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徐相在,谁敢动你徐家?”
    神仙都有失算时。
    那接头买粮的海匪,审了几日就熬刑不过,死了。
    何千山直接带兵将徐府围了,阖府男丁,除了十五岁往下,和七八十岁往上的,姓徐的,有一个算一个,一水儿的牵进了大狱。
    有时候,暴力比一切手段都来的直接有用。
    林永裳却对此极力反对,他极力劝说何千山,“何大人,我们这次来最重要的事是盐课改制,而非缉拿海匪!”
    何千山道,“林大人,你不要太天真,咱们既然打算在这里久待,必然会有一次交锋。我虽不明就里,却也知道,有人不愿意开这海禁!”
    “外头海匪未靖,内贼先蹦跶起来。”何千山一张脸生的冷俊,“薛大人贵为正一品总督,他们说杀就杀,我倒要看看,他们有没有本事连本将一道杀了!”
    “哪怕本将死了,本将也绝不允许有什么东西敢凌驾于朝廷之上!”何千山冷声道,“我念书少,不过唇亡齿寒的道理还是明白的!薛大人哪怕有罪,也该朝廷来定!他该死,也得正经进大狱去法场!而不是什么狗屁的被毒杀!”
    林永裳叹口气,劝道,“何大人的气魄,在下佩服。我再说一遍,我们奉圣命而来,是来改制盐课的!只有把盐课的事办好,才能谈别的!何大人,你别忘了,陛下刚刚登基,现在,盐课,海匪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天下太平!”
    何千山明显是不打算买林永裳的帐,林永裳直接道,“我才是淮扬总督,且本官奉御命节制淮扬大小事宜。何大人,你爵位再高,官职上不比本督!如若你一意孤行,咱们就只有公事公办了!”
    何千山的眼睛里只恨不能射出两把宝剑来直接戳死林永裳算了。
    林永裳也非等闲之辈,他只管冷冷的看着何千山,直到何千山寒着脸命人将徐家人放回家,林永裳方告辞走人!
    47、更新 ...
    林永裳以往只听说过世族嚣张,今天还是头一遭见识到。
    徐家人刚从大牢里出来,不思自醒安分,反是转头来总督衙门状告何千山倚仗侯爵之尊,“滥用职司”“剥削百姓”之罪。
    还口口声声说,“总督大人若不给我们徐家做主,我们只得上帝都找皇上主持公道了!”
    “我们徐家,世代名门官宦之家,无凭无据,说抓人就抓人,是何道理?”
    若林永裳真是个糊涂的,少不得得上了徐家的血当。
    看来徐家已经知道是自己一意要求放他们出来的,或许,他们亦一厢情愿的认为,他林永裳与何千山已有冲突。何千山爵高位重,不将他这个新任总督放在眼中。
    那么,徐家这是来挑唆是非了。
    徐家人的确太过一厢情愿,只要他们稍微研究一下林永裳的升迁流程,就当知道这位林大人的智商在聪明人之上。
    林永裳并领徐家人情,淡淡道,“皇上都说,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徐秉生徐秉忠与海匪交易粮草,里通外贼之大罪!传你们过去问询一二,是案情需要,何大人何罪之有!你们若想告御状,请便!”
    “本官还要先把话撂下,徐秉生徐秉忠之案一日未结,你们就得预备着任何时候再次传讯!”林永裳冷冷骂娘,“林某出身微寒,倒是头一遭见你们这等名门世族,教育出来的子弟,也不过如此罢了!”
    “纵是平民百姓之家,亦不会有这等吃里爬外,私通外匪的败类!”
    徐家人想在林永裳跟前卖个好儿,威风一番,不料被林永裳三言两语讽刺的脸面全无。
    徐渊脸色铁青,冷声道,“还请林大人说话客气些。”
    林永裳见过的威胁,徐家这种最是小儿科,顿时冷笑,“本官已是客气至极!”
    “若是不预本官客气,你倒可直说!”
    不必端茶送客,徐家人气鼓鼓的告辞,还算有自知知明。
    林永裳垂眸浅坐,腰背绷的笔直,不知在思量什么。
    帝都城。
    明湛穿戴好,准备去看武进士比武。
    文武皆有春闱,不过,武试较文试迟一个月。
    武举人选出贡士,还要再进行弓马武功的比试,方能定进士名次。前已有两场比试,这是最后一场。
    明湛移驾回帝都皇城,于昭德殿前观看贡士比武。
    先是射箭,立了一排鹄子,先来十人,抽箭引弓,成绩自在人记录在案。
    明湛看的险些没睡着,唤了兵部尚书顾岳山过来,打个呵欠,指了指场中道,“就比这个?”
