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分摆在那里,颜伯雄就算再不想,也不得不给君长戚行礼。

    如今一听沐中成点到自己女儿,颜伯雄那种被羞辱的感觉再次蒙上心头,让他恨不得当场气结。都已经落魄成这样了,颜悦居然还有心思想男人?

    而被点名的颜悦也是羞恼不已,自然感觉到颜伯雄的怒气,她叫苦不迭,自己偷偷摸摸的看,又没碍着什么人,怎么受伤的总是她?

    “既然沐将军还有客人,那本督就先告退了。”君长戚起身,不着痕迹地看了底下人一眼。

    沐中成知道事已逃脱,便点点头送了君长戚几步。罗君浮是跟着君长戚一起来的的,所以也就一起离开了。

    如今的他,已经算是半个君长戚阵营的人了。

    君长戚一边掌握官场,一边又笼络商贸,商人会在他的庇护下更加肆无忌惮,他也算财权两得。

    沐中成也不让人上茶,一想到沐流光是哭着回来的。好歹是自己女儿,也算是精养了十几年,不想嫁了个连肉都吃不起的人家,还要受小姑子的气,他便气得不行。

    无论如何说沐流光也代表了沐家出去的女儿,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沐家落败却还有重用之际,而颜家却没有,沐流光绝不能这般丢了面子受了气。沐中成如此想着,也便没了好脸色。

    “不知道颜大老爷一早登门,有何贵干?”

    颜伯雄心想沐中成想要为女儿讨个公道,便忍了这气,说:“早上犬女无知,冲撞了流光,害得流光负气出走,我这便带着这不知所谓的女儿来给流光赔罪来了。”

    “岳父,是小婿没能体谅流光,惹流光生气,小婿已经知错了。”颜夙也跟着上前,拱手认错,一副后悔的模样。

    沐中成见此却并不认账,他冷哼一声,直言道:“得了得了,别摆出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你们颜家的目的老子还不清楚吗?不就是看我们沐家尚有重用便想继续攀关系,但是你们算盘打错了,我沐中成可不是傻子,帮了你们就等于和君长戚作对,我沐家还要不要了?”

    他一口气说了这么一大段话,直接得很,不像寻常官员那般绕来绕去,愣是把文人出身的颜家人给听懵了,一个个呆呆的说不出话来。

    特别的,沐中成还点名颜家兄妹道:“特别是你,老夫的女儿吃一只畜牲怎么了?那畜生有我女儿金贵不成?我沐家的女儿从小大大,可从没受过这么大的委屈。居然还想休了我女儿,过不了就这样呗,离就离,不过是我女儿休夫,你要弄脏我女儿名声,想都不要想!”

    “不,不,不是休,小婿没想休她,求岳父大人明察啊。”颜夙结结巴巴地说,他实在是怕了沐中成那种威势了。

    从方才君长戚出现在这里,他就觉得事情不简单。

    君长戚怎么会,一瞬之间就从盟友变敌人了呢?颜夙搞不明白,只知道如今是不能得罪这个岳父的好,不然日后是真的没活路了。

    倒是被指着脸骂了的颜悦,一辈子没受过这种委屈,又看自己的父亲和兄长那般窝囊,心里十分不是滋味,红着眼眶跑了出去。

    颜家父子看见了却没有追,毕竟如今有更重要的事。

    颜伯雄眸中精甚,道:“亲家,咱们两家一直可都是同一个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啊,你怎么能这么轻易就相信了别人的话呢?”

    他说这话并不是没有道理,沐中成很快就反应过来他的意思。

    君长戚从一开始的保护颜家不被王后针对,到现在居然和王后站在同一阵营,其中肯定有什么联系。如果真是如此,那沐家还能存活多久呢?

    沐中成忘记不了从前君长戚对沐家的针对,像是报复一般。

    可到底是为谁报复呢?

    貌似左苓那个家伙出现后,沐家的情况才好了许久。

    莫非?

    “自从左苓出现后,应该是左苓那丫头冒充沐潇湘的身份出现在水泠后,君长戚可是好久都没有对沐家动手了。如今左苓已死,亲家觉得君长戚能这般轻易就放过你吗?”

    颜伯雄一看沐中成冷静下来,便赶忙说出自己的分析。他的分析和沐中成所想略同,所以沐中成很容易就被带了进去。

    随后,他就如愿看到沐中成放下些许戒备和怒气。

    颜伯雄笑了笑,说:“我听李大人的守门说,最近宫里出了两件大事。”

    “大事?不过是南禹安那小子觉得自己翅膀硬了罢了。”沐中成冷笑着说。

    黄家再弱,那也是从前朝便一直存在的,威望颇高。

    “黄柔作为王后受到冷待,如今所有人都再传王后和君长戚有个什么,南禹安又负气纳妃,这不就是公开和黄家叫板吗?”

