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忠心更甚。
    明湛抽了个时间,单独召见宋遥。
    如今,明湛的思想发生一定程度的转变,故此,他有些后悔将宋遥年纪轻轻便置于高位了,生怕捧杀了这位年轻的将领。
    明湛关切的问宋遥,“在大同还顺利吗?你年轻,可有人不服你?”
    宋遥恭敬禀道,“臣刚去大同时,不服臣的颇多。不过,他们都打不过臣,武将自来是拿实力来说话的,如今不服也得服了。”宋遥本身并不是会耍花头的人,此次来帝都陛见,赵令严与他商议过了。他们年轻不压人,有难处只管与陛下说,起码落个忠心实在的印象。
    若是宋遥吹嘘一番,明湛并不能放心。不过,宋遥这样有一说一,明湛倒对他生出几分信心来,面色稍缓道,“你手下有自甘肃带去的,还有原大同守兵,你年纪尚轻,他们一时半会儿的不服,你只管使出手段来。朕既然将你放在大同将军的位子上,你就当得起这个位置。”
    宋遥心下微动,沉声道,“谢陛下,臣定不负陛下期望。”哪怕宋遥都猜不到明湛会将他调往大同去做一把手儿。
    宋遥能考中武状元,各方面素质自然是极好的。接下来,他不负所望,活捉哈木尔有功,再行升迁。在同年的进士之中,他的升迁已称神速。
    但是,接下来,鞑靼人入关,明湛直接命宋遥接任大同关守将一职。
    不说朝臣反对,就是宋遥自己,在接到明湛圣旨时犹不能信。送走了传旨的亲兵,宋遥与赵令严将明湛的圣旨翻来覆去的看了足有五遍,才慢慢的接受了这个消息。
    打仗的人,自来谨慎冷静。
    宋遥接了圣旨,心下并没有半分喜悦,他看向赵令严,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还是赵令严先打破沉寂,肃容道,“这可是件烫手的差使。咱们接了,若是做的好,自然是平步青云,少年得志。若是做不好,怕是仕途就到头儿了。”
    官场之中,有起有落。
    但是落了还能再起来的人就非常罕见了。
    尤其武将,他与宋遥之所以关系好,不仅仅是因为同科同年之谊,更是因为这俩人都没啥靠山,他们的靠山就是他们自己!
    接下来的事,比两人想像的更加艰难困窘,险象环生!
    新年番外:
    过年了。
    云南的气候不比帝都,四季如春,如今镇南王府的花园中犹有鲜花盛开,实在是名不虚传。
    凤景乾是头一年在云南庆贺新年,虽然对帝都颇多挂念。不过,兄弟二人久未在一道过年,凤景乾亦颇多开怀。
    酒宴之后,朝臣各归各家。
    如今卫太后远去帝都,凤景南命明雅的生母杨妃打理内宅。如今三十的正日子,凤景南哪儿都未去,拎了坛美酒去了兄长处,与兄长共饮。
    凤景乾尝了尝,醇美芳香,余劲悠长,赞声“好酒”。
    “景南,我还记得你出生时,听嬷嬷说,在外头人家儿,若有儿子出生,便在树下埋上数坛好酒,待儿子日后考中了状元。取出来痛饮,此酒便名状元红。当时,我还专门在我院中的石榴树下埋了两坛好酒。”凤景乾笑道,“你大婚时,我曾将此酒送予你,你可还记得?”
    凤景南点了点头,又为凤景乾把盏,将酒添满,“这就是了。”
    凤景乾微惊,讶然笑了,“你还留着呢?”