    顾岳山答道,“回陛下,国家武举,先答策略,再行武比。武比又分弓马两项。”
    明湛自宝座上起身,何玉忙上前一步跟随其后,在座大臣纷纷站直了身子,不知道皇帝陛下又有何高论。
    明湛走到比武场,三百名贡士穿戴整齐的排队站好,明湛过去摸了摸木头鹄子,摇头道,“这样不行,你们考了武举,日后要做武官,难免要去战场拼杀。战场上瞬息万变,哪个会跟这根木头一样,立等了你们来射。”
    “我对武功不在行,不过也知家中姐姐百步穿杨,倒是不朕吹牛,天上飞鸟,地上走兽,宁国公主十三岁上已是例无虚发。自来学箭,学以致用,哪个有像这般傻乎乎的射呆木鸟儿的?”明湛摆摆手,“你们先回去,待朕想想,好生歇三日,三日后再重新比试。”
    人家经过两轮武比已过,明明今天比试后,就能分出三榜来。明湛一来直接喊停,想吐血的不是一个两个。
    武举向来是兵部直接负责,顾岳山喉咙里含着一口老血,追上明湛,颇有几分恼意。就算你是皇帝,也没这样干的吧!
    “陛下,陛下,太祖规矩就是如此啊。”顾岳山苦口婆心的问,“还是老臣哪里行事不妥,出了纰漏,使得陛下不满。陛下只管训示,臣一定改过。”
    明湛晃悠晃悠的漫步,唇角噙着笑,“老顾你怎么会这样想呢?朕是瞧着这武比简直是傻透了,看不下去,改一改规矩罢了。咱们都是为了给朝廷择良才,一片苦心,你别多想哈。”
    “你跟朕来吧,朕得与你细说如何武比的事。”
    当然,明湛没忘将此事与天下人解释一番,他再次执笔写了一篇《论武比的重要性》印在皇家报刊上。
    虽然人尽皆知,皇帝陛下的文采实在太差了,连个“之乎者也”都不会用,通篇大白话。不过,还是有许多人喜欢看皇帝陛下的文章,这其中不仅包括了官员仕林、秀才学子,就是成日家长里短的妇人们也格外喜欢阅读皇帝陛下写的东西。
    所以,每当有明湛写了东西要发表时,沈拙言与魏子尧就格外的会增印许多,因为,这时,报刊的销量总不是一般的好。
    明湛第一次提出了“将才武科”的理论,他直接写道,“文举人春闱过后,翰林者被称储相;武进士未有入翰林之殊荣,朕自太祖时算来,武举已有百界之多,其中以武进士晋身,最终能官居一品将军者,不过二十五人,寥寥而已。”
    接着明湛再次阐述了武进士在官场中的生存状况,表明,武比之改革以迫在眉睫,他提出三天后的武比包括三场:
    第一场,马上飞射及枪、刀、剑、戟、拳搏、击刺等法;二场试营阵、地雷、火药、战车等项;三场各就其兵法、天文、地理所熟悉者言之。
    这一套武比方式,被后人延用千年之久。
    明湛对顾岳山道,“朕要选拔是将才。”
    实际上,这一界武比的知名度远远超过这些武贡士的想像,在许多年后,仍有无数的史学家乐此不疲的研究武皇帝生涯里最精彩的一次改革。
    虽然事情发生的很突然,武皇帝在比武场上直接叫停,用三天的时间就确定了这次改革的主要内容,实在令人不能置信。
    实际上,并没有三天的时间,因为只要有人稍稍留心就能知道,武皇帝在第二日的皇家报刊上就发表了对武比内容的确定。
    这也是所有人都怀疑武皇帝其实早有改革之意的原因,没有人可以一夜之间拿出一份改革思路这样完善的武比改革方案来。所以,大多数人怀疑,武比场直接叫停,只是武皇帝为了减少改革阻力所用的雷霆手段而已。
    毕竟,明湛当年全天下的人将话放出去了。而且,叫停的武比迫在眉睫的要在三天后举行。
    事急从权,明湛拿出新的武比方案,不用也得用。
    当然,臣子们免不得唠叨一通祖宗家法之类的话。
    明湛全当过耳旁风。
    明湛突然的变卦其实非常受人唾弃,就是许多武举人也对此颇是心生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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