    南禹安在这些前朝留下来的臣子眼里,是一个随时都可以废弃的傀儡,好似是因为有趣才多留些时日的模样。

    这在这些前朝贵族间,似乎达成了一个共识。

    沐中成沉默下来,他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

    另一边,颜悦哭着跑出沐府后,才知道自己犯了个多大的错误。回去后,颜伯雄肯定会因为自己的提前离开而生气责骂的。

    想到这里,她又想走进去。刚抬脚她又停了下来,沐中成的辱骂又徘徊在她耳边。

    走也不是,进也不是,她犯难了。

    于是她便想着在沐府门前等着父兄,好路上认错。

    一时半会又不见父兄出来,她无聊得只能绕着沐府围墙绕圈走。沐府确实够大,走了半天她才走了一半。

    她知道沐府的后门有一棵梨花树,花开的时候特别好看,从前生病一直没出门真正看过,如今有的时间,她便想去看一看。

    走到后门,远远的她就看见树下的墨绿色身影。对方抬头望着已经没有了花的树,不知在想什么。

    颜悦不及多想,只知道是来对了,心里头雀跃得很。

    “罗公子,我们又见面了。”她轻柔着声,慢慢走到罗君浮身边,抬头望了望,“罗公子在看什么?”

    罗君浮侧眼看了看颜悦,回:“看树。”

    颜悦:“树有什么好看的?如今花都谢了,不过快结果了吧?罗公子是在看果子吧?”

    她此时紧张到不行,但还是因为自己没有因为紧张而结巴感到高兴。这应该,会给对方留一个好印象吧?

    罗君浮半天不答,看着树,看着曾经停靠马车的墙,心里装着满满的事。

    那时候,他好,左苓也好,罗君斐也好。一切都看起来很美好的样子,哪儿有如今这般分崩离析?

    他最忘不了左苓伴着飘落的花瓣走到他面前的模样,对方虽然极力掩饰自己的气场,却仍有些向外散露,鬼使神差的,他就想把自己叠的小玩意都给她。

    她没有特色的容貌,在人群里是不起眼的,可是她整个人都发着光,就像价值连城的夜明珠那样。

    如今真黄柔被君长戚处置,他就再也联系不上那个一直针对左苓的蓝衣少年了。那个,真正害死左苓的家伙。

    就在前几天,君长戚忽然找到他。

    他和君长戚站在了同一阵营,有了一个共同的敌人。

    那个蓝衣少年。

    “罗公子,你似乎有心事啊?”颜悦看罗君浮露出那时而痛苦时而沉重的表情,忍不住跟着担忧起来。

    罗君浮深吸了一口气,语气淡淡地:“颜小姐怎么会在这里?”

    他也不是非要理会颜悦不可,只是习惯使然。

    听到罗君浮问自己,颜悦开心得眼里几乎冒星星,她说:“我就是随便逛逛,哪里想到会遇到你呢?对了,罗公子,我和君长戚一点关系都没有,上次谢谢你帮助我,所以你没必要担心君长戚会报复你什么的。”

    “我知道,九千岁已经跟我解释过了,毕竟没人会把自己的未婚妻家弄得如此。他大概,只是想要给那些乱传谣言的人一些教训而已。”

    话都说到这里了,人也该明白了。

    颜悦笑意淡了几分,眼里闪着落寞与不甘:“没有了颜家贵女这个身份,如今的我都有些不敢站在罗公子身边了呢。”

    君长戚听罢皱了皱眉,驳道:“并不是所有人都依靠身份交朋友,曾经的我的确同颜小姐一般,只是那人却丝毫不顾及官与商之间的界限。”

    更何况,对方还不是普通的贵族,对方曾经是太子,后面又变成公主,是真正的王族子女。

    他见过王族对商人的不屑与打压,所以对左苓的友好格外惊喜。

    如今,又是落寞。

    若对方是真正的商人,或者自己是真正的官家贵族的话,或许,现在的他们可以站在一起。

    颜悦不知道他说的是谁,但看到对方眼里闪烁着淡淡光点,有些吃味,又有些难过。“那个人对罗公子很重要呢,我也想成为那种独特的存在呢。罗公子,我们能不能成为朋友呢?”

    一方面,她不想再错过这得来不易的见面机会。另一方面,她实在不想回那个连肉都吃不起的家了。

    她知道,今天颜伯雄和颜夙是一定要把沐流光接回家的,可是日后她们真的能相处下去吗?沐流光家族庞大,地位自然在她之上。

    沐流光回去后,肯定不会善待她这个不给肉吃的小姑子的。

    颜悦怕极了,一心想着逃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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