么,可光抱着自己他已经难受得很了,对方倒好,现在想赖账不成?

    左苓左右看了看,脑中灵光一现:“我知道了!是我师叔,她最会这个了。她就是看你在生气,让我……让我过来哄哄你嘛。”

    “我生气关她什么事?”

    “师叔心疼我嘛。”

    对的,自家小师叔最疼自己了。

    鲜于楹:这口恶趣味的大锅我不背!快拿掉拿掉!

    苏祁佑露出意味深长地笑意,“是吗?我还以为是你想着我睡觉,夜里就自个儿跑过来了。”

    “怎……怎么可能?”左苓下意识地否认,可结巴已经将她出卖得彻底。她恨不得咬断那根发颤的舌头,这时候紧张什么?

    “你别瞎说,你又不是我肚子里的蛔虫!”

    左苓捂住对方充满笑意地脸,头都羞燥得抬不起来了。

    完了,对方完全猜对了好吗?

    这可不仅仅是蛔虫看到简单了,简直是覆盖在她脑子上层的那层脑壳啊!

    简直可怕!

    苏祁佑看着对方露出困惑又懊恼的表情,心情也不由得变好几分。他捉住左苓的手,问:“你真的不知道我为什么生气吗?”

    他瞧着这家伙根本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儿。

    闻言,左苓抬起头,看了他一会儿后跟着摇了摇头,“不知道,我猜都猜不到。”

    “那我告诉你吧。”苏祁佑说着,面色正色几分,眉眼里有些悲伤,“以后做什么决定之前,我希望你也能考虑一下我……爱你的人的感受。你只身潜伏在敌人身边肯定不是第一次,脑海里一心都只是想着胜利,你根本没有想过,若你被人认出……后果会是什么?失去你,会有很多人难过。你想想你被左韫关入天牢时,焰云军那群家伙为什么拼了命也要救你?”

    左苓一时呆住,有什么东西被撕裂,露出柔软又疼痛的一面。

    苏祁佑见她听进去了,便接着说:“他们爱你,你知道的。他们希望的是你活着,肯定不想看到你这样不计后果的行动。”

    是啊,他们打从心底爱戴着那个与他们出生入死,一起用命拼过荣耀的左煜。他们也知道,她做事有时疯狂,只考虑结果,却根本……没有把自己的生命安全考虑在内。

    可是这样的她……他们还是拼了命要救。

    她应该……更加爱护这条命才是。

    不知何时,左苓已经泪流满面,不仅仅是因为那群死去的将士,她还想到了一个人。

    那个家伙,也是因为自己的不计后果,才付出生命的代价。

    “我说得太重了吗……别哭了。”苏祁佑有些无措替她擦泪,慌乱的把左苓拉入怀里,如哄一个孩子一般哄着她。

    左苓垂下眸,泪却还是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你说得没错,太多的人……因为我而死。我应该更珍惜这条命才是……那时候,如果没有将云……我现在都不会坐在这里,如果不是他……肯定就不会有现在的我。他救回来的命,我应该更加爱惜才是……”

    那个家伙真的太傻了,他明明是那么怕死的,平常有个什么伤口都要皱眉半天。

    可是那时候,他还是选择去讨那个解药。

    自己的鲁莽,竟要将云去尝那个苦果。

    到现在,她连对方的尸骨在哪里都不知道。她真不是个合格的主子,她就是个自私又自大的家伙!

    左苓如此想的,却没感受到苏祁佑片刻不自然的僵硬。他垂下眼帘,掩下其中情绪,“他也真是傻,如果那时候鲜于子淳没有把解药给你,那他就不是白死了吗?”

    主仆也真是像的,一样的……傻。

    “你怎么知道他是死在鲜于子淳手上的?”左苓擦了擦眼泪,有些疑惑地问他。

    这件事,明明只有几个内部人员知道。其他的人只知道将云死了,却不知是怎么死的,为什么死的,死在谁手上。

    苏祁佑一愣,随后一笑,“我有问过疏风,他说起过这个同门师兄弟。”

    “是吗?”