    “喝了一坛,就剩这一坛了。”凤景南笑一笑,叹道,“卫氏如今也算得偿所愿了。”他并不喜欢卫太后,如同卫太后对他的感情。两人完全是政治婚姻,但是由于二人超于一般人的理智,这桩婚姻竟然进行的如此完美,实在也是一桩奇事。
    “她自来聪明过人的。”凤景乾笑,当时他们的父亲仁宗皇帝几乎要确定将安悦郡主赐给弟弟为正妃的,结果卫家横插一杠。
    “不过,聪明有聪明的好处。”凤景乾晃一晃盏中琥珀色的美酒道,“我看明湛的聪明,与卫家人颇多相似之处。”
    凤景南一挑长眉,并不赞同兄长的话,反道,“难道咱们姓凤的都是傻瓜不成?明湛啊,就是像我。”
    这大言不惭一句话,逗的凤景乾乐了半日。
    凤景南给兄长笑的几乎要恼羞成怒了,凤景乾连忙忍了笑,辩白道,“我是说,景南你的聪明自来是用在大方向上的。似明湛这样顷刻间三个心眼儿,可并不像你。”
    “这就是那混帐的小家子气所在了。”凤景南非常不喜欢明湛满肚皮的心眼儿。
    俩个老兄弟在一块儿,似乎有说不完的话。
    似乎岁月并没有随之而去,恍惚间他们似乎重回那个年代。那时,他们正值青春年少。
    阮鸿飞很早就与马维去了西北,他回帝都,是为了昭和公主的一封信。而,彼时,昭和公主要和亲鞑靼,去信给阮鸿飞,希望他能回帝都科举。
    阮鸿飞接到姐姐要和亲的消息,急忙快马回去。
    不论阮鸿飞如何与北威侯争吵,除了得了一顿免费的鞭子,他没有办法改变任何已成事实的决定。
    昭和公主是个美丽的女人,有着令人眩目的容貌,男人无法拒绝的那种唯美。
    北威侯并不敢下重手,故此,阮鸿飞伤的并不重,起码他还能直起身子去看望自己的姐姐。昭和公主的脸庞似珍珠一样,散发着淡淡的光泽,眼波中流转出一种淡淡的怜惜,“鸿飞,以后别再做这种螳臂当车的事了。”
    “姐姐,皇上有那么多的公主,宗室中郡主、县主、郡君、县君更是无数,挑谁去不成,怎么偏是姐姐去呢?”阮鸿飞忍着身上的痛,让他年轻俊俏的脸上看起来多了几分苍白。
    “北威侯请旨,我自然要去的。”昭和公主淡淡道。
    那日,昭和公主与阮鸿飞具体说了些什么,除了这两人外,无人得知。
    但是,阮鸿飞来年春闱,一举夺得魁首。以十五岁之龄刷新了大凤朝状元最年轻者的纪录,人人恭贺北威侯得此佳儿,后继有人。
    阮鸿飞是个很桀骜不驯的人,凤家兄弟那时只是宫内并不显眼的皇子。而阮鸿飞应仁宗皇帝之邀,到东宫讲学。
    仁宗皇帝非常和善,他对于国家恩科取才无比郑重,每任状元都会去东宫,面见太子殿下,同时在东宫讲学。
    状元被封五品翰林,刻板的官服穿在阮鸿飞的身上都不自觉的带出三分风流潇洒气来。
    阮鸿飞虽然年少,不过,他身量高挑,多年在马上生活,让他拥有不输于容貌的俊美身量。太子一见便赞道,“人都说阮家玉郎,其貌皎皎。果然名不虚传。”
    阮鸿飞似笑非笑,瓜子脸上流出三分傲气,无甚诚意道,“臣常听人赞太子殿下貌比潘安,赛过宋玉呢。”
    两个男人,见面儿先赞容貌,这叫人实在是……
    此时,仁宗皇帝的好脾气派上用场,扬声道,“鸿飞,开始讲学吧。”
    阮鸿飞虽然带着少年的傲气,才学却不是假的,他口若悬河,侃侃而谈,即便是东宫太子世子之师范林希都赞不绝口,称其为“天下才气共十分,九分落到阮郎家。”。有这样的大儒相赞,阮鸿飞名头儿更响。
    不过,阮鸿飞似乎并不在意这些。他依旧有些桀骜,有些漫不经心,又有些说不出的落寞,这种种气质的交叉,让他成为一个非常有魅力的男人。
    阮鸿飞很得仁宗皇帝的眼缘儿,仁宗皇帝命他兼职任东宫世子的老师,同时将阮鸿飞调到身边儿做侍读学士,专司拟旨。
    阮鸿飞私下问仁宗皇帝,“陛下,您让臣一人担三样差,可给臣三样差的俸禄?”
    仁宗皇帝喜他直率,人们对于漂亮的人总会多加宽容,何况阮鸿飞有这样的才学,又有不足以为人道的身世。仁宗皇帝笑问,“怎么,阮侯给你的银子不够用吗?”
    “我干嘛要给他要银子花?难道我没手没脚,不会自己赚吗?”阮鸿飞道。
    仁宗皇帝笑,“有,三份差,自然有三份俸禄。你要是银子不够花,朕给你一些。”
    “您一动私库皇后就知道,一动国库百官就知道,拿你身边儿这些东西,样样打了内务府的印子,就是偷出去卖也会给人锁拿到官府去呢。您拿什么给我?”阮鸿飞头歪着,桃花眼中带出三分笑意。
    仁宗皇帝被问的哑口无言,尴尬的笑笑,反是叮嘱他道,“鸿飞,你如今在外当官,说话可不能这样直,容易得罪人。”
    “我在外头不这样儿,我只在陛下面前这样儿。”
    阮鸿飞这样刁钻,仁宗皇帝简直不知该如何是好,骂一句都不知道骂什么,偏偏他又喜欢与阮鸿飞说话儿。仁宗皇帝是个心软的人,他总觉得亏待了阮鸿飞。何况阮鸿飞简直浑身反骨,仁宗皇帝不具备这样的品质,遂格外亲近这样的人。
    他打心底喜欢这个孩子。
    仁宗皇帝问他道,“鸿飞,你已经十五了,有没有相中哪家儿的姑娘?说出来,朕为你赐婚。”
    “有,就怕你做不了主儿。”阮鸿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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