    左苓起身,收敛了些许情绪,也拉开了些距离。歪着头问:“还生气吗,我已经知道错了。从今以后,我会更加爱惜我这条命的,做事之前……也会考虑你们。”

    毕竟现在这条命,可不仅仅是单薄的一缕魂魄那么简单。它身上有太多人的爱,她应该更加珍惜。

    苏祁佑欣慰几许,“你明白就好。好了该起了,不然待会儿南禹民那家伙该来了,我是受够了他的唠叨,天天让我离你远一点,就怕我被你蛊惑了心智。”

    “哼,想不到他这么关心你呢。”左苓撇撇嘴,却也跟着起了。

    待会儿她一定要好好问问鲜于楹,为什么昨晚上没拦着自己?

    太丢脸了好吧?

    出门的时候,她没遇到南禹民,后头才得知南禹民去和两军交涉了。

    说是交涉,其实是胁迫而已。

    这件事,他捉住了先机,自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回去的时候,顺便看看罗君斐那边怎么样了吧。”左苓伸了个懒腰,回到鲜于楹的帐篷。

    对方真在吃饭,看到左苓也不意外,抬眼示意她坐。“昨晚都做了些什么,居然现在才起?”

    对方这么不经意一问,可左苓莫名生出被抓包的紧张。

    她抬起碗筷,“师叔,你昨晚怎么不拦着我呀?今早上我看见身边躺着个大男人快给吓死了,我当时还以为师叔你变异了呢。”

    “什么鬼?你师叔再怎么变也只会变大而已,绝对不会长出不该长的东西。”

    说着,鲜于楹放下已经空了的瓷碗,昂了昂下巴,“多吃点那菜,我听人家说醒脑的。”

    左苓依言也跟着吃了,虽然味道有些怪异,但吃下并没有任何不适。

    她想到了自己的记忆,便问:“师叔,我真的只是思虑过多吗?那天我感觉我脑袋都快炸开了,什么都记不起来。一想到什么就感觉有个人一直在捶我的脑壳子,结果我又给忘记了。”

    她也想不出该怎么形容,只得说了这么个比喻。

    但大概就是这么个形容,也是很贴切了。

    鲜于楹愣了一下,安慰她:“差不多,更深的我也看不出来,你先吃着药养身子,回去我再联络师父他老人家给你看看。他这人神得很,但还是靠得住的。”

    “也是,总感觉他知道好多事情一样。”左苓也知道如此自己这般也没有其他法子,便也只能依了。

    “可是师祖他并不老啊!”

    那张脸看起来就跟苏祁佑差不多一个年龄段,可是真实年龄就不得而知了。

    左苓显然也知道这一点,对方陪着自己五年,模样真的一点变化也无,仿佛已经脱离了时间一般。

    鲜于楹眯眼说:“师父他……可是跟鲜于子淳一样的存在啊,他说他已经送走了好几任徒弟了。”

    她和君长戚不是梦参的第一任徒弟,那肯定也不是最后一任。

    他们,只是短暂的在梦参的世界路过。

    留下淡淡的一笔,最后也只能跟着时间消散。

    鲜于楹歪着头,“我肯定不想让师父就这么把我忘掉!我一定要……在他的世界留下厚重的一笔,让他永远记住我!”

    对方忽然提高声调,把正在吃饭的左苓给吓得噎了一口。

    “师叔啊你冷静,其实另一种意义上来说,遗忘也是好的不是吗?永远留在伤痛和过往里,那……那才是令人绝望的。”左苓劝道。

    她知道困在回忆里的痛苦,也知道要走过恐惧的不容易。

    那东西,就像魔,甩不掉的。

    鲜于楹却说:“就算不能让他永远记住我也没关系,我只希望想起我时他会有比其他师兄弟更多的感触,我和其他人不一样的存在,不仅仅是过客那么简单。”

    她坚定的说,显然已经有了计划。

    左苓只得附和:“那师叔你要怎么做?”

    “我要嫁给他!”

    左苓喷饭,“他是你师父啊!”

    “现在师徒恋很流行的,你活在什么年代啊?”

    “……可他是和尚呀!”

    “酒肉穿肠过佛珠心中留,他就是个酒肉和尚,肯定不在意这些。”

    鲜于楹抬手制止想要再劝她的左苓,坚定地说:“别说了,我心意已决。你等着改口吧。”

    “那我以后该怎么叫你呢?”

    “……应该是祖师婆婆吧?”鲜于楹有些不确定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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